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醉裏乾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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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7年5月24日,玉門城外,1453
    “你能來看師傅,師傅一定會很高興的。”阿納薩少女抹著眼淚說道。
    重嶽站在墓前,一柄劍放在了墳頭。
    孤寂的土丘邊上,零星地站著幾株胡楊。
    “人都走了,你現在才來有什麽用!”另一位阿納薩責怪道。
    重嶽淡淡地說:
    “去之已遠,追之何晚?到而今,雙鳧永去,一雁空飛。”
    少女也抹幹了眼淚:
    “你和師傅認識了那麽久,為什麽你看上去還是那麽年輕?難道真像師傅所說,你……”
    “我活得太久,反而太遲鈍。十年、二十年,我不覺得有什麽漫長的,總覺得一轉眼就過去了,可一轉眼,世事蹉跎,人已白首……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截雲,這是師傅取的。”
    “嗯,好名字。她取名總是那麽好聽。你師傅臨終前,還有什麽遺願嗎?”
    “除了想見一見這柄劍,她還希望我過段時間去看看玉門城裏的一棵老槐樹……當然,如果有機會,我還要帶著她的遺物去遊曆更多地方。”
    重嶽又環顧了一遍四周,受過女俠恩惠的阿納薩們都聚在了這裏。
    “勾吳移柳,終非玉門之可望……”
    另一位稍顯年輕的阿納薩仍在責怪他:
    “你不是就在玉門任職嗎?這麽多年,你就沒想過來看一眼嗎?”
    “……這確實是我的不是,我對不住她,也對不住各位。阿納薩的部族仍舊居無定所嗎?”
    截雲回答了他:
    “如果我們有固定的家園,那我們也不叫阿納薩了。”
    重嶽微微搖頭:
    “話雖如此,朝廷理應對你們有更多的照顧。如果這盛世隻有城中人能享受,那也算不得盛世。”
    年長的阿納薩給出了理由:
    “我們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哪座城市都不會被完全接納的。而且我們大多是感染者,在移動城市內的生活成本太高了。”
    “在這荒野之中,患了病也無處醫治,剩下這點錢財和物資又有何用?畢竟人命關天。”
    “我說句心裏話吧。要是人命比錢重要,我們也不至於省這點錢。”
    “這世道不應如此……”重嶽默默說道。
    “千年來都是如此,我們阿納薩一代一代早已習慣了。宗師也不必太為我們操心。而且最近這段時間,也有城裏人過來給我們送些生活用品。”
    “玉門城中還有人做這樣的事?”
    “沒錯,他們打著一個人的旗號……好像叫‘陳一鳴’。”
    重嶽聞言微微挑眉:
    “哦?這可真算得上怪事一樁了。”
    1097年6月2日,玉門,2052
    仇白提著一個袋子回到了小屋。
    “我買不到止痛藥,隻能帶點酒回來了,我陪你喝點……你怎麽把繃帶都拆掉了?”
    “熱。”
    陳一鳴用牙齒咬住了手上的繃帶,然後順勢扯了下來。
    手臂上的傷痕確實已經愈合了許多,這多虧了重嶽許久之前留下的藥物。
    仇白坐在了他的身邊,輕輕握住了他遍布傷痕的手:
    “你的手掌……這是被貫穿了嗎?天哪……”
    “哦,這是我自己幹的。以前有段時間,我剛移植了一條假肢,副作用很明顯。晚上閑著沒事的時候我就用匕首紮一下手掌,稍微刺激一下自己的感官。”
    “啊這,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仇白一邊握著他的手,一邊拿出了酒瓶。
    “被釘穿的掌心、被紮傷的額頭、被鞭笞的背脊,那可是聖痕,經曆這些苦痛與折磨後、再經曆複活,那就是當之無愧的救世主。”
    “難為你了,這個時候還跟我說笑。來,怎麽喝?要不要弄點菜?”
    陳一鳴皺起了眉頭:
    “不用加菜了……怎麽是啤酒?”
    “冰啤酒,你不是嫌天氣熱嗎?”
