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等他想完，顧辭補充：“昨天回去之後，他就帶著林大小姐的屍骨回她生前的院子了。”
    回去而不走，於醫生留在這裏是想重溫美好回憶嗎？
    皮特章抬起眼眸看著顧辭，“你啥時候看見的？”
    “這重要嗎？”
    看著遊魚靈活的鑽進葉底，顧辭自行推著輪椅回到了房間，汝溪本來想著要跟去，但是想著她和顧辭都沒有好好休息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看著跟在自己旁邊的偃師，汝溪奇怪的看了一眼他之後回到隔壁去休息。
    這樣就結束了談話？
    皮特章欲言又止的看向顧辭，看著他們都回去之後希望的目光落到了沐青衣身上，沐青衣大抵是真的困了，聽見他們談話也沒有動靜。
    她房裏的人輕手輕腳的為她搬來一把架子支著的傘，另一個人則是拿著扇子在旁邊輕柔的為沐青衣扇風。
    這小日子過的。
    皮特章見他們都不著急索性放棄了與他們交流，他要去找那個人，看看她有沒有什麽土方子，或者認識什麽醫生。
    隨著夜色的降臨，在午夜的午夜時間剛剛刷新的時候，玩家們收到了來自係統的一則公告。
    【涼夜風寂，謎底揭曉，林府詭事所有玩家的進度均到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現開啟本副本專屬商城。
    本副本有一定的運氣，現商城會發放八類藥品，請玩家們根據自己的猜測為副本人物篩選相對合適的藥，選擇正確的藥品交給自己想交付的人物，可為自己增加關卡進度，從而通關本關卡。】
    係統公告跳了三遍才緩慢的消失。
    代替字幕的是三排雕著精致花紋的展示架，這展示架也很有意思，每一層上都有一個小碟子，碟子上麵放著或大或小顏色不一樣的藥丸子。
    整個畫麵看上去有點仙俠風。
    在最後一排多出來的那個碟子上麵則是放著“售罄”的小牌子。
    看見這個公告的時候顧辭才明白這個副本其實是有坑的，看這個公告的意思是說要所有玩家的進度達到百分之九十才會開啟。
    要是有玩家一直沒有到百分之九十呢？要是有人像她一樣昨天晚上被埋了 後續的劇情可能就無法進行下去。
    真是個大坑。
    雖然他們這個副本匹配的隊友沒有明顯的守望相助，但是大家還是算相處的比較愉快。
    不過看係統這個意思，這裏麵的藥不一定是給林耀祖用，它說讓玩家自己根據猜測拿藥物交給相關的人。
    這會導致玩家會有一種錯覺：他們這麽早就走完了劇情是不是有點太簡單，表麵上看是為林耀祖選藥，但是實際上另有其人。
    這樣的猜想不是不可能，最終的劇情走向應該就是從這裏劃分開。
    誰能得到這場副本的唯一獎勵 就要看這裏了。
    顧辭的視線落到那一排排的藥丸上思索著，她想拿起藥丸仔細看，但是在她手指與藥丸之間有什麽東西隔絕著。
    顧辭伸手隻會跳出相應的解釋。
    這些藥丸整齊的擺放在展示架上，每枚藥丸的售價都是一樣：一積分。
    便宜的就像是在賣假藥。
    顧辭伸出手，按照從左到右的距離劃開這些藥丸的解釋。
    編號一：服用可以治療頑固的咳疾，治療從小就有的咳疾尤其顯著，
    編號二：針對先天不足，體弱症狀，有緩解咳嗽的功能，服用之後可順通心肺，安神震驚，解熱鎮痛的效果。
    編號三：可用於緩解精神方麵，消除如：驚疑，憂心等經年累計的心理負麵影響，對於精神疲倦，失眠焦慮等有顯著效果。
    編號四：能夠治療從小濫服藥物的後遺症，減輕其他藥物帶來的損傷，有一定安神效果。
    編號五：一種增添了特殊物質的養身丸，服用之後緩慢調節身體體質，延年益壽，有一定減輕咳嗽的效用。
    ……
    八種藥，每一個看上去效果好些差不多，但是每一個描寫的都不一樣，最特別的就是第三個藥丸，它是關於精神方麵的。
    要是現實世界這種藥能多一點就好了。
    顧辭掃過去。
    這些藥丸的介紹很簡潔，有些還很相似，讓人根本不敢輕易的去選擇這些藥丸。
    光是猶豫這些藥丸的選擇都足夠讓人頭大，從裏麵選出相應的藥丸實在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
