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隻有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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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叫怎麽會是這樣的形態跑”?
我滿臉疑惑的,從他手中接過望遠鏡,也朝那個黑點的方向看去。
車輛在崎嶇的沙地上顛簸晃動得厲害,
我雙腳用力蹬著車底,努力保持平衡,
生怕因太過暈眩而無法對焦。
調整一會後,終於是看清了那個黑點,果真是嚴莉莉。
可眼前的場景卻是有些讓我大驚失色,
她的行動姿勢怪異極了,根本不像人類。
隻見她四肢並用,整個人幾乎貼在沙地上,俯身拚命向前奔跑,不對!是爬行。
她的手掌和膝蓋在粗糙如磨砂紙的沙地上快速劃過,
每一下都像是在與天然的砂紙做親密摩擦。
我皺著眉頭,再繼續觀察到,她的手肘和膝蓋處的衣物應該是早已磨破,
露出的皮膚已經可以用血肉模糊形容,這是真正的皮開肉綻!
不知道她在這黃沙中持續了多久這樣的“奔跑”
原本嬌嫩的皮膚,此刻像被無數的小刀反複切割,
綻開一道道可怖的口子,
皮肉外翻,一些不多的鮮血滲出後又迅速被滾燙沙地吸幹,
隻留下皮膚表麵一道道血痂與沙礫緊緊粘在一起。
用觸目驚心形容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可她卻像毫無知覺一般,依舊瘋狂地爬行著,
那模樣就像某種受了驚的野獸在不顧一切地狂奔。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變成這樣?”楊開路的聲音傳來。
我沒立刻做出回複,隻是緩解了一會暈眩以後,繼續觀察到
她的表情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凝固住了。
除了嘴巴一張一合急促地呼吸著,
臉上的神情就像是被定格在了極致的恐懼之中,
毫無變化,眼睛瞪得極大,充滿了無盡的驚恐。
我心裏暗自思忖,
如果這個所謂“妖”的手段,是通過把人的精神困在最深的恐懼中,從而獲得軀殼的控製權。
那麽這凝固的表情就可以說得通了。
確實,我們講“外邪入侵”,多是在人精神疲憊,思緒渙散時才有可乘之機。
而恐懼無疑是精神最渙散的時候,也就是入侵的最佳時機。
人總是會出於本能,總會把那些最害怕、最不堪的記憶深深隱藏起來。
不然還怎麽正常生活呢?
天天被這些恐懼和尷尬糾纏,日子還怎麽過?
馬大哥此時回複到楊開路:“一會過去看了才能知道是怎麽回事。
但是就目前情況來判斷,實在是詭異啊!”
隨著車輛不斷加速,逐漸靠近目標,
電台裏“滋滋啦啦”地傳來聲音,
這次是吳教授沉穩又帶著幾分焦急的聲音:“這是個大沙坑,按我的經驗判斷,多半是深沙區。
我們這輛車拉的裝備太多、太重了,
要是貿然進沙坑,返程上坡時大概率會陷車,到時候可就麻煩大了。
要是我們兩輛車都貿然下去,很可能兩台車都會被困住。
為了保證設備安全,也為保證萬一陷車後還有救援的可能性,小馬,你們開車下去,把嚴莉莉帶回來。
這裏離之前“水漫金山”的地方,對於我們人來說是有點距離了。
但是對於宏觀上的地形來說,可不算太遠,
要是一會再受那邊影響,導致沙丘移動,說不準我們都得被埋在下麵。”
吳教授剛說完,還沒等馬大哥回話。
譚隊長急切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在坡上停穩就馬上下來幫忙,你們小心點!”
馬大哥緊緊握著方向盤,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簡短有力地回複:“收到!”
隨著我們的車不斷靠近,與嚴莉莉的距離越來越近。
突然,她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了一般,直挺挺地倒下,一動不動了。
沒過多久,我們穩穩地停在她身邊。
此時她趴在地上,頭朝下,因為剛才她的行為像斷了線的木偶。
對方這突然的急停,導致她因為受到力的影響,
朝著下方又滑動了一段距離,導致沙子幾乎掩埋了她大半個身子。
我們趕忙下車,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她翻過來,生怕她在沙地裏窒息。
馬大哥眉頭緊鎖,神色凝重,直接用手指撐開她的眼睛,似乎在觀察什麽。
我也趕忙湊過去,隻見她的眼白幾乎全黃了,還布滿鮮紅的血絲,
眼球表麵沾著不少沙子,看來那怪東西不太會控製眨眼,
隻有風沙進了眼睛,肉體本能地眨眼,才沒至於讓眼球表麵全是沙子。
不然此刻怕是已經看不到她的眼球情況了,大概率是整個眼眶裏都是沙子了。
再看她臉頰兩側,淚痕混合著沙子,一道道的,顯得格外淒慘,這更證實了我們心中的猜測。
馬大哥用手指測試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放在脖子處感受脈搏,對著大家的目光說道:“還活著!”
