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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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慘叫,緩緩倒在地上。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順著刺刀的血槽淌下,迅速染紅了腳下的泥土,在雪地裏暈開一片刺目的紅。
然而,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危機往往在不經意間降臨。就在林泰剛抽出刺刀,還未來得及喘口氣時,後頸突然傳來一陣汗毛倒豎的寒意 —— 他甚至能感覺到身後敵人粗重的呼吸,混著血腥氣噴在衣領上。
還沒等他轉身,後背就突然一陣劇痛,像是被燒紅的鐵片狠狠劃過。原來是另一個敵人趁著他注意力分散,從戰壕的陰影裏偷偷摸了上來,手中的長刀帶著風聲,狠狠劃了他一刀。那尖銳的刀刃輕易割破厚重的作戰服,切入皮肉時發出 “嗤啦” 的輕響,滾燙的鮮血瞬間湧出,順著脊椎往下淌,很快浸濕了他的後腰,又在寒冷中迅速變得冰涼,貼在皮膚上像一塊冰。
林泰吃痛地悶哼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眼前閃過一絲發黑,可他的戰鬥意誌並未被這突如其來的傷痛擊潰。
他知道,此刻倒下就意味著死亡,不僅是自己的,還有身後那些還在苦苦支撐的戰友。
他強忍著後背的劇痛,左手死死按住傷口,右手握著步槍,借著身體晃動的慣性迅速轉身。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那火焰裏有對敵人偷襲的憎恨,更有對生存的渴望。
此時,敵人正舉著長刀,準備再次揮刀劈向他的脖頸,林泰瞅準時機,猛地壓低重心,反手掄起槍托。
槍托帶著積攢的力量,呼嘯著砸向對方的腦袋 ——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敵人眼中瞬間閃過的恐懼。
“咚” 的一聲沉悶聲響,槍托重重地擊中敵人的額頭,對方的鋼盔被砸得凹陷下去,鮮血順著臉頰往下流。
那敵人的身體搖晃了幾下,眼神迅速變得渙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最終 “撲通” 一聲倒在地上,再也沒有動靜。
但這連續的激烈戰鬥和受傷,讓林泰感覺力氣在快速流失,像是有個無形的黑洞在吞噬他的體力。他的腳步變得有些虛浮,每一次抬腳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仿佛靴子裏灌滿了鉛。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後背傷口的刺痛,那疼痛如同無數根細針,順著神經蔓延到四肢百骸。汗水與血水混合在一起,順著脖頸往下淌,在下巴處凝結成細小的冰粒,又被體溫融化,留下一道道狼狽的痕跡。他緊咬牙關,牙齦被咬得生疼,嘴裏滿是鐵鏽般的血腥味,心中卻在不斷默念:不能倒下,小李還在等著支援,老張的狙擊槍還需要人掩護,還有那麽多兄弟在看著 —— 陣地需要他守護,他不能讓戰友們的犧牲白費。
就在林泰眼前開始發黑,幾乎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遠方突然傳來了振奮人心的呼喊聲:“增援來了!是咱們的人!”
那聲音穿透硝煙,像一道光刺破黑暗,瞬間驅散了他心中的疲憊。他猛地抬頭,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遠處的山脊上,一群穿著迷彩服的身影正如同潮水般湧入戰場。
他們士氣高昂,步伐矯健,手中的機槍還在往彈匣裏壓子彈,鋼盔上的五角星在陽光下閃著微光。這些增援的戰士們如同猛虎下山,沒有絲毫猶豫,迅速投入到戰鬥中。
有的戰士直接撲進戰壕,用身體護住受傷的戰友;有的則架起輕機槍,對著逃竄的敵人瘋狂掃射,子彈打在雪地裏濺起陣陣雪霧,所到之處,敵人紛紛抱頭逃竄。
生力軍的加入,瞬間改變了戰場上的局勢。他們與陣地上堅守的戰士們形成默契的配合 —— 前麵的人負責衝鋒,後麵的人提供火力掩護,受傷的戰友則靠在戰壕壁上,為他們遞上彈匣。
戰士們相互嘶吼著傳遞指令,“左邊有敵人!”“快幫我換彈!” 的喊聲此起彼伏,卻充滿了信任與力量。
他們將突入陣地的敵人逐步壓縮在戰壕的拐角處,又分割成幾股小部隊,讓對方首尾不能相顧。在激烈的戰鬥中,敵人漸漸陷入了絕境,他們的槍聲越來越稀疏,原本瘋狂的眼神裏,囂張被恐懼和絕望取代,有的甚至扔掉武器,想要翻越戰壕逃跑。
剩下的敵人見勢不妙,再也無心戀戰。他們如同驚弓之鳥,在機槍的壓製下,紛紛轉身逃竄。
有的被戰壕絆倒,爬起來後顧不上拍掉身上的雪,繼續狼狽地往陣地外退去;有的甚至為了爭搶逃生的路線,互相推搡著摔倒在雪地裏,又在恐懼中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跑遠。
戰鬥的喧囂終於漸漸平息,陣地暫時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唯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傷員的呻吟,在這清冷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淒涼。
