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初到卡拉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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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98年3月5日,維多利亞南部,卡拉頓市,2053
    “厲害啊,小火花把這家店經營得越來越像樣了!”
    酒杯碰得叮當作響,喝醉了的工人高談闊論。
    吧台邊上、桌椅附近擺放了不少花花草草。
    在昏暗的燈光下別有一番格調。
    大大咧咧的工人們就算喝得搖搖晃晃的,也會盡量避免碰到這些花盆。
    一位工人倚在吧台邊,用手指叩了叩桌麵。
    “怎麽了,吉姆斯先生?有什麽需要嗎?”
    粉色毛發的菲林一路小炮、來到了吧台後方。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蘇茜啊,你現在都當店長了,怎麽還不多雇幾個夥計來幫幫忙?看你一個人忙前忙後的,我們都替你覺得累。”
    “沒事的,也就你們下班這會店裏人多,其他時間我一個人完全忙得過來。而且,買了這家店已經把我五年的積蓄花完了……要是雇人的話,一年下來也留不下多少錢。”
    “這家店是多少錢轉給你的啊,這個應該能說吧?”
    “嗯,六千五百鎊……”
    “小火花這麽能幹啊?一個月就能省下……一百來鎊?”
    “其實是因為夏櫟姐特別照顧我,我不用在吃的、穿的上麵花太多錢,於是每個月都能有很多結餘。”
    “她確實挺照顧你的,這家店多少?六千五是吧……雖說是在感染者社區,但畢竟也能算卡拉頓的鋪子,正常賣都能賣個一兩萬吧。”
    “是啊,我有的時候都懷疑,夏櫟姐不會給我埋了什麽陷阱吧……哈哈,當然隻是開玩笑的。”
    夜晚的涼風吹入了店裏,門上晃動的牌子發出了一陣響聲。
    那位工人也下意識地轉頭望去:
    “新麵孔啊,雖然打扮挺怪異的……看來小火花的生意越做越大咯,不打擾你了。”
    店裏來了兩個蒙麵人,一個看著像男的、另一個像是女的。
    其中個子稍矮的蒙麵人說話了:
    “……我跟你說的地方就在這裏,很多感染者都會聚在這裏。”
    “不錯的地方。”
    蘇茜熱情地打了招呼:
    “你們好啊,兩位,需要點什麽嗎?誒……你不是前天來過的柳德米拉姐姐嗎?”
    “記性不錯嘛。”
    “當然是因為大姐姐你太讓人印象深刻啦。”
    “威士忌,加冰,兩份。”
    另一個戴著麵罩的人則說:
    “算了,今天我就不喝酒了……無酒莫吉托,會調嗎?”
    “當然會,但是……”蘇茜遲疑了一下,然後提議道,“既然不加酒精了,您完全可以點一份檸檬蘇打水,雖然少了點風味,但價錢實惠多了。”
    “可以,多謝你了。”
    “找個位置坐吧,我會送過去的。”
    坐下之後,弑君者順手摘了麵罩:
    “你不摘嗎?待會怎麽喝東西?”
    陳一鳴這才取下了麵具:
    “前台那個小姑娘挺可愛的。”
    “那個叫蘇茜的?”
    “對啊。”
    “我感覺她講話聲音有點像瑪嘉烈。”
    陳一鳴眉頭一皺:
    “你在開玩笑吧?”
    “真的,我總感覺有那麽一點點神似……”
    蘇茜很快就把兩杯飲品端來了。
    陳一鳴故意向她搭話:
    “感染者社區能有這麽一間漂亮的酒吧挺難得的,這裝潢你們花了不少心思吧?”
    小蘇茜撓了撓頭:
    “哦……那個,其實這裏不是酒吧。”
    “啊?”
