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田耕紀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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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縷微光,像黑暗中掙紮的螢火,明明微弱得隨時可能熄滅,卻頑固地釘在連蔓兒幾乎徹底冰封的視野裏,帶來一種近乎灼痛的錯覺。
他超愛?
係統荒謬的提示音還在腦子裏嗡嗡作響,連蔓兒卻第一次沒有立刻嗤之以鼻。她隻是死死地盯著虛空,指甲無意識地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白痕。
恐懼依舊盤踞在心底最深處,毒蛇般伺機而動。但另一種更加洶湧、更加陌生的情緒,正試圖破開冰層,野蠻生長——那是一種被反複捉弄、反複碾壓後滋生出的,近乎偏執的探究欲和……不甘。
憑什麽?
憑什麽他就能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憑什麽她的生死喜怒就要被他牢牢捏在掌心?憑什麽他一邊用最殘忍的方式告訴她真相,一邊又若有似無地拋出這點可憐的“回護”?
像是在喂養一隻寵物,高興時逗弄兩下,施舍一點溫情,不耐煩了便隨時可以掐斷它的脖子。
連蔓兒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裏堵得發慌。一種尖銳的、帶著自毀傾向的衝動,猛地衝了上來。
她偏要看看!
看看這冰山之下,到底藏著怎樣的深淵!看看他這看似遊刃有餘的掌控,到底有沒有裂縫!
她不再滿足於被動的觀察和猜測。她需要更主動的試探,更需要……能真正握在手裏的東西。
接下來的幾天,連蔓兒將那點瘋狂的念頭死死壓住,表麵上依舊是那副低眉順目、近乎麻木的安靜模樣。但暗地裏,她卻像一隻重新豎起耳朵、繃緊神經的警惕幼獸,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風吹草動。
她注意到,沈諾待在屋裏的時間似乎變長了,偶爾出門,回來的時間也更晚。他看書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指尖在書頁上無意識地敲擊著某種節奏。
她注意到,村裏似乎多了幾個麵生的“貨郎”或“走親戚”的人,總是看似無意地在村尾附近轉悠,眼神精明而警惕。
她甚至在某次打掃院子時,極其偶然地,在沈諾平日看書的石桌腳下,發現了一小片被碾進泥土裏的、極其細微的黑色灰燼——不像柴火灰,倒像是……什麽東西燒毀後留下的紙灰?
每一個細節,都像一塊小小的拚圖,讓她心中的那張網愈發清晰,也愈發令人不安。
風暴正在醞釀。而她,就站在風暴眼的邊緣。
這天夜裏,連蔓兒又一次從混亂的夢境中驚醒。窗外月色慘白,萬籟俱寂。
她心髒狂跳,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仿佛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
她鬼使神差地爬下炕,赤著腳,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溜到窗邊,透過窗紙的縫隙,向外望去。
院子裏空無一人,隻有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一片慘白。
就在她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準備退回炕上時——
一道幾乎融於夜色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翻過了院牆,落地時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連蔓兒的呼吸瞬間屏住,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頂!
又來了!那個夜探的黑影!
這一次,那黑影沒有像上次一樣蹲伏窺探,而是目標明確地、極其迅速地朝著——沈諾的屋子潛行而去!
連蔓兒的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發出任何聲音,眼睛瞪得極大,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道黑影。
黑影在沈諾的屋門外停頓了片刻,似乎在側耳傾聽裏麵的動靜。然後,隻見他手腕一翻,一道極細的金屬冷光在月光下一閃——他竟在用某種工具悄無聲息地撥動門閂!
他要進去!
連蔓兒的大腦一片空白,極致的恐懼和那個瘋狂的念頭再次激烈交鋒!
怎麽辦?喊人?不!來不及!而且很可能把自已也徹底暴露!
眼睜睜看著?如果沈諾出事……她不敢想那後果!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咯噔”一聲極輕微的響動,門閂被撥開了。
黑影動作一頓,極其緩慢地、推開了一道門縫,側身便要擠入!
就在此時!
異變陡生!
一道更快的、幾乎看不清軌跡的青影,如同蟄伏已久的獵豹,猛地從門內黑暗處襲出!
速度快得隻留下一片殘影!
隻聽一聲極其短促沉悶的痛哼,以及肉體重重撞在土牆上的鈍響!
那道試圖潛入的黑影,竟被硬生生從門內踹飛了出來,如同斷線的風箏,砸在院子的泥地上,掙紮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快!準!狠!
連蔓兒看得渾身冰冷,手腳發麻,連呼吸都忘了!