    “這酒沒勁。”
    仇白又拿起了瓶子仔細端詳:
    “這可是我老家薑齊產的啤酒,釀酒用的水都是別處比不了的。”
    “行吧。”
    陳一鳴鬆開了仇白的手,拿過了酒瓶,熟練地咬開了瓶蓋。
    “你為什麽……你喝慢點。”
    陳一鳴像是喝水一樣、一口氣幹掉了半瓶。
    仇白則小心翼翼地將酒瓶放在了桌邊,使勁拍了一下,就將瓶蓋拍落了。
    開瓶之後,她用手指拂了拂桌邊:
    “這桌子的邊被蹭壞了,也不知道房東會不會怪我……哎呀,你慢點喝。”
    “你還別說,確實有點勁。頭有點暈了。”
    仇白喝了兩口之後,慢慢地挨在了陳一鳴身上,盡量避免她的鹿角戳到對方。
    陳一鳴手中的酒瓶已經見底了,他也索性放下了瓶子,把手輕輕搭在了仇白的腰上。
    “要是不夠喝,我這瓶可以分給你。”
    “我怎麽感覺、好久不見,你對我熱情多了?”陳一鳴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暖與柔軟。
    “有嗎?不過我現在更擔心你了,我真的怕你出什麽事情。你能跟我講講,葉蓮娜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她是個戰士,她把一生都奉獻給了感染者的事業。她的病……應該早就無藥可治了,她也一直知道這一點。所以,她選擇了去戰鬥,而不是苟活。去年,她就病倒在了崗位上,我想盡辦法勸說她,讓她去羅德島接受治療。那個時候的我,還以為戰勝命運是件容易的事。”
    “你以前的夥伴,都是這樣的人嗎?”
    “葉蓮娜是獨一無二的。她說,我改變了她的人生……但是她,她也讓我的人生,變得更精彩了。”
    “你想哭就哭吧。”仇白關切地望著他的側臉。
    “她總是在為別人而戰……我想,正是因為泰拉還有她這樣的人,我才願意去為泰拉而戰。正是因為整合運動還有她這樣的人,所以我必須……要為整合運動複仇。”
    “你已經很辛苦了,好多時候,我看著你一瘸一拐地在外麵奔走,就很心疼……”
    仇白調整了一下姿勢,伸出一條胳膊搭在了陳一鳴的背上,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在相互依偎。
    “說起來也諷刺,我大半輩子都算是個無神論者。但是在聖駿堡打交道久了,又經曆了這些事情……我倒真希望,我會是那個命中注定的彌賽亞。我曆經那麽多凶險,卻沒有死在其中任何一個地方,那麽我活下來一定是有使命的。
    “我想起了那些教士的頌詞:‘過不多時,我必再一次震動天地、滄海與旱地。我必震動萬國,萬國所仰慕的,必將到來。’‘黑暗遮蓋大地,幽暗遮蓋萬民,主的光輝卻從中升起,祂的榮光將要現在你的身上,萬國要來參拜你的光輝,君王要見證你降臨時的澄明。’
    “我在那些監牢中,想起了那些人唱的:‘他被藐視,他被厭棄,他受痛苦,他經憂患。他誠然能擔當我們的罪孽,他誠然能背負我們的痛苦。他為我們的過錯受害,為我們的罪孽壓傷。藉由他受的刑罰,我們得以平安;藉由他受的鞭傷,我們得以痊愈。’
    “那段時間,我隻能相信,我遇見的這些事情,一定是有意義的,一定是為了什麽更加遠大的願景,不然……我該怎麽撐下去?那些教眾也是如此,世事如此艱難,若沒有得救的希望,又怎麽能堅強地活完現世?”
