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月黑風高殺人夜

字數:22820   加入書籤

A+A-


    1098年3月6日,卡拉頓,2104
    古典雅致的臥室之中,一位薩弗拉老人不住地咳嗽:
    “咳,沒想到退休之前……還是阻止不了悲劇的發生,我的議案還是不被通過。”
    “老師,您就別這麽操心了,也該我這個做學生的挑一點擔子了。”
    “蒙貝蘭小姐,這擔子可不容易啊……我沒兩年前那麽樂觀了,烏薩斯的革命,看來對這片大地未必是好事,維多利亞近兩年的倒車,已經徹底毀掉了前十年的進步了……哦對,我都忘了,應該叫你天火幹員了。”
    “哎呀,老師您現在還拿我開玩笑……”
    老議員微微晃動腦袋:
    “你到時候還是要回到羅德島,對吧?這是對的,在這個地方繼續堅持沒多少意義了,順便替我向凱爾希女士問好。”
    “不,老師請您相信我……”
    “好,既然你都這麽說了。一個悲觀的老頭子的觀點算不上什麽,要是傷害到你們這些小年輕的積極性就不好了。說不定真會有奇跡發生呢……咳。”
    “嗯?”天火也感受到了異樣,“我記得我明明關窗了呀……”
    “估計是哪個小夥子按捺不住,想抽幾口煙吧?嗬嗬……”
    “我去看看。”
    天火帶著法杖、走出了昂斯特議員的臥室,果然在走廊裏看到了飄動的窗簾。
    她有一絲不好的預感,趕緊關好了臥室的房門。
    “您好啊,蒙貝蘭小姐,請問這裏是昂斯特老先生的家嗎?”
    窗外不見雙月的光輝,隻有呼呼大作的寒風,走廊內、一位蒙麵人突兀地出現。
    “你到底是誰!”
    天火立刻亮出了法杖,走廊瞬間陷入了駭人的熱浪。
    “冷靜一下。先讓我說幾句話。”
    自蒙麵人周邊散發的冰霜短暫地與熱浪形成了分庭抗禮。
    “無論你要說什麽,請你盡快離開!”
    不受控製的火焰從四周冒出,時刻準備撲向蒙麵人。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吧……想先聽哪個?先把法術停一下,好嗎?法術的威脅會令我緊張,我一緊張就會做出出格的舉動,而且對老先生的身體健康也不太好。”
    “我隨時準備把你焚燒殆盡。”
    “那我自作主張一下,先講講壞消息吧,我是受雇來刺殺昂斯特老先生的,當然,蒙貝蘭小姐,您的命也很值錢……”
    “你們現在已經囂張到了這個程度了嗎?”
    “好消息就是,如果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如果您支付我等量的傭金,我可以立即收手,秋毫無所犯。如果您支付1.5倍的傭金,我可以幫你殺了發出這個委托的人。”
    天火冷笑一聲:
    “付你的兩倍的錢,幫我把凶手活捉過來。”
    “您是認真的?”
    “如果你隻會嘴上說說,請趕緊滾蛋,或者留下來被我燒死。”
    “那我們談談付款方式吧?”
    “你都能找到這裏,那到時候再來找我不就行了?”
    “你疑似有點天真了……我有更好的提議,匿名發送一個包裹,請綠意火花的蘇茜小姐代管,就告訴她,‘伊萬先生’暫存在這裏。很容易吧?您也一定對那個地方很熟……”
    “你是整合運動的人?”
    “為什麽這麽問呢?”
    “你看起來不像是存心找我們的麻煩,更像是想幫感染者做點事情……而且你的手段很極端。”
    “我隻問你,成交不成交?”
    “你真能把幕後主使活捉了再說!”
    “請稍等。”
    “啊?”
    一陣強烈的氣流吹過天火的身旁。
    等蒙麵人離開之後,她才意識到,如果對方想動手,可以讓她根本反應不過來。
    “唔!唔——”
    一團被裹得像粽子的人從走廊的窗戶裏被扔了進來。
    “早就替您準備好了,蒙貝蘭小姐。”
    蒙麵人摩挲了一下手掌。
    天火半信半疑地上前揭開頭套。
    “這……這不就是……貝希曼伯爵?”
    “是啊,您想怎麽處置他?燒死?或者讓我代勞?我有很多獨創的處刑方式。”
    天火不知所措:
    “啊!這下麻煩大了!你……你……”
    “我懂了,是不是要弄死他?”