直到這時,她才看清,沈諾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了門口。
月光勾勒出他清瘦卻挺拔的身影,青衫微亂,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一雙眼睛,在月色下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鋒,銳利得令人不敢直視。
他看也沒看地上那個不知死活的黑影,目光卻倏地抬起,精準無比地、穿透黑暗,直直射向了連蔓兒藏身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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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紙,連蔓兒卻仿佛能感覺到那目光實質般的冰冷和重量,將她牢牢釘在原地,無所遁形!
他發現了!他早就知道她在看!
沈諾的目光在她窗戶的方向停留了足足三息。
那三息,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連蔓兒的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絕望地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然而,沈諾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
他隻是極其自然地收回了目光,仿佛隻是隨意一掃。然後,他彎腰,單手拎起地上那個癱軟的黑影,如同拎著一袋無關緊要的垃圾,步履從容地走向院牆角落那片最深的陰影裏。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響。
很快,他從陰影裏走了出來,手上已經空無一物。
他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襟,神情平靜得仿佛剛才隻是出門散了趟步。
然後,他轉身,回了屋子,輕輕合上了門。
院子裏,再次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月光依舊慘白地灑在地上,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隻有空氣中,若有似無地殘留著一絲極淡的、尚未散盡的血腥氣,提醒著連蔓兒方才那驚心動魄、兔起鶻落的一切,並非幻覺。
她還僵在窗邊,渾身冰冷,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
過了許久,她才像是終於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雙腿一軟,沿著牆壁滑坐下去,癱倒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早已浸透了單薄的寢衣。
恐怖。難以言喻的恐怖。
但比恐怖更強烈的,是另一種情緒——一種親眼見證了絕對力量碾壓後,產生的、近乎戰栗的認知。
她之前所有的猜測、所有的試探、所有關於他“或許並不想她死”的僥幸……在這一刻,顯得那麽可笑,那麽微不足道。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配合”或“討好”。
他之前所有的“回護”和“提醒”,或許真的……就隻是隨手為之。就像人類行走時,偶爾會避開腳邊的螞蟻。
僅此而已。
巨大的落差和無力感,如同冰水,將她徹底澆透。
她緩緩抬起還在發抖的手,看著窗外那輪冰冷的月亮,忽然極其荒謬地、低低地笑了一聲。
笑聲幹澀,帶著哭腔,在死寂的夜裏顯得格外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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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蔓兒直接屏蔽了係統的噪音。
她不需要安慰。她需要清醒。
徹骨的清醒。
第二天,連蔓兒起得很晚。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眼底卻帶著一種異樣的平靜,或者說,是一種認命後的死寂。
她照常幹活,做飯,打掃。隻是更加沉默,更加……順從。
午後,她正在灶房門口擇菜,沈諾從外麵回來了。
他依舊是一身青衫,步履從容,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異樣。仿佛昨夜那場短暫的、血腥的衝突,真的隻是她的一場噩夢。
他經過她身邊時,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連蔓兒的心瞬間提起,手下擇菜的動作卻絲毫未停,甚至沒有抬頭。
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她頭頂停留了一瞬。
然後,他什麽也沒說,徑直走了過去。
連蔓兒緩緩鬆了一口氣,後背卻驚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就在她以為今天也能像之前一樣“相安無事”地度過時,沈諾卻去而複返。
他手裏拿著兩本書,走到她麵前,將書遞了過來。
連蔓兒愕然抬頭。
“閑著也是閑著,”沈諾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目光平靜地落在她臉上,“認得幾個字,便多看看書。總好過……胡思亂想。”
連蔓兒的目光落在那兩本書上。
一本是《千字文》,最基礎的蒙學讀物。 另一本是……《大周律疏》。
她的心髒猛地一縮!指尖微微顫抖起來。
《大周律疏》?他給她看律法書?是什麽意思?警告她安分守己?還是……暗示她什麽?
她不敢深想,隻能低下頭,伸出微微發顫的手,接過了那兩本沉甸甸的書冊。
“多謝……沈公子。”她的聲音幹澀。
沈諾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連蔓兒抱著那兩本書,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陽光照在書皮上,《大周律疏》四個字,透著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她好像……又接到了他拋過來的新的“餌”。
這一次,是知識?是規則?還是……另一個更深、更危險的陷阱?
連蔓兒緩緩收緊了抱著書的手指,骨節泛白。
她低下頭,看著自已沾著泥點的手指和那兩本格格不入的書,眼中最後一絲掙紮和迷茫,終於徹底沉澱下去,化為一種近乎認命的、卻又帶著冰冷鋒利的……
決絕。
既然躲不開。
那就走下去。
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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