    玩家們在認真的思考，但是係統展示架卻在展示之後的十五分鍾鎖住，任憑玩家將空氣戳爛都沒能再點出那些藥丸詳情。
    而且封上簡介之後，空氣麵板上出現了一個三分鍾的選擇倒計時。
    這就意味了在三分鍾之後玩家們必須要做出選擇。
    該選誰？
    顧辭仔細回憶起林耀祖在人前所表現出來的症狀。
    乏力，咳嗽，精神不振，少言語，神色灰敗……
    林耀祖的樣子在顧辭的腦袋裏清晰的浮現，可是越清晰越難以抉擇。
    顧辭盯著那倒計時不斷的思考，看著那三分鍾倒計時跳動著結束，又看著五分鍾的時間猶豫。
    終於，在最後半分鍾倒計時裏麵，顧辭以一積分的價格交易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選擇成功之後，畫麵跳轉了一下。
    【是否選擇提交。】
    看著這句話下方極為顯眼的兩個按鈕，顧辭點擊了提交。
    對於自己的選擇，顧辭也有些懷疑，但是已經做出選擇就無法再次返回到選擇的節點。
    將道具提交之後四周就陷入寂靜，顧辭能清晰的聽見外麵蟲鳴的聲音。
    夜晚的時間過的是最快的，還沒有等到天亮顧辭就聽見了外麵有人在慌張的說些什麽。
    那聲音壓的很低，就算是屏住呼吸聽也聽的不大清楚。
    顧辭正打算去看看外麵出什麽事的時候， 旁邊的汝溪打開了房門壓低聲音問著外麵守夜的丫鬟。
    她們交流著，顧辭聽著“病重”，“吐血”幾個字眼。
    在林府裏能匯聚這幾些情況的，除了一個林耀祖顧辭想不到還有其他人。
    在汝溪結束她們之間的對話之後，顧辭就聽見自己房間的門被敲響。
    “母神。”汝溪輕聲詢問，“您醒了嗎？”
    牽絲引將門打開，就看見穿戴整齊的汝溪，看見啞女在幫顧辭整理發絲，汝溪移開自己的目光小聲。
    “聽說剛才林耀祖吐血了，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說著，汝溪有些疑惑：“白天見他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才過去多久就病情就這麽嚴重。”
    啞女在挽頭發這件事情上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在汝溪開門再到進來的時間，她就將顧辭的頭發紮了起來。
    顧辭聽了汝溪的話將最後一個係帶係上，林耀祖不僅是身體上的毛病，他心裏更是積攢了什麽心病，大約是壓住心頭的石頭挪開，他聚不住那口氣所以才會這樣。
    顧辭拉著汝溪匆匆往外趕，走的急顧辭沒有看到裙擺卷在了輪椅裏麵，還沒有走兩步輪椅就走不動道。
    盯著啞女的目光，顧辭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她側著身子匆匆將裙擺拉出來，隻是這裙擺與輪椅之間糾葛極深，顧辭一時半會還不能將其扯出來。
    餘光看到啞女走過了，顧辭難掩自己的心虛。
    好在啞女並沒有說什麽，她冷著一張臉將裙擺拉出來之後，給顧辭的腿上蓋上小毯子就將顧辭連帶著汝溪趕了出去。
    一如昨天一樣。
    顧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向剛剛出來，麵色凝重的玩家們。
    “出事了。”
    皮特章並沒有跟玩家過多寒暄，而是先一步去林耀祖的院子裏，緊隨其後的是沐青衣，依歡歡和王陽。
    汝溪和偃師的目光對視上，偃師立馬道：“你們先走，我隨後到。”
    今天晚上噪雜得很，還沒有到林耀祖那裏就聽見有人慌慌張張跌倒的聲音，往日的去林耀祖院子裏的石台上，蠟燭更是燃了一路。
    剛到林耀祖那裏，顧辭就聽見了於醫生訓斥的聲音：“都這裏聚著幹什麽，人太多影響病入呼吸了，留一兩個人就行了，其他人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慌張什麽。”
    看著侍奉林耀祖的人麵帶慌張的從自己身邊經過，顧辭隻好先靠在牆邊停下來，等著他們全部走完自己和汝溪再進去。