那些呻吟聲很輕,卻像針一樣紮在每個人心上 —— 那是戰友們在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林泰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每走一步都要扶一下戰壕壁,後背的傷口被牽動,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在下巴處結成細小的冰粒。
他開始清點人數,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王磊!”“到!”“趙鵬!”…… 每喊出一個熟悉的名字,得到回應時,他緊繃的神經就放鬆一分;
可一旦得不到回應,他的心就像被重錘狠狠敲擊一下,沉悶地疼。又少了好幾個熟悉的麵孔啊 —— 那個總是喜歡在戰前講笑話逗大家開心的小李,昨天還跟他說 “打完這仗要回家吃媽媽包的餃子”;那個射擊技術高超、百發百中的老張,前幾天還教新兵如何校準瞄準鏡;還有那個總是默默為大家分擔任務的小王,每次站崗都會多帶一塊壓縮餅幹,分給餓肚子的戰友……
如今,他們都已化作冰冷的屍體,長眠在這片被戰火蹂躪的土地上。林泰的眼眶不禁微微泛紅,他用力眨了眨眼,將即將湧出的淚水逼回去 —— 在戰場上,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卻也是最珍貴的懷念。一種深深的悲痛和無力感在心中蔓延開來,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起,小李倒下時,還朝著他的方向伸出手,像是在喊 “班長,小心”。
而新兵還活著,這讓林泰稍稍感到一絲欣慰。隻見新兵坐在戰壕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沙袋,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靈魂一般,一動不動。
他的臉上全是硝煙和血汙,黑乎乎的一片,幾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 顴骨處有一塊幹涸的血痂,大概是被彈片劃傷的;下巴上還沾著雪粒,混著泥土結成了冰。
頭發淩亂地貼在額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空洞而呆滯的眼睛,仿佛還沉浸在剛才那驚心動魄的戰鬥場景中無法自拔。
林泰挪過去,腳步有些蹣跚,每走一步,後背的傷口就像是被火灼燒一般疼痛,冷汗浸濕了他的內衣。他從口袋裏掏出半塊壓縮餅幹 —— 那是他昨天從補給裏省下來的,包裝紙已經被汗水浸得發軟,邊緣還沾著些許泥土。他將餅幹遞到新兵麵前,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受驚的孩子:“吃點吧,補充點力氣,後麵還得扛著呢。”
新兵緩緩抬起頭,眼神有些迷茫地看著林泰,又低頭看了看餅幹,幾秒鍾後,才機械地伸出手接過。他的手指還在微微顫抖,大概是剛才握槍太用力。
他將餅幹放入口中,機械地嚼著,牙齒一下一下地咬動著,卻仿佛沒有任何知覺,嘴角甚至沾了餅幹屑也渾然不覺。
他的眼神有點直,隻是呆呆地望著前方被炮火炸黑的雪地,仿佛在思考著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想 —— 或許是在想剛才倒下的敵人,或許是在想自己剛才是否真的殺了人,又或許,隻是單純地被這場殘酷的戰鬥嚇懵了。
夜幕降臨得很快,像是有人突然拉上了黑色的幕布。寒意迅速籠罩了整個陣地,比白天冷了不止一倍。
凜冽的寒風順著戰壕的縫隙鑽進來,像刀子一樣刮過臉頰,又鑽進衣領、袖口,順著皮膚往骨頭縫裏鑽。
林泰裹緊身上那件破舊不堪、滿是彈孔和血跡的軍大衣,可大衣早已被血水和雪水浸透,又在寒冷中變得僵硬,根本抵擋不住刺骨的寒風。
他能感覺到膝蓋處的舊傷開始隱隱作痛,那是去年在雪地裏潛伏時凍出來的毛病,一到天冷就會發作。
他不敢睡死,因為他知道,敵人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 戰場上的平靜從來都是暫時的,或許下一秒,炮彈就會再次落在陣地上。
陣地的安危容不得他有絲毫的懈怠,身後還有那麽多受傷的戰友需要保護。他緊緊抱著槍,那冰冷的槍身仿佛是他唯一的依靠,槍托上還殘留著剛才砸向敵人時留下的凹痕,帶著一絲溫熱。
他半靠在戰壕的壁上,雙眼微微閉著,進入了一種似睡非睡的打盹狀態 —— 耳朵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哪怕是雪粒落在鋼盔上的 “簌簌” 聲,都能讓他瞬間清醒。
後背的傷口一陣陣發疼,
天快亮時,東方的天際剛泛起一抹慘淡的魚肚白,那白色稀薄得像一層隨時會碎裂的冰殼。
寒風裹挾著雪粒,順著戰壕的縫隙鑽進來,像無數把淬了冰的小刀子,刮在臉上又疼又麻,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涼意。戰壕裏的積雪被戰士們的體溫和踩踏反複折騰,早已結了層半透明的薄冰,腳踩上去發出 “咯吱 —— 咯吱” 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踩在緊繃的神經上。
