林府詭事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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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架子全部都撤了,不管是視覺還是實際都寬敞了很多。
正進門對著的地方坐著林老爺,他的麵前有一張小巧的四方桌,上麵擺著兩個空了的藥碗和一整套的茶具。
進入這裏,顧辭就聞到一股很濃鬱的藥味,藥味裏麵帶著一絲絲的甜香。
在進門的左右,他放了幾張椅子,也幸好他這個裏麵夠大,不然玩家們和他全部都要擠在一起。
通向房間裏麵的道路已經放下了珠簾,別說是人走,就算是風吹過,那珠簾也會發出聲音。
珠簾又帶著幾分厚重,叫人看不清那邊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房間裏麵的燈倒是明亮,但是從外麵吹進來的風吹的燭火幾近熄滅,大幅度的陰影跳躍在林老爺的臉上,讓他的臉看著多了幾分肅穆和詭譎。
他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幅活遺像。
如果不是盤著珠子的手在轉動,旁的人乍一看還以為這裏坐著一塊風幹老臘肉。
之前聽見林老爺這裏有女聲,走進來的時候他們甚至都沒有聽見裏麵有人,直到他們全部落座,才有人掀開那沉重的珠簾,從裏麵走來。
珠簾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來者先是小心的將一個托盤放到林老爺麵前的桌子上之後,才轉身去關上不斷搖晃的門。
木質的門被外麵的狂風吹的砰砰作響,在這幽暗的房間裏麵,就好像是外麵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瘋狂的敲打。
直到門被關上,隻聽得見外麵狂風傳來的嗚咽聲之後才覺得好受些。
“大師……”
林慕熙不安的捏著自己的衣角,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林老爺後,轉身勉強的對著玩家們笑了笑。
林慕熙?
顧辭看見林慕熙的時候細細的打量了一眼她的穿著,這身穿著和早上是一樣的,但是和顧辭看見的那個人裝束不太一樣。
那個人不是林慕熙的話會是誰?
顧辭沒有問,而是禮貌的對著她微笑了一下:“十三小姐。”
林慕熙看著這裏有這麽多人似是放鬆了些,但是她整個人依舊是緊張的。
哪怕她臉上再怎樣調整,但是她瑟縮的細小動作,隻要多觀察一下便能夠發現。
林慕熙再度笑了笑之後便緊張的不再說話,她垂下頭,像是隻被教訓的小動物,想逃,卻不敢,隻能自己在角落瑟瑟發抖。
沐青衣的視線一直在林老爺和林慕熙之間徘徊,當她看到林慕熙恨不得埋到腳底下的頭時忍不住好奇,但是礙於其他人,她沒有直接發問。
依歡歡是離林慕熙最近的人,她輕輕的拽了拽林慕熙的衣角,看見她平複下來,依歡歡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可是這份平靜還沒有維持多久,顧辭就聽見林老爺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這一聲咳嗽好像一個驚雷炸在了林慕熙的身邊。
林慕熙整個人一抖,嚇得馬上將衣角從依歡歡手裏扯出來,為了表明自己沒有做什麽,林慕熙甚至是帶著些尷尬又避嫌的笑容往旁邊挪了挪。
顧辭看過去的時候,正好見到那雙深深凹陷的雙眼,收回觀望的動作。
好在林老爺的注意力在皮特章和林慕熙身上,對於顧辭大膽直接盯著他的動作,他並沒有看見。
他輕咳了兩聲:“十三,進去吧。”
這話一出,林慕熙就像是得到了什麽救命聖旨一樣,匆匆撩開那珠簾就進去了。
她走的輕盈,沒兩步就聽不見她的腳步聲了。
其他人沒有感覺到不對勁。
林老爺的眼珠子轉了轉,視線流轉落到了離他最近的皮特章身上。
“大師們……咳咳……”
林老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很不看不出來像微笑的微笑。
林老爺看起來說話很正常,但是顧辭能夠聽到就說這麽幾個字,就有氣順著喉嚨管溜出來。
這麽大年紀了,夾不住很正常。
但是說話還要氣從喉嚨溜出來,可就不大對勁了。
顧辭看著神色間掩蓋不住疲憊的林老爺有些好奇。
之前看見他的時候,他雖然蒼老,但是精氣神還是比較充足的,但是就這幾天過去,現在看到的他明顯精氣神不是很足。
他這個樣子好像是這幾天沒有睡覺,眼神中的疲憊怎麽也掩飾不住。
“大師。”
見到有人走神,他的眼裏閃過不悅,他開口吸引眾人的注意力見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自己的身上,他才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
他指著剛才林慕熙端過來的東西道:“各位大師來府上也有好幾日了,但是這幾天可以說的上是收效甚微。”
林老爺說的很委婉了。
他曲起那兩節剛才式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臉上流露出一絲微笑。
他伸出手指指著林慕熙剛才端過來的那一盤子,盤子上麵放著的是小塊的銀錠。
那些銀錠整齊有序的擺放在托盤上麵,不多不少,他們七個人剛好十四塊。
“這是……?”