    “上一任店長是經營花草和燈藝生意的,我沿用了之前的布置……然後我現在,想把這裏做成理發店,因為我的爸爸就是理發師。”
    “哦……這裏整潔得不像是個理發店。”
    “嗯嗯,我在那邊的隔間裏幫客人理發,不過感染者們……來做發型的不是很多,大家平時都沒心情照顧自己的形象。”
    蘇茜說到這裏,語氣也變得難過了。
    “實際上工業區都這樣,不是感染者身份的問題,或者說,這是貧困的共性。我猜這邊的服裝店、牙醫診所、甜品店、咖啡館分布也不是很多吧?”
    “嗯?哦……好像是的。”
    “你們這邊理一次發大約要多少錢?”
    “15便士……”
    “除非你經常幫別人燙發、染發、做造型,那你一個月很難從理發方麵賺夠50鎊吧——即便以300人次每月來計算。想要生存下去,你的主營業務不可能依靠理發。”
    蘇茜拿出了手指,剛準備計算的時候發現這是乘法、手指操作不過來。
    “嗯嗯,我上個月理發都沒賺到這麽多……到了冬天,大家理發更不勤快了。然後前任店主經營的花草和燈藝,其實感染者們也很少買賬,到現在,綠意火花的主要收入還是來自於餐飲。”
    “看得出來,你和前任店主其實也不全是為了賺錢才開店的。”
    “是啊,媽媽跟我說過,人生不能總是隻追求賺錢,還要追求自己的夢想。”
    陳一鳴笑著問:
    “這兩樣東西,應該有其中一樣追求到了吧?”
    蘇茜耷拉著耳朵——雖然她的耳朵本來就耷拉著。
    “錢沒怎麽攢夠……夢想也很難堅持……”
    “好孩子,別難過了。這是你的小費,我們很滿意你的服務。”
    “啊?這小費比這兩份飲料貴多了!我不能收……”
    “蘇茜,你聽我說。如果上天全憑各人的善良來分配財富,那麽許多領主分不到一個便士,而你,早就應該是億萬富翁了。這一回,就當我在‘替天行道’吧。”
    蘇茜收下了那幾枚閃著光的硬幣:
    “是……是嗎?真的太感謝你了……我可不可以,了解一下你的名字?”
    “伊萬。”
    “謝謝你,伊萬先生。”
    蘇茜鄭重道謝之後走開了。
    陳一鳴感慨了一番:
    “她對於掙錢很看重,但是又墨守一些沒必要的準則……在這個世道,堅持良心對於一些大人物而言都很困難,對於小人物而言,善良實在是太奢侈了。”
    弑君者嘬著吸管:
    “你這是搭訕嗎?你這像是在查戶口……”
    “對了!聲音哪裏像了?這跟瑪嘉烈完全不是一個聲線吧?”
    “算了,你當我沒說。你們和那個喀蘭貿易的大老板談得怎麽樣了?”
    “他對我挺客氣的,但是看樣子不想和我有過多接觸。當然,我也沒打算在這件事情上討好他。目前我不覺得喀蘭貿易對我能有多少幫助。”
    “這麽瞧不起那個……呃,他是哪個國家的?”
    “謝拉格。”
    “這麽瞧不起謝拉格?”
    “你還好意思說我。”
    “就算那個國家不重要,這也不是你得罪塞克郡的理由吧?”
    陳一鳴反問:
    “那我該討好塞克郡嗎?”
    “我不理解你的行為,我們現在真得小心一點吧……”
    “我問你,羅德島的道德水平,比之這些貴族而言,如何?”
    “羅德島肯定算道德標杆了,作為一家公司,很多行為都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
    “那我討好羅德島,羅德島願意給我多大的支持?”