    “弄死他麻煩不是更大了?”
    “把他作為肉票?”
    “讓他活著麻煩也很大啊……”
    “我幫你辦到了,錢到底付不付?”
    “現在是錢的問題嗎?這就是個燙手山芋啊!”
    “遠沒有小姐您更燙手……”
    “為什麽這種時候還要開我的玩笑啊?到底怎麽辦?你快告訴我!”
    “你怎麽不問問你的老師呢?”
    “他……我更不能驚動他……”想到這裏,天火趕緊壓低了聲音。
    “那就宰了唄,嫁禍給烏薩斯、或者你討厭的人。你好歹是個議員,串通點媒體,煽風點火、添油加醋一下,這都不會嗎?”
    “我沒幹過啊……”
    “那你怎麽當上議員的?”
    “因為我爸和我的老師都當過議員啊……”
    “看來我管殺還得管埋。”
    “你們殺手界不是說什麽,殺人容易拋屍難嗎?你好歹幫忙善後一下吧——”
    “不是你要我活捉的嗎?合著你沒想過怎麽處置嗎?”
    “我真是隨口一說,想把你先支走……然後再追查出你的身份……或者等你一轉身我就開始偷襲。”
    “唔——唔——”貝希曼伯爵又開始叫喚了。
    “怎麽了嗎?蒙貝蘭小姐……”臥室內的昂斯特好像也被驚動了。
    “快快快,幫我個忙!”
    “怎麽幫啊?”
    “處……處理掉他吧……先瞞過老師……老師,我這邊沒事!隻不過我……不小心把窗簾點著了!對不起!”
    “唉,還是冒冒失失的,跟以前一樣……”
    兩人貼在房門口,聽到臥室內的腳步聲遠去後才放心。
    “這個怎麽處理?”天火湊近了他,小聲問道。
    “先殺,然後毀屍滅跡。”
    “嗯!唔!”貝希曼伯爵立刻蛄蛹了起來。
    蒙麵人朝著他的下腹狠狠地踢了一腳,讓他瞬間暈死過去。
    “那個……他到底花了多少錢雇你,應該很貴吧?我大概率是付不起的……”
    “十萬鎊,我已經收到了一半,先存了起來。”
    “我可以先付你五千嗎?實在實在不行,我再向家裏要……”
    “算了吧,就你這智商,我都怕你下個月會餓死。”
    “這不是智商的問題……我是真被嚇到了,也不是被嚇到了……就是大腦一時間宕機了,再聰明的人也有腦袋轉不過來的時候吧。我怎麽能想到……你把一個伯爵就放在屋外?換做是你,你能想到嗎?”
    “好吧,你一開始虛張聲勢的時候還有模有樣的。既然你智商沒問題,那五千肯定要給我繳足了。”
    “可以可以……我們要找地方把屍體燒幹淨嗎?”
    天火舉起了法杖對著昏過去的伯爵。
    “可以試試吧,但應該燒得不太幹淨……你需要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對吧?”
    天火連連點頭:
    “對,就是警察來了查都查不出來的那種。”
    “這麽大一個人,喂給裂獸……也不太好。雜食性的凶豕獸肯定能吃得很幹淨……”
    “上哪找這種動物啊?有沒有在家裏就能處理好的?”
    “給我找個能施展開來,還沒人的地方。”
    “那就隻有老師的莊園裏……或者老師家裏的澡堂?他家的澡堂大得跟泳池一樣……”
    “可以,收拾起來也方便。”
    兩人一起進了一間氣派的澡堂,此刻無人使用,浴池裏沒有放水。
    “等一下,要是下水道裏查出來了碎塊,隨便查到了老師家裏怎麽辦?”
    “隻是在這裏做第一道工序,你帶幾個垃圾袋,或者麻袋過來……”
    “好吧。”
    蒙麵人麻利地扭斷了伯爵的脖子,然後立刻用法術給他全身上了一遍凍。
    凍成冰棍之後,他直接用咒法化形將伯爵在澡堂裏擊碎。
    “我的媽呀……這是什麽……好惡心……”
    “在這裏處理是對的,果然還是有血會流出來,那些是血嗎?”
    “別問我!”
    “我把伯爵裝進袋子裏,你放水衝一下,就這麽一點液體,本來就不會引起懷疑,而且我聽說血魔也無法辨別過度稀釋的血液吧?”
