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魔族尚黑？”江燦突然道。
    “魔淵幽冥族尚黑。”齊月糾正江燦。
    “哦，那就沒事了。”江燦笑了一聲，攏了攏自己的青色法袍。
    “我化名紀夜，兩位莫要說岔了嘴。”齊月也笑道。
    “那我……我化名白水？”白溪指了指自己。
    江燦悶笑一聲：“那我就叫江火吧。”
    三刻後，飛舟降速緩行，又行了近兩刻才在一個巨石高壘的城牆三十裏外停下。
    江燦掐訣收了飛舟。
    齊月拿出五件帶兜帽的灰披風和灰色薄麵具，五人依次往身上穿戴好，這才趁著昏暗的天色朝最進的那個城門口飛去。
    “籲籲！”
    “轆轆轆……”
    隔著城門還有一裏遠，五人就看到十多個黑甲武士騎著高大的灰焰魔馬奔向城中。沿途進城的人紛紛閃避，生怕衝撞了那幾個黑甲武士。
    齊月五人不緊不慢的跟在一個高大的半獸人身後，七個身著血色暗甲的城門衛士抬起刺槍或粘黏血塊的狼牙器，攔住一個個入城者，不斷地勾手掌示意靠前來。
    排在前麵的魔民和半獸人掏出一個個舊木牌，被守城衛士檢查無誤後放了進去。
    輪到齊月五人時，六個城門魔衛士一同圍了上來，警惕地打量幾個罩得嚴嚴實實的人，嘴裏還嘰裏瓜喇的說個不停。
    齊月不慌不忙的取出六株下品草藥遞了過去：
    “達特。”
    “達特？”
    擋在前麵的武器頓時被撤下，魔衛士呲起牙，居然還諂媚的做了“請”的手勢。
    守在城門內側的一個人族衛士也笑道：“大孽城歡迎諸位的到來！”
    進城後，白溪傳音道：
    “他們剛剛在說什麽，‘達特’是什麽意思？”
    齊月暗笑道：
    “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我隻知道‘達特’在魔語裏是‘暗藥師’的意思。”
    白溪又傳音轉告一臉好奇的江燦，江燦豎起大拇指：
    “牛，紀藥師一個身份足以吃遍天下！”
    城中各處掛著灰色燈籠，將黑色石磚的主街映襯得死氣沉沉。街上頗顯冷清，唯有三兩家店鋪還開著，行走的路人也頗顯行色匆匆。
    明明是酷熱的夏日，五人卻感覺四下陰風陣陣，於背脊處無端生起了幾絲汗毛倒立感。
    “主人……咱們今晚住哪兒？”臨西小聲問道。
    “莫急，大孽城並非是荒城，咱們先去次街瞅一瞅……”
    齊月正說著，眾人忽聽“嗦嗦”的攀爬聲響起。
    循聲望去，卻見主街的右側駛來一輛由3頭魔甲蟲牽引的灰皮篷車。
    那3頭魔甲蟲呈品字狀排列，每頭都是四尺高、三尺寬，其甲顎張開，鬼齒森然，軀體下方數長著百條堅硬的尖勾足肢。
    “什麽鬼東西！”臨西抖了抖。
    “別怕，隻是拉車的魔族爬蟲罷了。”齊月安慰她道。
    眾人往後退開兩步，將主道讓給了那輛灰皮篷車。
    誰知魔甲蟲拉引的灰篷車竟在眾人身前停下。隨之，車簾被一隻蔥白玉手挑起，露出了一張濃妝豔抹的美人臉。
    “達特？”
    白溪點頭，字正腔圓的答道：“達特！”
    那妖豔美人掩唇咯咯一笑，頭上的珠翠搖得叮當作響：
    “諸位可真膽大。現在正是人魔兩族開戰的特殊時期，城中對人族修士的態度可不算太好。”
    見美人並無惡意，還主動出言示警，這讓五人微鬆了口氣。
    “你也是人族？”白溪反問。
    美人笑而不語。
    齊月囁嚅赤唇傳了一道晦澀的古魔語過去，逗得美人又是一陣咯咯發笑，媚聲道：
    “希裏可聽不懂什麽帝族古語，諸位暗藥師若是要住店，便請隨我來。”
    說罷，那妖豔美人吆喝一聲，又催促魔甲蟲繼續往前攀行。
    江燦道：“這是魔族的‘迎客徒’？”
    齊月頷首：“可能是吧。”
    有希裏的魔蟲車引路，幾人很快就穿過主街，拐入一條熱鬧的寬巷。寬巷兩麵是石木建造的房屋，每隔一段距離還有一方石塊圍起來的大矮院，院中不少人正聚在一起吃肉肆鬧，還有頭破血流的半人半獸者戰戰兢兢的跪在一旁服侍。
    五人迎來不少好奇或惡意的目光窺探，臨西有些害怕，往齊月身旁靠了靠。
    所幸走在前方的魔甲蟲車還有幾分震懾力，並無人敢跑過來挑釁。
    兩刻後，灰篷車在一處石院前的大壩停下，一個足有丈高的半獸人上前來躬身迎接。
    希裏跳下車，對著眾人招了招手，嬌笑道：
    “諸位，請隨我來。”
    齊月上前兩步，帶著四人隨希裏再穿過一個高屋大堂，邁過一條蜿蜒的大石路，到了一個石木構築的院前。
    “諸位暗藥師，裏麵有三進院子，請自便吧。”希裏拍拍手掌，笑吟吟的離開了。
    白溪微挑細眉，詫異道：“這就算完成服務了？”