    “嗯……塞克郡的行動結束之後,他們就不再為我們提供額外的資助了。”
    “討好,對待堪比聖人的羅德島,都毫無用處,那我為什麽要討好那些卑劣的領主呢?柳達,他們聽不懂‘善意’的,不隻是道德上的那些自我感動的行為,假設我們切實為他們解決麻煩、帶來了直接的利益,那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波動。”
    “……”
    “連羅德島都可以冷落一個落魄的整合運動領袖,那麽道德卑劣的貴族們呢,稍微察覺不對,肯定就直接把我們出賣了。我們和他們,不可能‘合作共贏’!我們為貴族們增加的利益是不會被重視、不會被視作籌碼的。但是……
    “我們可以損害他們的利益,然後再告訴他們:其實你們可以給一點好處,拿到了好處、我們就去禍害別人。就像萬聖節的敲門一樣,trick or treat?赤裸裸的威脅,他們一定能聽懂;損人不利己的行為,他們也更樂意去做。”
    弑君者沒說話,隻是繼續嘬著吸管。
    “你在聽嗎?給點反應。”
    陳一鳴在她眼前打了一個響指。
    “喂?”
    “這次我不是沒反駁你嘛……讓我嚐嚐你這杯。”
    她自說自話地把吸管放了進去:
    “沒啥味啊?”
    “檸檬蘇打水你要什麽味?你喝完吧。”
    “你今天出手挺闊綽啊,是不是從塞克郡那邊敲詐了不少?”
    “沒有啊,我把身上的零錢全給那個小姑娘了。”
    弑君者瞪大了眼睛:
    “你管那叫零錢?我告訴你,接下來羅德島不提供活動經費了,我手上也沒多少錢,你怎麽養活那幾個姑娘?”
    “她們有手有腳的,幹嘛全指望我?”
    “大家一旦分頭行動,每個人都有點事情,你還指望大家做兼職?”
    “不就是錢嘛……我大不了打家劫舍去。”
    “一個警察、一個俠客、一個騎士,能允許你幹這種事?”
    “所以不能讓她們幾個道德標兵去做啊,你怎麽這麽笨呢。”
    弑君者擺擺手:
    “算了算了,我抽空去搞點路子……你和塔露拉以前怎麽搞那麽多錢的?”
    “當然是搶來的,反正不是自動刷新出來的。一個小領主就能榨出來不少錢,但一直饑一頓飽一頓……後麵有切爾諾伯格了,把中飽私囊的貴族踢走,躺著收稅就行了。”
    “以前有軍隊,搶起來確實順手。嗯……要不還是讓大家去做點兼職吧?”
    “你到底行不行?”
    “反正不能全指望我。要吃飽喝足,倒是不難,關鍵是我們一直要搞點事業,那就不是小錢能打發的。”
    “沒有正經身份,沒有合法居住地,想做正經營生,隻能來感染者社區,發展感染者經濟……什麽行當最賺錢?”
    “隻有賣藥了,羅德島在這方麵幾乎是壟斷的,你想跟他們競爭?”
    陳一鳴反應了過來:
    “那我們就不能指望任何合法收入了。談合法收入有什麽意義?我們是合法的存在嗎?”
    “你小點聲……”
    “你之前和這邊的整合運動見過麵了吧?他們靠什麽營生?”
    “他們哪裏像整合運動,跟啦啦隊一樣,平時跟日子人沒什麽區別,有示威遊行才跑出來喊喊口號。”
    陳一鳴憤慨無比:
    “烏薩斯的對外經費到底用在哪了?國家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要我說,最優解就是拿了錢、不辦事。想把事情辦成多半要送命,而且辦成之後就沒錢拿了。再說了,烏薩斯的模式不是想複刻就能複刻的。”
    “我得去見見這幫人。”
    “嘖,不太好辦。”
    “怎麽了?”