皮特章也看出了林老爺的用意,他扭過頭看著林老爺假裝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倒要看看,這是怎麽個說法。
見到這些人如此的不識好歹,林老爺的眉頭一皺。
林老爺的長相是很權威很有壓迫的長相,他隻需要皺皺眉,就能讓人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林老爺冷笑一聲,不再拐彎抹角。
他慢悠悠的端起一杯茶,吹去上麵根本就不存在的浮沫之後輕輕嘬了一口。
“我以為你們是知道的,已經這麽多天了,我兒的症狀並沒有減輕,雖然我並不幹涉你們的行動,但是這幾天過去,你們一點所作所為都沒有,這似乎也說不過去吧。
所以呢,為了你們,也為了我們,大家還是好說好聚又好散。”
林老爺將麵前的托盤向前推了推,然後頗為閑適的靠在了椅子上,他的眼眯著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是睡著了一般,但是那蒼老的聲音又像鬼魅一樣纏著他們。
看玩家臉上的表情,林老爺似有些疑惑。
“難道說你們來不是為了這個事兒?今天成大跟我說了,晚上的時候你們會來找我,我估摸著也就是這個時候,不然你以為我會在這裏等著你們?
說的好聽點兒,你們是我請來的,說的不好聽的,你們是我花錢請來的下等玩意兒罷了,還不值得讓我費心。”
林老爺在心裏歎了口氣。
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騙子也太多了吧,他本來想著能找人來做場法事什麽的,鎮一下大丫頭的魂魄。
但是現在沒有想到什麽人都敢去接這些活,也得虧是他老了,不是傻了或者死了,不然他們林府得叫幾個小輩耍的團團轉。
想著,林老爺臉上的嘲諷之意更甚。
皮特章有些詫異,為什麽林老爺會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不管怎麽樣,給他們的期限一般都是七天。
是其中出現了什麽變故了嗎?
皮特章沉思的一下,將掩在身後的那個紙人拿出來。
看見皮特章這一手,林老爺隻是掀起了眼皮子,他對著皮特章嘲諷一笑:“連戲樓那幾個紙人……嗯?”
林老爺在看到那形象逼真的紙人時忽然止住了口,像是為了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還坐了起來看。
“你們這是哪裏來的?”