    “你……你……你先處理,我要先出去……受不了了。”
    他用法術麻利地將凍結的肉塊裝進了袋子裏。
    澡堂內先被加滿了水,然後再放水。
    “你看,稀釋之後連顏色都看不出來……”
    “這兩袋伯爵好重……”天火掂量了一下。
    “下麵找個地方把他燒了。”
    “去我家那邊,然後我順便把錢給你,怎麽樣?”
    “也可以。”
    “我跟老師道個別。”
    隨後,天火載著蒙麵人和伯爵,驅車來到一個小區附近。
    “誒?附近是不是有火災?”天火注意到了遠處的濃煙和火光。
    “管他幹嘛,你們家裏有地下室吧?”
    “有。”
    “幸好是獨棟建築,你要是住公寓那就麻煩了。”
    他趁著夜色提著兩袋東西進入了天火家的地下室。
    把雜物騰空之後,他對天火發號施令:
    “使勁燒。”
    “我來嗎?”
    “我來幫你打下手……”
    “唉……這下我也是上了賊船了。”
    天火抿著嘴,然後下定了決心。
    法杖引導出一道劇烈的火柱,將兩袋碎渣吞噬殆盡。
    “完了,還有灰……”
    “正常,下麵把灰燼找地方扔了就行。”
    “為什麽我們不直接燒了他?”
    “剁碎了之後燒得快,就像做菜一樣。你想要把一整塊人燒得隻剩渣,那需要很強的火力。”
    “我可以做到啊。”
    “你要掩蓋痕跡,火力盡量小一點才好。你把房子燒壞了怎麽辦?”
    “嗯,你是殺人專人戶,我聽你的。”
    “再拿幾個袋子過來,我把灰燼裝一下,然後我帶走,找地方扔了。”
    “我家隻有那種比較小的垃圾袋。”
    “多拿幾個。”
    天火很快就帶來一整卷垃圾袋。
    灰燼在法術的作用下紛紛飛到了袋子裏。
    “地上可能還有殘渣,你以後注意收拾一下……”
    “好的好的,你準備走了?”
    “對啊……把錢結一下。”
    “好的。”
    他提著幾個垃圾袋出門,臨走之前,天火急匆匆地趕來。
    “五千四百七十鎊,家裏的現金都在這了……你先答應不會出賣我!”
    “不會的……”
    “保證!發誓!”
    他將袋子一扔,順手摘了頭盔和麵罩:
    “好了,你見過我的臉了,這下你放心了吧?”
    天火盯著陳一鳴:
    “我怎麽感覺你有點眼熟呢?”
    “我長著大眾臉,誰看了都會覺得眼熟的……再見。”
    “你知道那邊的東西是什麽嗎?”
    “什麽東西?”
    天火指著遠處的濃煙火光……
    他們來的時候也看見了濃煙和火光。
    “我怎麽感覺那個像一堆石頭……手裏還拿著什麽東西……是巫術巨像嗎?”
    “我操!垃圾你自己扔,我有事!加油,蒙貝蘭小姐!”
    “誒?”
    陳一鳴把頭盔趕緊戴上,迅速起飛。
    他早晨把萊萬汀抵押在了一家高檔服裝店,借了一身禮服,結果一直沒來得及拿回去!
    那個無頭的火巨人已經在甩動萊萬汀,肆虐街道了。
    這可能是好消息吧,那套被損壞的禮服不用還了……
    “喂!大塊頭!看我,看我這邊!”
    “我沒有眼睛!”火巨人似乎十分憤怒。
    但陳一鳴總感覺那個鐵環像一隻怒目圓睜的眼睛在瞪著他。
    “你能乖乖回去嗎?聽話。”
    “我不是那個小姑娘!我要……徹底……脫離她!”
    “你趕緊給我回去!她出事了,你也要出事!”
    “我要複仇!我要徹底支配她!她應該乖乖臣服於我!”
    火巨人憤怒地將巨劍插在馬路上,又點燃了兩輛車子,周遭的人群驚慌失措地逃跑。
    然後又將巨劍高高舉過“頭頂”,準備進行一次更加猛烈的攻擊。
    但就在蓄力之時,巨人的身形開始了扭曲。
    岩石從身上掉落,岩漿如同血液一樣從身上流下。
    陳一鳴立刻感到大事不妙,他焦急地大喊:
    “你現在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跟我回去!不然她也會死!”