    “你晚上才剛到這邊,我一直都沒來得及跟你說……”
    1098年3月6日,卡拉頓,1002
    陳一鳴穿著高領的禮服,將深灰色的禮帽壓得低低的,還不忘用麵罩遮了下半張臉。
    前胸上還不忘用幾顆綠寶石做點綴——當然是仿製品,不過瑪嘉烈有辦法讓仿品變得更具光彩。
    這套深灰色的禮服,卻是正兒八經的高檔貨。
    隻不過是租來的,陳暉潔死活不肯把赤霄劍借給他,陳一鳴隻能用萊萬汀來做抵押物了——
    萬一禮服還不回去,萊萬汀也有辦法自己回去。
    陳一鳴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二次元的世界裏接著spay,模仿的對象當然是開斯特公爵的白手套——“灰禮帽”。
    “想不到您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會屈尊紆貴,來我們這邊見一個犯人。”
    獄警很殷勤地招待了他。
    如果是真正的懂行人,應該一瞬間就能發覺陳一鳴身上的不倫不類。
    但是想要騙過這些半懂不懂的人,這種拙劣的偽裝也夠了。
    “感染者問題的相關輿論必須得到重視,想必你們也聽說了塞克郡最近發生的事情了吧?”
    “確實嚇人呐,一個領主居然會被人暗中報複、得了礦石病……要是整合運動願意,豈不是誰都有可能被感染?以前那個瓦爾頓子爵……都是以雷厲風行著稱的,這件事情之後居然鬆動了感染者政策,真是費解。”
    “這種問題你都想不明白,也活該待在這種崗位一輩子了。再給你一次機會,仔細想想!”
    獄警兩眼頓時放光:
    “呃,好的,大人!哦,對了!他自己都成了感染者,肯定要以身作則,不能在明麵上帶頭犯法……”
    “想到這一層,你可以掌管一個警局,但是還掌管不了一個地塊。”
    這位維多利亞人平生第一次如此怨恨自己的腦袋轉得不夠快:
    “我想想,我想想……他以前一直在得罪感染者……現在是想收買感染者,不讓事情鬧大……不然感染者就會鬧得更狠了,這也是在限製整合運動?”
    “可以了。對於你這種出身的人,更進一步的思想,那就已經是多餘的、有害的……是這裏吧?”
    “是的,大人。”
    “我和他單獨談談,你可以道別了。”
    “再見,大人!”
    獄警捂著怦怦跳的心髒離開了牢房,口中還念叨:
    “到底是大人物啊……”
    陳一鳴站在監獄深處的單間門口:
    “整合運動的‘雷德’?我以前怎麽沒見過你啊?”
    監牢中的烏薩斯人倒是顯得不卑不亢:
    “嗬,你這樣的大人物,當然不屑於關注我們這樣的小人物咯。”
    “你犯了什麽罪?”
    “生為感染者,在這個世道不就是有罪?”
    牢房之外的人訓斥道:
    “領導一個地塊的運動,還能被警察抓了,而且還是社區的警察?這對整合運動而言,也太丟人了吧?”
    “哼……我如果不自願戴上枷鎖,你們又要怪罪那些無辜的人包庇罪犯!你們甚至還想毀掉卡拉頓的繁榮,隻是為了給感染者潑上髒水!”
    “這樣的枷鎖,你自己打不開嗎?”
    “胡言亂語……”
    陳一鳴用左手使勁,把鐵柵欄直接掰開了一個大口子。
    然後直接跨了進去。
    進去之後又用法術完成了複原。
    盡管在獄中,雷德依然用厚厚的圍巾裹著自己的臉。
    “想來悄無聲息地做掉我嗎?那我死得也算光榮了。”
    “忘了把鑰匙帶進來了……”
    “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想殺我,就早點動手!”
    陳一鳴覺得單純地把他救出來也太沒有戲劇性了。
    “這樣吧。你能弄髒我這件禮服,我就饒你一命!”
    拋出一把單手刀的同時,雷德手腳上的鎖鏈也被一齊切斷。
    “我空手,你身上的鐐銬就當負重了,也算公平。”
    拿到了刀的雷德立刻掂量了一下,感覺十分趁手:
    “你會死於自己的傲慢!”