    林耀祖的院子小，走了這麽多人又來了玩家，加上本來留在那裏的林慕熙和於醫生，竟有一種將院子填滿的感覺。
    也許是受到副本設定的影響，玩家們在這裏的時候於醫生並沒有趕他們出去，他指揮著玩家將林耀祖那些占地方的箱子搬運到角落，將窗戶和門打開進行通風。
    在房間裏，顧辭看到林耀祖麵色慘白的躺在床上，他的嘴角還殘留著血漬，床上和地上都有明顯的血點。
    旁邊的林慕熙大概是一直守著林耀祖，她還是穿著昨天的那件衣服，頭發有幾分淩亂。
    看著給林耀祖把脈愁上眉頭的於醫生，林慕熙緊張的要哭出來，她不安的掐住自己的手，將其掐青了都沒有感覺到。
    怕驚擾了於醫生和林耀祖，她甚至隻敢用氣音開口：“於醫生，不，姐夫，阿祖的情況怎麽樣？”
    在玩家和林慕熙緊張的目光中，於醫生麵色凝重的將林耀祖的手放進被子，他沒有回答林慕熙的話，而是拿出他另外一隻手細細的感受。
    林慕熙不敢打擾於醫生，看著於醫生的手一直搭在林耀祖的脈搏之上，林慕熙的臉色也越發的難看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於醫生將他的手放下，耐心去查看林耀祖的眼睛，去探他脖頸邊的脈搏。
    做完這一切，他為難的搖搖頭，像是認命了一般沉默了下來。
    看著於醫生的動作，林慕熙幾乎立馬癱軟在地，但是身後的玩家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不至於讓她摔倒在地上。
    “於……醫生。”
    林慕熙隻覺得天旋地轉，她雖然不算正經醫者，但是跟著於醫生身邊這幾年，她很清楚於醫生這個動作的意義。
    那樣的神情，那樣的眼神都在表達他的無奈和無能為力。
    林慕熙不死心，她揚起一個笑容滿懷希冀的看著於醫生，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個不一樣的答案，但是隨著於醫生轉頭躲避她的目光，她的希望一寸寸的破滅。
    她不知道，雖然她是笑著的，但是眼淚早已經布滿了她整張臉：“你是不是在騙我呀，阿祖今夜還好好的，怎麽就……”
    林慕熙哽咽著，無法開口。
    為什麽呀？
    林慕熙看著躺在床上的林耀祖忍不住嗚咽起來。
    她的弟弟入夜之前，還會笑著跟她說過幾日去看花，可是才過多久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的脈搏自己也是探過的……
    想到這，林慕熙隻覺得自己的心開始撕裂的痛。
    於醫生也不忍心，他轉頭看著林慕熙帶著幾分訓斥。
    “很早之前我就說了，他的身體不好，有些藥會跟我開的藥衝了藥性，如此日積月累，傷的是他的身體，你是不是又給他服用了你那個藥。”
    於醫生確實是生氣的，作為醫者，他沒有辦法做到放任不管，但是看著林慕熙煞白絕望的臉，他還是放軟了語氣不忍再苛責。
    誰能有錯呢？
    林慕熙確實是一個學習藥理的好苗子，隻是她還太年輕，不懂得藥這個東西就算再好也會帶著毒，尤其是和一些東西相克，就會產生毒性。
    這一點，她一直都清楚而且做的很好。
    可是林耀祖的底子是爛的，要是一直滋養著倒也還好，偏偏他多思又憂慮，從幾歲到現在十幾歲。
    這心病折磨他，他就糟蹋自己的身體，再加上這些藥……
    現在的林耀祖真的跟破布沒有什麽區別。
    於醫生歎了口氣眼裏帶著疼惜和同情，他摸了摸林耀祖冰涼的臉，貼心的將被子掖了掖之後麵帶遺憾的看著林慕熙。
    “到底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痛心，都說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我從小學醫，針灸什麽的還是會一些，雖然不能醫死人肉白骨，但是讓他恢複幾日精神是沒有問題的。”
    後麵的話於醫生沒有說，但是林慕熙很清楚，於醫生說的這種辦法就是常說的回光返照 要是確定施針的話，那喪事就可以開始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