    “我……我為什麽……我難道真的……和她……分不開……”
    火巨人坍縮成了一灘爛泥一樣的岩漿。
    陳一鳴顧不得許多,立刻抱住了滾燙的萊萬汀,隨後迅速朝著感染者社區的方向飛行。
    他拚命地讓自己加速,赤紅的光不由自主地滲出,劃過了卡拉頓的夜空。
    他對卡拉頓的街景並不熟悉,夜晚的感染者社區也並沒有多少燈火。
    隻有一個熟悉的道標,那就是綠意火花。
    順著綠意火花走……拐彎……再直走……來不及走尋常路了。
    他直接衝破了房間的窗戶。
    “史爾特爾呢?”
    床上的陳暉潔頓時一愣:
    “她肯定在樓下啊。”
    陳一鳴趕緊衝了出去。
    “喂!到底怎麽了?”
    陳暉潔望著漏風的窗戶十分納悶。
    樓下的房門被鎖上了,陳一鳴顧不得許多,用肩膀撞鬆了門鎖,然後緊接著一腳踹開。
    “史爾特爾?”
    他將萊萬汀放在了一旁,甩開了頭盔與麵罩,一把抱起了床上的少女。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很後悔,那把劍對於她無比重要,而他居然都沒仔細想過輕易交出萊萬汀的後果……
    “你幹嘛?”史爾特爾睜了眼。
    “你沒事吧?”
    “我睡得好好的……你衣服怎麽被燒焦了?哦,你把劍帶回來了啊……”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史爾特爾連連搖頭:
    “沒有啊。你到底怎麽了?這麽奇怪……你是不是被萊萬汀裏麵的那個家夥燙到了?”
    她把手掌從陳一鳴的胸前伸了回去,看到了滿手的血。
    “他跑出來了,然後突然就崩塌了……就像以前那一次一樣,以前你割破了自己的脖子,他也是像剛才那樣,一下子就沒影了……我以為你出事了,我以為是我害的……”
    “哦,那家夥一遠離我就想跑出來、但他不在我的身邊又沒辦法存在太久,羅德島的醫生跟我說過了,不用擔心。”
    陳一鳴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真的嚇死我了……”
    史爾特爾笑得可開心了:
    “那你膽子也太小了吧?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吧?”
    陳暉潔穿著拖鞋站在了被撞壞的門前:
    “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抱著她幹嘛?”
    “沒事了,沒事了……好好睡吧……”
    他把史爾特爾輕輕地放回了床上。
    “那你把窗戶和門修一下好不好?”
    陳暉潔看見轉過身來的陳一鳴,頓時一愣。
    “你不疼嗎?”
    “我犯傻了,我直接把萊萬汀抱在懷裏了……”
    這回輪到陳暉潔著急了:
    “你先坐好!我去找臨光……”
    1098年3月7日,卡拉頓,124
    瑪嘉烈·臨光擦了一把汗:
    “為什麽你們都把我當成是醫生?”
    “處理得不是很好嗎?他都沒意見……”陳暉潔拍了拍陳一鳴。
    “我就是個傻逼……”
    陳一鳴懊惱極了,他現在身上纏的繃帶都能當背心穿了。
    臨光還是囑托了幾句:
    “雖然我不是醫生,但我也要說幾句,過幾天,燒傷的地方肯定會很癢,一定要忍著一點,不要亂動。閃靈在羅德島處理完事務就會過來,到時候找她幫忙就行了。”
    “你放心吧,他有充足的應對燒傷經驗。對了,萊萬汀失控的地點在哪?”
    “市區裏的那個商場,我和史爾特爾早上去的那家……”
    陳暉潔和瑪嘉烈大驚失色。
    “你還敢回來?”
    “消消氣……”瑪嘉烈趕緊拉住了陳暉潔。
    “傷到了多少人?先不談其他的影響,你讓萊萬汀造成了多少傷亡?”
    瑪嘉烈試圖為他打圓場:
    “現在是淩晨時分,商場早就關門了吧。”
    “我一開始注意到了市區有火災……過了一段時間後才趕往那裏,我當時沒往這方麵去想。到了那裏的時候,已經有人在附近滅火了……”
    陳暉潔立馬站了起來:
    “我去那邊看看,起碼幫你善後一下吧。”
    “我自己去,現在也沒過多久。”陳一鳴重新把外套穿好了。
    “通訊器帶好,有不對勁立馬通知我們。”
    陳一鳴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他先掏出了一大疊紙幣放在了一旁,才接過了通訊器。
    “錢收好。”
    陳暉潔欲言又止,她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追問這筆錢的來曆比較好。
    他這次選擇老老實實出門,然後走樓梯。
    仇白揉著眼睛從房間裏走出來:
    “怎麽了?我剛才聽上麵有動靜……”
    “我出一趟門,你好好睡覺就行了。”
    “這麽晚了……”
    陳一鳴再次起飛,這一回的速度比來時慢了許多。
    胸口的燒傷很疼痛,之前無意識釋放的巫術也消耗了他的體力。
    市區的火光依舊沒有消逝,這也正常,他並沒有離開超過半小時。
    但卡拉頓的消防響應速度也太捉急了吧?