    “我警告你,別弄壞了那把刀。”
    不然柳德米拉也要跟他急眼了。
    刀身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火。
    身穿厚重禮服的陳一鳴也感到了炎熱。
    火刀直劈下來,似有千鈞之勢。
    但陳一鳴隻用左手的雙指就接住了。
    接刀的瞬間,寒意頓生,直達持刀人。
    就連刀上的火焰也熄滅了。
    冷熱交替會不會損傷這把刀呢?
    想到這裏,陳一鳴趕緊撤去了法術。
    “我接下來隻用一根手指。”
    畢竟他害怕兩根手指會把這把刀扭斷。
    “找死!”
    雷德一躍而起、險些撞到天花板,
    緊接一個勢大力沉的跳劈。
    熱浪撲麵而來,差點吹翻了陳一鳴的禮帽。
    “手感不對……”
    雷德知道自己這刀被攔下了,但是並沒有感受到刀身傳回的震動。
    他的刀並沒有碰上對方的手指,而是被一股無形的東西擋住了。
    雷德趕緊扭身下墜,攻擊陳一鳴的下盤。
    陳一鳴隨即將手指下移。
    一股氣浪吹得刀尖的火焰不停地搖曳。
    雷德不敢大意了,兩隻手緊緊地握在刀柄之上。
    隨即火光四射,熱浪與光線強烈地刺激著眼睛,令陳一鳴止不住地眨眼。
    配合幹擾視線的招數,雷德瘋狂地揮動手中的刀。
    狹小的牢房已經遠比桑拿房還要炎熱。
    牆角的殘留的水分呲啦一下開始了蒸發。
    每吸入一口炙熱的空氣仿佛都在灼燒肺部。
    即便如此,陳一鳴的身形依然挺立著。
    唯有左手的一根食指隨著火與鋼的殘影紛飛。
    “夠了……”
    撥開火刀的一瞬間,陳一鳴用力向前一指。
    巨大的念力讓全身心施法與揮刀的雷德無力防備,整個人重重地砸在了牢房的牆壁上。
    整個人險些嵌入了這麵年久失修的牆壁。
    陳一鳴趕緊施法降溫,不然真快要中暑了。
    “呼……這玻璃、呸,寶石的熔點……怎麽這麽低?粘在我的禮服上了……”
    氣喘籲籲的陳一鳴懊惱地看著胸前的一片狼藉。
    早知道不浪了,不僅難受得要命,而且還弄壞了衣服。
    “哈哈。雖然很不甘心……但是這可是你說的,弄髒了你的衣服就算贏。”
    “我可以放你出去,但這件衣服的錢,你得賠。”
    “賠就賠……等一下,你為什麽這麽好心?不會是那種想拉攏我做你們幫凶的伎倆吧?”
    “讓你賠這一套禮服的錢,你還覺得我好心?你知道這一身的價格嗎?”
    “一套衣服能有多貴?”
    得了,這個回答一出來,陳一鳴就感覺對方不像是能賠得起的樣子。
    “算了算了,你如果是來當貴族的說客的,那我寧可繼續待在這裏……”
    陳一鳴把手搭在了麵罩上。
    他在想,如何獲取雷德的信任呢?
    如果直接露臉的話,那是不是有點太驚悚了?
    雖然陳一鳴根本不記得以前有沒有見過雷德,但是對方既然是正經的整合運動幹部,那他就絕無可能不認識自己這張臉。
    直接挑明自己的真實身份,想辦法奪取這一支整合運動的領導權?
    ……不行,自己的身份必須留到日後爆一個大的,現在就交底牌不太好。
    對了,想要獲取對方的信任,不一定要依靠自己的身份……
    “是弑君者派我來的,跟著我出去就能見到她。”
    陳一鳴最後選擇把禮帽摘了,又補充了一句:
    “我也是個烏薩斯人……”
    “弑君者……她怎麽會在維多利亞?”
    “弑君者的行蹤要是隨便一個人都能掌握,那她還是弑君者嗎?跟不跟我走?”