    “是吧。”
    齊月噗的一樂，推開高大的屋門，先進去散開神識探查了一番。
    【嗯，十二處暗窺器、五處陷阱......】
    她快步過去，將那些東西以真元裹住收起，而後又散開神識反複探查了兩遍。
    其餘四人也沒閑著，也四處翻查、搜索隱藏的危險之物。
    齊月躍上虛空，取出一副地階防護陣牌，沿著院落布下。
    旁邊不遠處的石木院牆沿上也伸出幾顆腦袋，好奇的偷窺了過來。
    齊月沒理會他們，布好防護大陣便落回院中。
    白溪和江燦在次院兩邊的廂屋設好方寸陣盤，又湊到院中與齊月合議，兩侍女鋪完床也趕緊溜了過來。
    “……咱們在這裏能使用晶石麽？”白溪問。
    江燦道：“好像魔族是用黑孽石交易吧？”
    “嗯……晶石應該也能交易，但肯定會吃大虧。”
    齊月琢磨了一會兒，謹慎道，
    “黑孽石咱們暫時沒有，保不齊希裏會獅子大開口，宰咱們一刀。不過也無妨，咱們初來乍到，吃上幾個虧也實屬正常。這希裏在大孽城應該有幾分勢力，周圍的居民少有敢招惹她的，咱們先在此處安心住著，等摸清了虛實，我就開始熬湯、煉丹售賣。”
    “黑孽石有什麽用？”臨西好奇道。
    “與人族的靈力晶石作用相當，也是地氣凝聚而生，隻是更側重於助力修行者壯魂、鍛體！”江燦答道。
    白溪聞言摸了摸下巴，笑道：
    “好東西！我決定了，過幾日就去租賃一間鋪子，開始賺魔族的黑孽石！”
    幾人說完了正事，各自回屋去歇息，基於魔淵中靈氣極為稀薄，眾人皆以聚靈陣、鎖靈陣配合消耗靈力晶石來打坐。
    夜半，齊月感知到有十幾波陌生氣息前來襲擾，但迫於地階大陣的阻攔，無一盜賊能闖入院中來，所以齊月也並未理會。
    次日上午，四人相聚院中。
    侍女煮上一壺茶，江燦笑問：“紀藥師，可曾感知到昨夜的動靜？”
    “有。”齊月微微一笑。
    白溪擺出兩堆珍果，嗤笑一聲：
    “還有人拿法器轟咱們的大陣呢！咱們五人個個金丹境，這些魔修莫非真以為咱們是軟柿子不成。”
    “無知者無畏麽。”齊月逗趣了一聲。
    白溪一噎，拿起一個鐵皮榴搓捏開，遞給了齊月。
    分享完果子，齊月各賜侍女一件地階上品軟甲，微笑道：
    “今日起，咱們開始在大孽城各探消息。臨西留下看守院子，有任何消息及時傳音告知我等。”
    “好的主人。”臨西忙點點頭。
    “小師弟，江兄，你倆去打探城中的勢力分布、順便了解店鋪，遇到惹事的千萬別慣著。吃了虧就放‘仙人撒花’警示器，大師姐會親自趕過去給你們找回場子！”
    白溪露出兩顆雪白的小尖牙：“懂！”
    江燦笑道：“江某的九霄鎮魔錘也該出來遛一遛了”。
    等靈西去隔壁換好了衣物，四人才往外走。
    希裏並不在客棧，幾人出了院壩，將周圍的房屋特征略記下，又沿著那處寬巷往外走。沿途，又有不少懷著惡意和好奇的窺探目光投來，幾人都未理會，在寬巷的出口處相互道別。
    齊月取出骨鈴鐺，以其指路，帶著靈東穿梭了四個城區，抵達距離最近的一個銀虛線點。
    那是一處巨大黑石高築的堡壘，門外街巷有數個血色黏膩的魔蟲廂車出入，那石門上還掛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匾額，其上用魔文寫著《孵化場》三個字。
    齊月蹙了蹙眉，向靈東傳音叮囑了兩句，取出玄階隱身鬥篷籠住全身，跟隨一輛魔蟲廂車進入了孵化場。
    石堡中到處充斥著讓人作嘔的濃烈腥臭，齊月給自己施加了一道隔味禁製，閃身進入石堡內部。
    她取出骨鈴鐺，根據鈴鐺中設出的銀虛線所指，緊跟幾個滿身汙血的半魔人穿過一道道閘門，步入一個寬達四裏的大暗堡。
    堡內沿牆又設了兩百餘個孵化魔蟲的小暗室，近三成暗室中正散出道道淒厲的尖銳淒鳴，似人的尖嚎，又似蟲獸在尖鳴。
    齊月心下不由顫了顫。
    她沿著一個孵化旁側的石階邁步上去，恰好看到暗室的汙黑血水中，一個尚且保持著人形頭顱特征的魔甲蟲突然張開甲鄂，露出了森森尖齒。
    “啊！”
    齊月心下又是一顫，不禁捂胸倒退一步。
    “呼？”
    一個半魔人突然抬起頭向這邊張望過來。
    齊月飛身下了石階，靠著一根大石柱輕喘了兩口氣，努力抑住了心頭的恐懼。
    她不知白清為何會淪落到此處，也不知他經曆過什麽酷刑，她隻求白清現在還活著。
    歇了小片刻後，齊月再次催動骨鈴鐺，又跟著銀虛線步行了數十丈，在孵化堡下方的腐血堆放區發現了那銀線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