    到現在也沒看到消防隊過來滅火。
    陳一鳴敢打賭,要是感染者在市區發生了暴動,皇家騎警一定能在二十分鍾內趕到。
    零星的市民從街坊裏跑出來滅火,試著阻止火勢波及自家的門麵。
    至少在卡拉頓,大部分店主一般就住在自家的商鋪裏,而高檔商場裏的檔口都由雇員經營,幸好他們早就回家了。
    “各位,給我騰個位置!”
    戴著頭盔的陳一鳴試著疏散群眾,然後抽劍施法,水流與冰霜的混合物被召喚了出來,阻止了部分火勢的蔓延。
    火巨人踏足的地方都變成了一片狼藉,甚至還有房屋發生了坍塌。
    街道上依舊有岩漿在流淌,陳一鳴進行冷卻之後,凝固的黑色岩石宛如潰爛的瘡疤掛在馬路上。
    “這邊的房屋裏有人嗎?”他指著一處倒塌的門店問道。
    “沒聽到有人叫喚……”
    “那就不管了。”
    撲滅了馬路旁的最後一處明火後,幾位市民急匆匆地圍了上來:
    “好心的先生,請務必讓我們知道該怎麽稱呼你……”
    “我是你們的好鄰居彼得·帕克,再見了。”
    陳一鳴趕緊抽身,再次進入商場內部檢查。
    火巨人似乎不是一瞬間成型的,而是在前進途中慢慢凝聚、逐漸獲得了龐大的身形。
    他這麽猜測的原因之一就是,商場內的破壞並沒有想象中嚴重,甚至那一家服裝店都殘留了好幾個櫃台。
    這裏的火早就熄滅了,地塊的表麵也並沒有被燒穿,凝固的岩石依舊散發著暗紅的光芒,像極了凝固不久的血液。
    狼藉的地麵,仿佛記錄了一個不斷失血的巨人掙紮的痕跡。
    “我聽說犯案者總會回到作案現場,果不其然……”
    陳一鳴左手一握,一個黑衣的男子被瞬間扯了過來,然後被順勢往地上一摜。
    扼喉的窒息感仍在猛烈地壓製地上的人。
    “冷靜……冷靜……呃啊。”
    陳一鳴輕蔑一笑:
    “看來你是正牌的灰禮帽?”
    “再不鬆手……”
    “喲?還敢嘴硬!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皇帝的利刃’嗎?”
    陳一鳴用念力掐著他的脖子,把灰禮帽硬生生地抬了起來。
    “敢對我動手……就是在……冒犯……開斯特公爵……”
    “我沒猜錯的話,這裏是高多汀公爵的領地吧?嗯?說話啊!”
    “鬆……鬆一點……”
    “我不著急,你可以慢慢說。”
    陳一鳴絲毫沒有降低法術的強度。
    “從你……假扮……我們的……那一刻起……這件事情……就和開斯特……有關……”
    “你們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一個白天的功夫、就在開斯特領收到消息,然後夜裏來高多汀領蹲點吧?這裏的貴族知道你們的存在嗎?”
    “他們都知道……我們……無處不在……放了我……我當做……沒見過你……”
    “我在這殺了你,一切都可以被解釋為開斯特公爵的陰謀,這對我很劃算。要我不殺你,請拿出相應的籌碼……倒數結束的時候,給不了籌碼,你死。十,九,……”
    “先……鬆手……我再……”
    陳一鳴沒耐心了:
    “四!三!二!”
    “身份……你的……我……”
    “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就更該死了!”
    他直接拔劍砍斷了灰禮帽的腦袋。
    “我們來晚了一步……我們已經失去了‘架子鼓’,他沒有轉正的那一天了……請求更多增援,敵人威脅極大……”
    細微的聲音從黑暗之處傳來。
    陰影之中,又走出了三位灰禮帽。
    “果然在拖延我的時間……”
    “無論你是誰,你都已經威脅到了維多利亞的繁榮。”
    “知不知道我是誰?”
