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 田耕紀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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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無情地衝刷著連蔓兒的身體,浸透單薄的衣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走最後一絲溫度。她卻感覺不到冷,隻是癱坐在泥濘裏,仰著頭,任由雨水砸在臉上,模糊視線。
腦子裏嗡嗡作響,反複回蕩著沈諾最後那幾句話,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在她的神魂上。
【活著。】 【別做多餘的事。】 【等我拿到想要的東西。】
不是警告,勝似警告。不是信任,是宣判。
他撕開了那層溫文爾雅的偽裝,將冰冷殘酷的底牌,毫不掩飾地攤開在她麵前。她連自欺欺人的餘地都沒有了。
【係統提示目標人物發出關鍵性信息!關係進入新階段!互動值+500!宿主!他向你敞開心扉了!他信任你了!攻略取得突破性進展!勝利在望!?????????】
係統的電子音依舊歡快雀躍,帶著一種近乎弱智的樂觀,在她一片死寂的腦海裏顯得格外刺耳和荒謬。
敞開心扉?信任?
連蔓兒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嚨裏卻隻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響,嗆進冰冷的雨水,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她咳得撕心裂肺,眼淚混著雨水肆意橫流。
良久,咳嗽才漸漸平息。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眼神卻在一片狼藉中,慢慢沉澱下來,出一種被逼到極致後的、詭異的平靜。
不能再哭了。哭了也沒用。
害怕沒用。逃避沒用。指望他那點虛無縹緲的“回護”更沒用。
他說得對。
活著。
隻有先活著,才能談其他。
而想要在他手底下活著,像現在這樣懵懂無知、被動等待,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必須知道更多。知道他到底想要什麽,知道他布下的到底是什麽局,知道……自己在這棋局裏,究竟算個什麽棋子,有沒有可能,在夾縫中撬動一絲生機。
雨勢漸小,從瓢潑大雨變成了淅淅瀝瀝的雨絲。
連蔓兒撐著濕滑的柴垛,慢慢地、極其艱難地站了起來。渾身冰冷,四肢百骸都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她走回屋裏,換下濕透的衣裳,擦幹身體,手臂上那道傷口的布條也濕了,但她沒有去動它——那是他親手包紮的,像一個無聲的印記,提醒著她此刻的處境。
她坐在炕沿,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卻又帶著一種冰冷的專注。
之前所有的線索、觀察、碎片信息,開始在她腦海裏瘋狂地回閃、碰撞。
他對賦稅、吏治、邊境消息異乎尋常的關注…… 那枚黑色碎片上模糊的暗紅刻痕…… 貨郎低語的“家裏”、“那邊”、“風聲”…… 他精準救下王老五時那冷冽熟練的醫術…… 甚至他偶爾流露出的、與年齡不符的深沉和……疲憊?
還有他最後那句話——“等我拿到想要的東西。”
他想要什麽?什麽東西,值得他這樣的人物,隱匿在這樣一個偏僻的村莊裏耐心等待?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卻讓她不寒而栗。
那絕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普通的恩怨情仇。
那牽扯的,很可能是能震動朝野、掀起腥風血雨的東西!
而她,就站在這個漩渦的邊緣,稍有不慎,就會被徹底吞噬,屍骨無存。
連蔓兒猛地打了個寒顫,用力抱緊了自己冰冷的雙臂。
害怕依舊害怕,但一種更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壓過了一切。
她必須想辦法,在他“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前,找到能讓自己活下去的籌碼!
第二天,連蔓兒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
她不再刻意躲避沈諾,也不再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舉動。她變得異常安靜,異常……順從。
她依舊每天幹活,做飯、洗衣、打掃院子,隻是做得更加細致,更加沉默。她會在他看書時,默默遞上一杯溫度剛好的粗茶;會在他經過時,微微側身讓路,垂下眼睫;甚至會在他與村裏人交談時,安靜地待在不起眼的角落,低眉順目,仿佛徹底認命。
【互動值+1。宿主表現溫順。】 【互動值+2。宿主主動茶水。】
係統依舊盡職盡責地記錄著那微不足道的點數。
沈諾顯然察覺到了她的變化。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似乎比以前更長了些。那目光裏帶著審視,帶著探究,似乎想從她這副過分溫順乖巧的表象下,看出她真正的意圖。
但連蔓兒將所有的情緒都死死壓在了心底最深處,臉上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她甚至能在他看過來時,努力控製住指尖的顫抖,微微頷首,然後自然地移開視線。
她在學習。學習隱藏,學習觀察,學習……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活下去。
這天下午,連蔓兒在院子裏晾曬衣服。沈諾坐在不遠處的石桌旁看書,姿態閑適。
陽光很好,將院子照得暖融融的,仿佛之前那場冰冷的暴雨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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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蔓兒踮著腳,將一件粗布上衣搭在晾衣繩上。動作間,手臂上那道包紮的布條露了出來,在陽光下白得有些醒目。
她能感覺到,沈諾的目光似乎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的手臂。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毫無所覺。
晾好衣服,她轉過身,準備去拿下一件。
就在這時,沈諾忽然開口,聲音平淡無波,像是隨口一問“傷口如何了?”