林泰正靠著槍托打盹,眼皮重得像掛了鉛。連日的戰鬥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睫毛上掛著的冰碴隨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輕輕顫動,鼻腔裏呼出的白氣剛飄出來,就被寒風凍成了細小的冰晶,落在衣領上堆積起來。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那腳步慌亂得幾乎踩空,帶著一種不祥的緊迫,瞬間將他從混沌中驚醒。
通信兵半跪在雪地裏,膝蓋陷進沒過腳踝的積雪中,冰冷的雪水瞬間浸透了褲腿。
他的臉色比天邊的晨光還要蒼白,顴骨上凍出的兩團紅印顯得格外刺眼,凍得發紫的嘴唇哆嗦著,連說話都帶著牙齒打顫的聲音:“林班長!側翼陣地…… 被突破了!”
他的聲音像被寒風撕裂,每一個字都裹著難以掩飾的慌亂,“敵人從西側包抄過來,黑壓壓的一片,我們…… 我們可能要被合圍了!”
說著,他顫抖著遞過來一張折疊的命令紙。紙邊緣被夜裏的嚴寒凍得發脆,指尖一碰就掉下來細小的紙渣,上麵的字跡是用鉛筆寫的,潦草得幾乎連筆,卻透著不容置疑的緊急 ——“立即交替掩護,撤往最後一道鐵路路基防線,務必守住退路!” 林泰的指尖觸到紙頁時,隻覺得一陣冰涼,像摸到了一塊剛從雪地裏挖出來的石頭。
林泰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桶冰水從頭頂澆透,連骨髓都透著寒意。
側翼陣地是他們的左翼屏障,就像盾牌的骨架,一旦失守,整個前沿陣地就成了暴露在敵人火力下的孤島,連撤退的後路都可能被截斷。
他猛地抬頭望向西側,順著通信兵指的方向,隱約能看到遠處的山脊線上,有無數個黑色的人影在雪地裏移動,像一群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野獸。
更遠處,還夾雜著迫擊炮發射時的橙紅色火光,那火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刺眼,一閃一閃的,像死神眯起的眼睛,正死死盯著這片即將淪陷的陣地。
“通知下去!” 林泰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他知道此刻自己絕不能慌 —— 一旦指揮官亂了陣腳,整個隊伍都會變成待宰的羔羊,“按三班、一班、二班的順序交替撤退,傷員優先!
把能帶走的武器都帶上,機槍和彈藥箱扛緊了,別給敵人留下半點東西!”
命令很快通過嘶吼和手勢傳遍戰壕。戰士們拖著疲憊到極致的身軀起身,有的剛站起來就晃了晃,趕緊扶住身邊的沙袋才穩住;
有的還在不停地揉著凍僵的手指,指關節早已腫得像發麵饅頭,連握槍都要費很大力氣;還有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受傷的戰友,將他們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眼神裏滿是疲憊,卻又藏著一絲不敢流露的不安。
林泰轉身幫身邊的老兵王勇扛起機槍。那挺重機槍足有三十多斤,槍身還殘留著之前射擊的餘溫,卻壓得他肩膀一陣發酸。
他的後背剛被刀劃傷不久,繃帶早已被血水浸透,此刻一用力,傷口像被撕裂般疼,一股熱流順著脊椎往下淌,很快又被寒風凍成了硬塊,黏在衣服上又冷又硬。
他咬著牙,將疼到抽搐的嘴角壓下去 —— 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多帶一件武器,撤退時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底氣,多一分能護住戰友的力量。
可撤退路上的艱難,遠比他預想的還要殘酷。剛走出前沿陣地沒五百米,旁邊的樹林裏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槍響 ——“咻 ——” 子彈擦著林泰的耳邊飛過,帶著一陣灼熱的氣流,“咚” 地打在旁邊的鬆樹樹幹上,濺起一片細碎的木屑和冰渣。
“臥倒!” 林泰幾乎是憑著本能大喊,同時伸手一把將身邊的新兵陳陽按在雪地裏。
陳陽剛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按得結結實實,臉貼在冰冷的雪地上,鼻腔裏灌滿了雪的寒氣和泥土的腥氣。
林泰自己也順勢趴下,雪粒順著衣領鑽進後背,與傷口的血水混在一起,凍得他打了個寒顫,卻顧不上揉一揉 —— 他眯著眼,朝著冷槍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樹林深處的雪堆後閃過一個黑影,那黑影穿著與雪地相近的白色偽裝服,剛露出半個槍口,就又迅速縮了回去,像一隻躲在暗處的狼。
“是狙擊手!” 何晨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他正趴在一個雪堆後麵,狙擊槍的槍管架在提前挖好的土坑上,瞄準鏡死死對著樹林的方向。
他的臉頰貼著冰冷的槍托,呼吸放得極輕,隻有肩膀微微起伏:“對方藏得深,雪反光太厲害,暫時找不到精確位置,隻能慢慢挪,小心前進!”