    雷德似乎開始相信他了:
    “那您是……”
    “作為隱秘戰線的一份子,我並沒有名字,非要稱呼我的話,你就叫我伊萬。”
    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大人,裏麵發生什麽事情了?”
    看來獄警又過來了,剛才的動靜鬧得確實有點大了。
    陳一鳴趕緊戴好了禮帽。
    “大人,您怎麽到裏麵去了?”
    陳一鳴瞬間用法術掰開了柵欄,將自己平移了出去,然後又複原了牢房。
    這副場景讓獄警不得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讓你進來了嗎?”
    “對……對不起……”
    獄警轉身就走。
    “回來!”
    “大人,有,有什麽吩咐?”
    “記住,你沒見過我。再記住一件事,這個叫雷德的人,已經死了。”
    “是……記住了!”
    陳一鳴用柳德米拉的法術製造了一陣濃煙。
    濃煙散盡之後,那個“灰禮帽”連同牢房裏的人都不見了。
    留下了那位獄警在原地發呆:
    “我操,真像見了鬼一樣……大公爵的手下都這麽厲害嗎?”
    借著濃煙的掩護,陳一鳴帶著雷德從監獄的後門離開,通向了一處堆放垃圾的地方——好像還堆放了一些屍體。
    周圍應該沒有潛在的目擊者,陳一鳴幹脆直接帶著他飛躍了外牆。
    “剛剛在獄中,隻是為了測試一下你,看看你究竟值不值得弑君者營救。”
    “這樣的法術,這樣的身手……確實和傳說中一模一樣……難道弑君者比您還要強嗎?”
    “這可不好說。”
    不過他對雷德的實力有了大致的判斷。
    確實沒到出類拔萃的地步,不然他以前不至於對雷德毫無印象。
    大概在比米格魯強,比愛國者弱的這麽一個區間。
    “怎麽耽誤了這麽久?”弑君者從小巷深處的陰影走了出來。
    “試了試他的身手。”
    “你真是閑得慌……”
    雷德兩眼放光:
    “您是真的弑君者嗎?”
    “當然了。”
    “我聽說,當年您和霜火,一夜之間,就從上萬軍中搶出了現任的烏薩斯皇帝。”
    陳一鳴回答道:
    “沒那麽離譜,當年我……們的霜火和弑君者是搶在空窗期,到了防禦薄弱的卡捷琳娜宮找到了另一位皇子,而叛軍自以為勝券在握,就沒有第一時間派兵護送尼古拉登基,選擇了先逐步鞏固主城區的控製權。
    “這件事在事後也很好理解。叛軍是優勢方,但加冕地的大教堂周邊的衛兵尚未參與叛亂,這種時候護送尼古拉進去加冕,其實是一個風險很大的行為,他們選擇了求穩。而整合運動在城內隻有兩個人,孤注一擲才有勝算。”
    雷德連連點頭。
    弑君者在陳一鳴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瞧把你能的,你不是要低調行事嗎?”
    “換了你,你能忍住不裝這一下?你現在也算威名遠揚了,弑君者大人。”
    “嗬嗬……對了,我替你打探到了一個打探情報的好地方。”
    “你都打探到能打探情報的地方了,就不能直接打探情報嗎?”
    “我一整夜都沒歇腳了,真沒空了,你去那裏看看,而且凱爾希之前給你的那張紙條也能用上了。我來把雷德帶回去,行吧?”
    陳一鳴這才大聲說道:
    “雷德,你跟著弑君者走吧,把你們這段時間的情報好好和她分享一下。”
    “我明白了。”
    1098年3月6日,卡拉頓,1400
    陳一鳴換了一身西服走進檔案館。
    這身西服是幹洗店“暫時”無人認領的。畢竟上午那身禮服已經被糟蹋壞了。
    要是來得及的話,他還能把這身西服完好地還回去。
    要是來不及的話,那也沒什麽辦法,隻能強忍著良心的譴責留下了。
    白發菲林的桌子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折紙,看來這屬於她的興趣愛好。
    “您好,是羅德島的風丸小姐嗎?”