林老爺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玩家,他環視了一圈,像是在找一個突破口。
原本想要遣散他們的話猶豫了半秒之後,林老爺選擇先不提起。
看著那個和林耀祖麵容幾乎一樣的紙人,林老爺開始沉思。
戲樓的紙人雖然來的莫名其妙,但是在發現之後他就讓成大去看了看,裏麵人很多,但是他很確定並沒有看到耀祖的紙人。
而且,看這個紙衣破損的樣子應該是有一段時間的,紙衣的衣服花樣還是耀祖最常穿的那一款。
林老爺冷靜下來。
他抬起手,端起茶蓋的手沿著杯盞邊緣刮了一圈又一圈。
那紙人的眼睛做的活靈活現,在搖曳的燈光之下就好似一直盯著自己。
林老爺餘光看到那紙人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在燈光陰影下,那嘴角破裂的地方仿佛是他對著咧嘴一笑。
也不知道是林老爺的錯覺還是什麽,他好似看到那紙人對自己歪頭微笑了一下。
林老爺的手抖了一下,平靜的茶麵瞬間蕩出一圈圈的漣漪。
喝口茶,林老爺穩了穩自己的心神,他控製著自己的手將其放在桌子上,等著看眼前這些人到底在賣些什麽關子。
“這個東西……”
皮特章將那個逼真的紙人擺在正中間,看著林老爺垂下的眸子,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他掀起紙人後麵那張褪色的紙輕輕晃了晃,然後對著林老爺一笑,他的視線落到那盤銀錠上意有所指。
“看來你的決斷還是太早了,不如你跟我們仔細說說?”
皮特章能夠看出林老爺心裏的猶豫,之前他還能客客氣氣的說個您,但是林老爺已經打算和他們撇清關係,那他也不用這麽客氣。
看到紙人的時候林老爺的表情已經夠不好了,但是當他看到紙人身後的紙符時臉色已經相當的不好了。
他湊近來看了看,又坐了回去。
顧辭能看到他的盤珠子的手不斷在轉動,看他的表情也許看不出什麽,但是從他的手部動作能看出他的焦灼。
皮特章則是胸有成竹的看著林老爺,似乎是篤定了他會說些什麽。
“你們……”
林老爺冷笑了好幾聲,他情緒波動的太大,咳嗽了好幾聲才靠在椅背上。
“我能說些什麽呢?你們這幾天跟成大應該了解的差不多了,雖然你們什麽成果然都沒有拿出來,但是相信你們也聽說了不少。”
林老爺說的模棱兩可,他不主動坦白,也是在變相打探玩家們知道了多少。
皮特章伸手拿過那張桌子上麵的茶壺,倒一點確定溫度沒有那麽高之後,他側過身子將手洗了洗。
感覺自己手上幹淨些,皮特章才將茶壺放回去:
“既然如此的話,我就不繞圈子了,大家裝傻都沒有什麽好處,對了,這麽久怎麽沒有看見成管家呢?”
皮特章左右看了看,還尤為特意的看向了剛才林慕熙剛才進去的地方,似乎是隨口一問。
林老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的注意力沒有停留在這裏,他短暫的思考了一下才轉了轉眼珠子,緩緩道:
“小成子?他出去好像是有段時間了,你們看見了他嗎?”
林老爺的視線順著皮特章的視線看過去,從這個角度來看,隻能從珠簾下麵,看到房間那邊的林慕熙拉長的影子。
林老爺的眼珠子轉了轉,視線從玩家身上一樣掃過,看見坐在離自己最遠,仿佛在發呆的顧辭,他的視線短暫停留了一下。
想到之前自己想的那些,林老爺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抹笑意,等皮特章轉過頭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
他沒有注意到,在顧辭身邊的偃師直盯盯的看著林老爺,看見他臉上的微笑,偃師直覺不對。
他低下頭,悄悄的在顧辭耳邊說了幾句。
顧辭這才回神,她看了一眼上座的林老爺,不過林老爺此刻已經恢複了那死魚的樣子。
見林老爺不知道成大已經遇害的事情,皮特章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緊接著,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凝重。
皮特章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體。“你真的不知道?”
皮特章雖然懷疑林老爺,但是他也知道這麽明顯的破綻,林老爺大概是不會做的。
但是他說不清楚成大的情況,這還是讓皮特章有所懷疑。
林老爺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嗎?
林老爺也聽出皮特章話裏的意思,他敏銳的感覺到了不對勁:
“你什麽意思?”
見林老爺臉上的疑惑不是作假,皮特章也沒有掉以輕心,他壓下心裏那股莫名升起的怪異,打算一件件事情弄清楚。
“沒什麽,對了,我能冒昧的問一句,為什麽會忽然讓我們離開嗎?我記得當時邀請來的時候說的是為期七天,現在還沒有到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