連蔓兒的腳步頓住,垂著眼,恭敬地回答“勞沈公子掛心,好多了。”
“嗯。”沈諾應了一聲,翻過一頁書,並未抬頭,“明日換藥時,用我留下的那瓶青色藥粉,收斂好些。”
連蔓兒微微一怔。他連換藥這種事都記得?還特意囑咐?
“……是。”她低聲應下,心裏卻警鈴大作。這種細節上的關注,比直接的威脅更讓她感到不安。
她不敢多言,拿起木盆,準備離開。
“連姑娘。”沈諾的聲音再次響起。
連蔓兒的心猛地提起,僵在原地。
沈諾終於從書卷上抬起眼,目光落在她緊繃的脊背上,語氣依舊聽不出什麽情緒“近日天氣轉涼,後山那片野栗子,也該熟了。”
連蔓兒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隻能含糊應道“……是麽。”
“嗯。”沈諾淡淡應了一聲,重新垂下眼眸,看著書頁,仿佛隻是隨口提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閑話,“栗子燉雞,風味尚可。”
連蔓兒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抱著木盆,有些茫然地走開了。
直到晚上躺到炕上,她還在反複琢磨沈諾那句沒頭沒腦的話。
天氣轉涼,野栗子熟了?栗子燉雞?
他是什麽意思?隨口閑聊?還是……某種暗示?
她猛地想起,前幾天似乎聽她娘和二嬸閑聊時提過一嘴,說後山那片野栗子樹往年都是村裏孩子們去打,但今年好像還沒見人去……
一個模糊的、令人心驚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電光,驟然閃現——
他……是不是在提醒她什麽?
或者說,是在用一種極其隱晦的方式,告訴她……後山,最近不要去?
這個猜測讓她瞬間汗毛倒豎!
後山……有什麽?
是他“想要的東西”即將出現的地方?還是……有什麽別的危險?
連蔓兒猛地坐起身,冷汗瞬間浸透了裏衣。
她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髒狂跳不止。
第二天,連蔓兒刻意留意了村裏的動靜。
果然,有幾個半大的孩子嚷嚷著要去後山打栗子,卻被家裏大人厲聲喝止了,理由五花八門,但神色間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諱莫如深。
連蔓兒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她幾乎可以肯定,沈諾昨天那句話,絕不是閑聊!
他在用他的方式,劃下一條無形的界線,將她隔絕在真正的危險之外。
為什麽?
既然她的死活無足輕重,既然她隻是他棋局裏一顆隨時可以舍棄的棋子,他為什麽還要一次次地……提醒她?護著她?
那個荒謬的、關於“他或許並不想她死”的念頭,再次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並且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具象。
像黑暗中滋生出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髒,帶來一種戰栗的、卻又無法抗拒的誘惑。
她好像……真的觸碰到了一點那冰山下的溫度。
雖然依舊冰冷刺骨。
但卻讓她那顆幾乎凍僵的心髒,重新感受到了一絲……詭異的悸動。
【係統提示目標人物主動關心宿主傷勢並藥品!互動值+100!目標人物暗示性提醒宿主規避風險!互動值+300!好感度持續大幅提升!宿主!他超愛!他真的超愛!】
連蔓兒看著係統那粉紅色的、冒著愛心泡泡的提示,第一次沒有感到荒謬和排斥。
一種極其複雜的、混合著恐懼、茫然、和一絲微弱卻頑固希冀的情緒,在她心底瘋狂滋長。
她好像……終於在這條通往深淵的窄路上,看到了一縷極其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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