    這位可愛的菲林立刻打起了精神:
    “嗯?你也是羅德島的幹員嗎?”
    “我是羅德島的重要合作夥伴,現在需要一些情報上的協助。”
    陳一鳴遞出了一張紙條。
    “這是……凱爾希醫生的簽名?既然如此,那就跟我進來吧。”
    風丸推開一扇嘎吱作響的木門,啪嗒一聲按下了開關。
    房間內的燈泡閃爍了幾下,發出了昏黃的燈光。
    “這裏是不是很符合你對檔案室的刻板印象?哦,對了,不要告訴博士和凱爾希醫生、我偷偷拿了不少檔案來折紙……就算被做成了紙人,我也有辦法複原它們的。”
    “什麽紙人?”
    “就是像這樣,哈!”
    刀劍的破風聲立刻響起,縈繞在房間中許久。
    而陳一鳴眼前的一隻風丸一下子變成了兩隻一模一樣的風丸。
    手中也拿著一模一樣的蝴蝶刀。
    “影分身?”
    “不對不對,是紙分身。”
    “哦,就像火影裏的小南一樣……”
    “那是啥?”
    “這招還挺帥的,能教教我嗎?”
    “我從五歲練到現在,才有這個水平的。你要是想控製屬於自己的紙人,怎麽著也得二十年吧。”
    陳一鳴有些苦惱了,那個神奇的鐲子要是還在就好了……
    哦,對了,趕緊談正事吧。
    “我想了解了解,本地的貴族有什麽黑料之類的……”
    “那花個三十年都了解不完,有這功夫不如學學紙藝。”
    “這麽少啊……嗯——你現在應該不忙吧?”
    “你看到我的辦公桌了吧?這份工作挺閑的。”
    “那正好,我們來慢慢聊聊卡拉頓的情況——哪一個是你的本體?”
    “收!好了,這邊這個。”
    就像收起一把折扇那樣,風丸順滑地收起了紙人。
    1098年3月6日,卡拉頓,1802
    陳一鳴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羅德島已經把這裏滲透成篩子了。
    議會裏麵有幹員天火。
    警察裏麵有幹員格拉尼。
    情報方麵有幹員風丸。
    女巫裏麵有幹員夜煙——雖然她現在應該在醫療部接受治療。
    幹員夏櫟也會抽空過來看兩眼,她在軍隊裏有一些關係,對高多汀一帶也很熟。
    感染者社區裏麵還有一整個羅德島辦事處,米莎居然也在那裏工作。他現在剛到卡拉頓還不足二十小時,等他沒那麽忙了一定要抽空去看望一下。
    理發店裏還有蘇茜……算了,這個可以忽略不計。
    光看羅德島派駐在這裏的幹員名單,還是很壯觀的。
    但他們對整個卡拉頓的政治生態影響微乎其微。
    感染者和普通市民的矛盾被有意挑撥與激化,而兩個群體的選舉權並不對等。
    於是議會成了強硬派的天下。
    由於烏薩斯和整合運動的威脅日益明朗,對感染者強硬的態度被巧妙地偷換為、對邪惡帝國烏薩斯強硬。
    天火的老師,昂斯特議員所在的派別迅速遭到冷落,如今的影響力已經微乎其微。
    獲得優勢的強硬派不滿足於隻是做些小動作、搞一點挑撥離間的陰謀詭計。
    他們準備係統性地限製感染者的權利,將較為開明的卡拉頓感染者社區逐步轉變為類似塞克郡的貧民窟。
    這一派的代表無疑就是議會中的貝希曼伯爵。
    不過他的影響力無法和實權領主瓦爾頓子爵相提並論。
    估計直接殺了也不會影響到什麽……
    貝希曼伯爵與瓦爾頓子爵的作風也毫不相同,後者不屑於搞一些小手段、他用強硬的手段肅清反對派後就開始推行自己的法案,如果要調轉政策的方向,也隻是他一句話的事情——換句話說,他在塞克郡相當於一位專製君主。
    貝希曼伯爵在本地,則隻是一個派別的代表人物,殺了他確實影響不了什麽,他隻是被推到前台的代表人物。
    真正的操盤手,隻能是高多汀公爵。
    陳一鳴現在還夠不著那麽遠的人,他有更直接的問題要解決——