    仇白放下了酒瓶,將另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其實……你平時說的很多東西,我都不是很理解。但我知道,你吃飯的時候會想著、有人依然吃不飽,你受苦的時候會想著、還有人在等著你。也許,你就是那種我從小就仰慕的人。”
    “你還喝嗎?”陳一鳴望著桌上的酒瓶。
    仇白搖了搖頭:
    “我給你拿個杯子吧。”
    沒等仇白起身,櫥櫃中的玻璃杯就飛到了陳一鳴手中,桌上的酒瓶也十分“順從”地倚靠了過來,啤酒流暢地從瓶口傾倒而出,盛滿了整個杯子。
    仇白感慨:
    “你的法術是真方便。”
    陳一鳴隻是悶頭喝,他希望能借助酒精來短暫忘卻身上的疼痛。
    連著兩瓶酒下肚之後,他已經無心去管仇白在說什麽了。
    “我困了,閉會眼睛。”
    頭重腳輕的陳一鳴倒頭就睡。
    仇白有些懊惱地收拾了桌子,她還以為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兩人能慢慢聊好久。
    1097年6月2日,???,????
    陳一鳴也有些納悶,好久沒喝、酒量怎麽還變差了?
    不過他既然來到了這個地方,那就有一筆賬要算。
    夢境中的天色有些陰沉,連眼前的花園都沒那麽鮮豔了。
    他走過園林中的小徑,很快就找到了一間涼亭。
    陳一鳴十分不客氣地拿起了令身前的一壺酒,一飲而盡。
    醇厚,略顯濃烈,酒曲的香氣還帶著回甘。
    “小兄弟,今天怎麽這麽不客氣?”令把玩著手中的酒盞。
    他擦了擦嘴:
    “明人不說暗話,是不是你設的局?你為什麽要這麽折騰我?”
    “我隻是順其自然、靜觀其變,司歲台的監牢不是我能幹涉的。你出事之後,我也去‘拜訪’和提醒了你的朋友們。”
    陳一鳴憤怒地將酒壺摜在了地上:
    “我要是死在裏麵呢?我的護身符已經沒了!葉蓮娜也已經走了!”
    “這應該純屬巧合……”
    “好一個巧合!你有什麽話不能明說?我待在那暗無天日的監牢一個月,沒出賣過關於你的一個字!你們一家子還想怎麽折騰我?”
    “你聽我慢慢道來。我當然相信小兄弟你,但要讓我的妹妹們也能待你如推心置腹,並不容易。我們雖為手足,但心中所想並不相同。所以此番……”
    “那個傻逼望也是,喜歡講謎語、下大棋。你給我來句痛快話,是不是你提前安排人埋伏我的?”
    “不是,你借助我的權能、在夢中窺探那座樓時,也許司歲台和天師府就有所察覺了。如果你能直接見到我,那最好。曆經一番波折,你也能收獲更多。”
    “你橫豎不虧,反正被折騰的是我!我在想,你們這些家夥知道疼痛嗎?你們真能對凡人感同身受嗎?”
    “小兄弟這話就言重了。我們藏匿了歲身,創造了人形,這具身軀就和常人沒有多大區別了。消消火,再來喝幾盅……”
    陳一鳴十分窩火,但他知道,在這個時候,憤怒隻是徒勞。
    隻要他能得到他需要的東西,別說和巨獸做交易,和魔鬼做交易也不是不行。
    “你把上次的香檳給我開一瓶,其他的酒我看不上。”
    “好好好。”
    涼亭的外麵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酒櫃。
    深色的酒瓶密密麻麻地堆放在其中,宛如堆疊的炮彈。
    每個格子中都有標簽,標注的應該是年份。
    令取出酒後,換了一個開瓶方式。
    她斜過酒瓶、手執小刀,幹淨利落地切掉了瓶口。
    然後給三個高腳杯依次滿上。
    “還有人要來嗎?”
    令不論何時,臉上總掛著三分笑意:
    “那當然了。過去一個月的事情,我確實對不住你。你也算得上我們的英雄,值得大擺一場宴席。”
    陳一鳴嚐了一口,有些酸澀的果味,也有些陳舊的味道、就像是陳年的木頭,綿柔的氣泡提供了細膩的口感。
    但他覺得,還不如仇白帶來的啤酒好喝。
    一個輕佻的聲音打破了園林中的靜謐:
    “喲,令姐今天下血本了?”
    來者是一個穿著火辣、身材火辣、總之各方麵都給人火辣印象的姑娘。
    令頭也不回地品酒,隻是問道:
    “她不來?”