林泰點點頭,對著周圍的戰士們做了個 “分散掩護” 的手勢。大家立刻散開,有的借著樹幹遮擋,有的趴在雪堆後麵,像一群蟄伏的獵豹,一步步往前挪。
每走一步都要停頓幾秒,警惕地觀察四周,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冷槍還在時不時地響起,有時打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彈坑;有時擦過戰士的背包,將帆布劃開一道口子;還有一次,子彈打在何晨光身邊的雪堆上,濺起的雪粒落在他的鋼盔上,他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依舊死死盯著瞄準鏡。
更糟糕的是,敵人的迫擊炮很快也追了上來。遠處傳來炮彈劃破空氣的呼嘯聲,那聲音低沉而尖銳,像死神的催命符,從遠及近越來越響。
林泰常年在戰場的經驗,讓他能憑著聲音大致判斷出炮彈的落點 ——“快!躲進那個舊彈坑!” 他一把抓住陳陽的胳膊,拖著他往旁邊一個半人深的舊彈坑裏撲。
兩人剛摔進彈坑,炮彈就落在了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轟隆 ——” 一聲巨響,雪塊和凍土像暴雨般砸下來,砸在鋼盔上發出 “砰砰砰” 的聲響,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彈坑裏積著半坑融化的冰水,林泰的褲腿瞬間濕透,冰冷的水順著褲腳往上爬,很快就凍得小腿發麻,連腳趾都失去了知覺。他抬手抹掉臉上的雪,抬頭看向隊伍 ——
隻見隊伍末尾的一個年輕戰士沒能及時躲開,被炮彈的氣浪直接掀飛,像一片落葉般重重地摔在雪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就再也沒有動靜。
他身邊的戰友是個剛入伍半年的新兵,見此情景,紅著眼就要衝過去拉他,剛跑出去兩步,樹林裏的冷槍又響了 ——“咻!”
子彈精準地擊中了他的胸口,他悶哼一聲,雙手捂著胸口倒下去,鮮血很快從指縫裏滲出來,染紅了身下的白雪,像一朵驟然綻放的紅梅,卻又在寒風中迅速凝固。
林泰的眼睛瞬間紅了,眼眶裏的水汽剛冒出來就被凍成了冰。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直到傳來一陣刺痛才勉強清醒 —— 他不能讓情緒影響判斷,一旦他亂了,剩下的人隻會更危險。
他咬著牙,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伸手抓住彈坑邊緣的凍土,一點點往上爬。
軍靴裏灌滿了雪水,每走一步都像是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膝蓋處的舊傷是去年在雪地裏潛伏時凍出來的,此刻被寒氣一激,疼得鑽心,像有無數根細針在紮。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冰冷的空氣,嗆得肺腑生疼,喉嚨裏像堵著一團滾燙的棉花。後背的傷口還在不斷滲血,繃帶早已被血水和雪水浸透,黏在皮膚上又冷又硬,每動一下都像是在撕扯皮肉。
新兵陳陽一直跟在他旁邊。這個昨天還在開槍時手抖、連屍體都不敢看的年輕人,此刻臉上雖然還帶著未褪的青澀,眼神裏卻多了幾分鎮定。
他看到林泰腳步踉蹌,幾乎要摔倒,趕緊伸手扶住林泰的胳膊 —— 他的手很涼,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卻帶著一種出人意料的力量,穩穩地幫林泰分擔了一部分重量。“班長,我扶著你走。”
他的聲音還有些發顫,卻沒有了之前的慌亂,每一個字都透著堅定,“你別硬撐,我們一起到防線。”
林泰側頭看了他一眼,隻見陳陽的臉上還沾著幹涸的血汙和雪粒,左邊的額角被彈片劃傷,纏著一圈簡易的繃帶,繃帶邊緣還在滲著細小的血珠。
可他的眼睛亮得很,不像之前那樣空洞,而是帶著一種 “活下來” 的執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