    搞錢。
    灰色地帶是移動城市不得不品鑒的一環,尤其是像卡拉頓這種缺乏主心骨的城市。
    多方勢力的鬥爭不可能隻局限在議會這樣的合法場所。
    他們有著更直接的鬥爭方式——
    暴力。
    但不是戰爭。
    套個麻袋、暗地裏敲幾個悶棍,留下一點口頭威脅。
    雇幾個混混,打一場群架,順便震懾一下平頭百姓。
    或者蟄伏在目標身邊,伺機偽造一起意外,送走一條生命。
    很o的方式,但陳一鳴是來搞點快錢的,先在這個規則下玩兩把、玩膩了再掀桌子也不遲。
    雷德此時仍在提醒陳一鳴:
    “伊萬先生,我跟你說,沸區的那些幫派武裝程度越來越高了,開始大麵積地使用傭兵……這也是議員們用來針對感染者的手段,想要打得我們不敢出頭。”
    陳一鳴有點恨鐵不成鋼了:
    “整合運動什麽時候都要避一避黑幫的鋒芒了?”
    “他們背後是伯爵,伯爵背後是公爵,我們現在不敢盲目出擊……而且我們的核心目標其實是等著有一天,烏薩斯的大部隊過來解放維多利亞,可以裏應外合……”
    “夠了,不用再說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雷德回頭又說了一句:
    “先生,一定要小心,感染者社區其實經不起多少劇烈的衝突了。”
    陳一鳴的聲音回響在地下通道之中:
    “我聽說你們這裏能出錢買人頭?”
    一群混混像老鼠一樣竄了出來:
    “來幹嘛的?找活幹的?”
    “不然呢?你們又不是在這裏春遊的。”
    “我們這裏不招新人,你要是有看不慣的人,可以花錢請我們處理。”
    “不招新人?”
    “嗬,我們總不能什麽樣的貨色都要吧?你別以為遮著個臉就能裝高手。”
    “讓你們最能打的出來。”
    “我看你是找死……”
    “讓你們最能打的出來!”
    通道深處傳來了雄厚的聲音:
    “唉,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這種人……你們覺得煩嗎?”
    另一個聲音響起了:
    “這次不用留一口氣了,直接打死算了。反正能找到這裏的也不是什麽好人。”
    一群煞氣逼人的殺手走了出來。
    有的全副武裝,有的穿著隨意。
    有男有女,有高有矮。
    看來是天南海北的雇傭兵組成的……
    “想死在誰的手裏,說吧?”一名女子叼著煙問道。
    陳一鳴握住了手中的劍,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噓聲,叫罵聲,嘲笑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直到寒芒出鞘,劍鳴之後,再無半點雜音。
    咚咚幾聲,眼前一排人紛紛倒地。
    “唉,你們要是長得差不多高,我就能切得好看一點了。”
    掉地的頭顱有的還剩半截,有的還連著肩膀,確實很影響美觀。
    “喂,你們這邊還有沒有能幹活的?”
    “我……我也是。”
    裏麵又走出來了兩個人。
    “我也能幹點簡單的活。”邊上一個人小聲說道。
    “好。”
    陳一鳴把沒有沾血的劍收回鞘中,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隻聽哢嗒的清脆響聲,剩下幾個人也被扭斷了脖子。
    “好了,現在,能幹活的,隻有我了,把你們的委托好好給我過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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