    “怎麽可能來?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怕生。哎呀,兄弟幸會幸會,叫我年就好!”
    年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陳一鳴有些局促地接受了握手。與其說是握手,她更像是使勁晃了幾下,這讓陳一鳴更加不自在了。
    “陳兄弟,怎麽看起來這麽不開心啊?”
    “能開心就有鬼了。”
    年略帶惋惜地說:
    “二哥就不說了,沒想到令姐也對你耍心眼。我以前也被這兩個人老家夥算計得夠嗆,和你也算感同身受吧。”
    “你又死不掉,估計也不怕疼。”
    年顯得有些委屈:
    “誰說死不掉的?大夢覺醒之後,這世上就再無人記得我們了。”
    “為移動城市添磚加瓦的普通人們,當他們孤獨地死去之後,也無人會記得他們。”
    年試圖反駁:
    “這可不太一樣,我要是不見了,很多樓、很多地塊真的會塌掉的。”
    令使了個眼色:
    “年,別爭了。我們有對不起他的地方。”
    “你們幾個做哥哥姐姐的添了麻煩,但代價可是我們全家受著。算了,不爭就不爭吧。陳兄弟,我給你帶了禮物哦。”
    陳一鳴悶悶不樂:
    “我不相信你們的東西。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竄出來的那條白龍。”
    “哎,我可沒二哥那種本事,要是能隨時隨地從自己的造物中竄出來,那才刺激呢。你趕緊看看。”
    周遭的物質瞬間組裝成了一個箱子,年又將箱子在他麵前打開。
    裏麵是一截手臂——如果不是泛著金屬的光澤,恐怕會將它和真的軀體弄混吧?
    “哦。挺漂亮的,要我去哪裏領取?去百灶的皇宮嗎?被抓了之後你們負責解救嗎?”
    “別生氣了,憑令姐的本事,在這裏移植上去,然後你再‘自欺欺人’一下、相信這是真的,那麽你醒來之後,夢想就會成真。”
    “那就讓我在這裏殺了黑蛇,來一千次、一萬次,我也相信這是真的。”
    “是令姐惹了你,你老是嗆我幹嘛?我跟你說,這個東西送你之後,你可以隨時來找我保修,保修期跟我的命一樣長……不過我相信它絕對不會出事故。當然,這不是說你就不用來找我了,我還是很樂意和你交個朋友的。”
    年講話的腔調中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四川口音,讓陳一鳴又好氣又好笑。
    “那好,你有行醫資格證嗎?在這裏出了事故,讓我誤以為真、那怎麽辦?”
    年反倒認真思考了起來:
    “你說得對。令姐的權能,按我的理解,與其說是逍遙,不如說是忽悠。要是來個二傻子,稀裏糊塗哄一下,手術應該就做成了……但是你,真的接受過高水平的手術,而且應該也很善於觀察。那麽要讓你這樣的聰明人信以為真、就很麻煩了。
    “除非……做一場一模一樣的手術,但那又很麻煩。我也不會,令姐肯定也不會。如果不能讓你打心底認為、這個手臂能接上去,那我今天就白來了。我認為,與其提高我們的技術水平,不如降低一下你的認知水平。”
    “啊?”
    “令姐,別小氣了,多拿點酒來,讓他醉得跟死人一樣!”
    “你們……”
    大大咧咧的年直接上去摟住了他:
    “在這裏使勁喝,別客氣。我也可以陪你喝點。”
    陳一鳴緊張了起來:
    “你喝酒誤事怎麽辦?”
    “你還不理解嗎?隻要你爛醉如泥,我們再哄一哄你就行了,至於我……我根本就不用做這個手術。”
    令還是勸道:
    “你少喝點,讓他多喝點……你別動我的高盧氣泡酒,這些酒度數低、又貴。給他百灶的二鍋頭嚐嚐。”
    年不樂意了:
    “這麽小氣?你肯定藏了點尚蜀的酒吧?給他嚐嚐尚蜀的重碧酒,兄弟,我跟你說。這種酒,采用了高粱、大米、糯米、小麥、玉米五種糧食釀造。令姐為它還寫過‘重碧拈春酒,輕紅擘荔枝’,多好!”