話音剛落,楊開路輕輕的搖晃著她的肩膀,大聲呼喊道:“莉莉,莉莉,你醒醒!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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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起來了,上邊補助下來啦,咱們出去吃頓好的。”
可她毫無反應,就像陷入了一場無法蘇醒的噩夢。
此刻,我們焦急地守在嚴莉莉身旁,除了一聲聲急切的呼喊,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她的狀況慘不忍睹,皮膚破損得極其嚴重,讓人根本不敢隨意挪動她,更別說搬運回車內了。
在這沙漠中,連本該行駛10萬公裏才會報廢的輪胎,都可能會因為沙子磨損的原因,導致兩三萬公裏就報廢,
更何況是人的皮膚呢?
如果現在貿然移動,多半就可能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我們隻能等待譚隊長他們下來,
因為吳教授的年紀原因,那隨身攜帶的醫療用品和醫療箱,都在他們車上。
我們不斷呼喊的同時,時不時看向坡頂。
終於看到譚隊長與張忠義快速往下跑來。
張忠義的速度竟然比特種兵退伍的譚隊長還要快,
一邊手腳並用的保持在沙子側滑時候的身體平衡,一邊大叫著:莉莉!莉莉!
足見他內心是何等焦急。
不一會兒,帶著一陣沙塵,張忠義提著醫療箱匆匆趕到,
他手忙腳亂地翻找著,從中拿出繃帶、消炎粉末、止血藥物之類。
開始為嚴莉莉包紮時,他臉色嚴肅又緊張不做一言一語,隻是一味的包紮,
在過了一會後,這張臉便布滿了淚痕。
沒錯,張忠義竟在無聲地哭泣。
譚隊長和馬大哥在一旁也趕忙搭把手,幫忙處理傷口。
楊開路則是回去收拾車輛後排空間為一會移動傷員做提前的準備。
我站在一旁,自知對醫療包紮方麵和藥物方麵的常識了解不夠,不敢貿然上前添亂。
站起身,我四處張望著,
心裏納悶,剛才她為什麽會突然急停下來呢?
可這四周除了漫天飛舞的黃沙,一切都顯得那麽平靜,毫無異常之處。
置身這片天地,我再次深深感受到人類的渺小與脆弱,
在大自然麵前,我們就是宛如微不足道的螻蟻。
這時,張忠義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莉莉,你一定會沒事的,
莉莉,哥帶你回家,咱們再也不出任務了。
咱們要像約定的那樣,買一個小別墅,花園裏再種滿你喜歡的花,再生一堆娃!
莉莉,你可別嚇我,你一定會沒事的!”
馬大哥表情嚴肅,輕輕的使用棉簽沾著碘伏清理著皮膚上的沙屑,
譚隊長此刻眼睛也通紅一片,強忍著淚水。
楊開路表情凝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沉默不語。
此時我抬頭看到吳教授站在坡頂,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下來,可能隻是添亂的。
風沙呼呼的吹著,距離太遠,看不清他的臉,卻也可以感受到他同樣的焦急。
楊開路拍著張忠義的背,欲言又止,想安慰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可能吧,他們這些行走在最極端環境裏的科考隊,
其實心裏早就已經有了準備,說不準哪天就會出現什麽不可預料的意外。
行走在這些角落裏,又有誰說得準呢?
又有誰在乎呢?又有誰關注呢?
他們隻是一直默默的做著自己的貢獻。
哪怕是可能會因此犧牲!
而在這片廣闊的天地之下,不會因為這點故事就發生改變。
天還是那片天,沙漠還是那片沙漠,
這角落裏的故事無人知曉,隻有山知道。
此刻被眾人的情緒感染,我能感覺到,他們這並不是簡單的同事關係,
他們一定也經曆了許多故事,不然大家不會流露出這般悲痛的神情。
之前在尋找嚴莉莉的過程中,大家看似有說有笑,其實我清楚,實則不過是在逃避內心的痛苦罷了。
我太明白這種感受了,
有些人就是這樣,永遠都是笑哈哈的,
不會把痛苦和難過寫在臉上,而是默默藏在心底,
這或許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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