    “那不是我寫的……”
    “我不喝。”
    酒已經拿來了,年立刻為他滿上:
    “是不是兄弟?”
    “我跟你又不熟。”
    “你要是喝不過我就直說。”
    “別想用激將法……”
    令補充了一句:
    “他的酒量頂多兩瓶啤酒,你別折騰他了。”
    “哦,那怪不得……”
    陳一鳴勃然色變:
    “我還能喝不過你,搞笑呢?來來來!”
    “這才像回事嘛。是不是給你倒多了?要不你半杯,我一杯?”
    “胡扯,那我還算男人嗎?就這樣喝!”
    他並沒有仔細回味,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該你了!”
    “你不先碰個杯嗎?”
    “喝完這一輪再說!”
    ……
    不一會,陳一鳴已經酣睡在了涼亭之中。
    令扶住了搖搖晃晃的年:
    “小年啊,我可幫你作了點弊哦。”
    “啊……不愧是,烏薩斯人,嗝……”
    “還能幹活嗎?”
    “你讓夕,來幹活。我把義肢鍛造好,就已經完成任務了……”
    年倚著柱子也睡著了。
    “真懶。”令小聲責怪。
    她揮了揮手,走入了一方黛青的山水。
    一水護莊,兩山排闥。
    莊中自然也住著一位仙風道骨的女子。
    “你身上有酒氣,別來煩我。”她看也不看令一眼。
    “不要這麽見外嘛,小夕……”
    夕冷冷地回答:
    “那好,那個男子絕對算外人了吧。我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他已經和我們扯上關係了。難道你還不能相信他的品質嗎?”
    “我可沒讓你這麽做過,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去蹚渾水,你不要非拉我下水不可。”
    “有些事情,你不去找它,它也總會來找你。或早或晚的事情罷了。”
    “我自有應對。”
    夕給畫作點上了睛,隨後又將之扔入廢紙簍。
    “隻是舉手之勞,也許你就能改變那個可憐人的命運。”
    “拔一毛而利天下,我不為;悉天下而奉一身,我也不為。”
    “他可是個‘摩頂放踵利天下,亦為之’之人。”
    “這樣的傻子活不久,我為什麽要為他操心?”
    “權當種個因,日後也能結個果。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二哥得罪了很多人,我現在倒想結個善緣。”
    “那你還讓他白白受了一個月的苦?”
    “我不這麽做,你肯定換個說辭冷嘲熱諷。說我輕信於人、將來也會所托非人……”
    “隨你怎麽教訓。我差點忘了,你以前在玉門出謀劃策,手上沾的血也不在少數,到現在,竟然嘲笑起了臭棋簍子‘作惡多端’。”
    “我考慮的可不是善惡,與其譽善而非惡,不如兩忘而化其道。這世間的行途不在正道之上,就要想辦法匡扶正道,這不是簡簡單單考慮小善小惡能做到的。”
    “唉,怪不得你和那個臭棋簍子聊得來……”
    “你怎麽看二哥做的事情?他不終究是為了我們奔波?”
    “所以……這讓我更討厭他了,別人有指責他的理由,我卻沒有。”
    令慢慢地湊近了小妹妹:
    “那你為何想指責他呢?無非是在你看來,他做的事有些許不對,現在,隻需一點舉手之勞,就能將錯誤糾正許多,何不為呢?”
    夕把頭一扭:
    “你就是想來折騰我,明明沒了我,你和年也會有辦法。”
    “她現在醉得不行,沒有辦法,隻能來找你了。”
    “嗬嗬。”
    “其實,我私下裏也覺得,年雖然總是在外做些事業,可她的性子終究做不好大事……而小妹你,對這些個事業早已看破,不再執著,但是真要做起事情來,兄弟姐妹中,實則沒人能比得上你。”
    夕心裏覺得好笑:
    “你就算淨撿好聽的說,我也不會多出力的。不過我倒要看看年把自己折騰成什麽樣了,帶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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