    “一個死人。”領頭的灰禮帽這樣回應他。
    看來剛才那個灰禮帽也不過是虛張聲勢,這幫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一個死人都能威脅到維多利亞的繁榮,那你們有點太脆弱了。”
    一劍劈出,灰禮帽瞬間化作了三道影子。
    一左、一右、一上。
    眼睛能夠看清他們的動作,那麽該如何應對呢?
    直接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側邊的灰禮帽果然跑過了頭。
    上方的灰禮帽迅速變招,擋下了一道劍氣。
    陳一鳴迅速轉身,將騰空的灰禮帽下拉的同時,在地上生成了一根石刺。
    灰禮帽不得不抽刀砍刺,就在這一瞬間,陳一鳴連揮數劍,結果隻是擊飛了他。
    看來瞬發的劍氣不足以破壞他的護具。
    一左一右的兩人也在此時夾擊。
    陳一鳴選擇向右迎敵,右手掛劍偏轉攻擊,左手則對左側施法遲滯,擋下攻擊後,迅速後邁一步、轉腕、反手、後刺……
    並沒有這麽簡單,右手的劍向後脫手飛出。
    後側的灰禮帽根本無法預判任何招式,被一劍刺穿,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倒下了。
    前方的敵人見他沒了劍,大膽地轉起了刀、蓄力突刺——
    而陳一鳴隻用左手就抓住了那一把削鐵如泥的大刀。
    刀鋒與左手劇烈地摩擦,迸發出了耀眼的火星。
    敵人一個愣神的功夫,陳一鳴已經抽回佩劍,手起劍落、完成了斬首。
    陰影之中,又一人亮出折疊刀奔襲而來。
    陳一鳴翻滾躲閃的同時劈出一劍。
    雖然沒有擊中,但是有效地預防了敵人的追擊。
    他在黑暗的環境努力辨別對方的衣物——
    沒有劃痕,也沒有閃著光的寶石飾品。
    這是另一名敵人,增援已經到了。
    陳一鳴沒有戀戰,向四周胡亂地施法,貨架橫七豎八地倒塌之後紛紛著火,燃起的濃煙暫時封鎖了道路。
    撞碎了一處玻璃櫥窗後,陳一鳴趕緊掏出通訊器:
    “陳……”
    “別叫名字,叫代號!”
    “啊?”他被陳暉潔整不會了。
    “不是幹員代號……哎呀!警匪片總看過吧……”
    “你有這廢話的功夫不如趕緊過來!不是撤退……是幫助我反攻!什麽叫‘已經到了’?”
    他剛才還以為是夜晚的路燈亮了,或者是一輛駛過的車子……
    現在陳一鳴才發現,是天上出現了光源。
    一柄劍槍插在了馬路上,瑪嘉烈鬆了手,讓陳暉潔跳了下來。
    “你這是生怕別人認不出你嗎?”
    “抱歉,我們覺得事態緊急,所以用了這種方式。”瑪嘉烈拔出了武器。
    “好暈……”陳暉潔扶著腦袋,好像還沒緩過神來。
    “還有你。你怎麽戴個口罩就過來了?這算哪門子的偽裝?”
    “別吵了,敵人呢?”
    “已經過來了。”
    破碎的櫥窗中,依次走出了四個身穿禮服的人,他們拿著統一製式的巨型折疊刀。
    瑪嘉烈提問:
    “他們是什麽人?街頭混混嗎?”
    “對啊,這都要求救嗎?”
    “……你們把他們理解為,無胄盟的‘大位’或者老魏的黑雨披就行,他們既然出現了,就不能活著放他們走,不然麻煩的永遠是我們。”
    “看來確實麻煩了……”瑪嘉烈看到左邊的街道上又冒出了三個一模一樣的人。
    “這是傾巢而出了吧?我這邊也有三個。”陳暉潔握緊了赤霄的劍柄。
    “街道另一側還住著平民。”陳一鳴提醒道。
    圍上來的灰禮帽沒有給他們聊天的功夫,選擇了一起列陣衝鋒。
    馬路上到底更寬敞一點,陳一鳴可以施展出更具破壞性的法術——
    劍在掌間轉了一圈,劍氣紛紛飛出,不過並沒有像洪水一樣漫灌而去,而是出現了明顯的強弱、輕重、緩急、先後,自有一套章法在內。
    他以劍氣模仿劍法的招式,一瞬間牽製住了正麵的四名敵人。
    然後重重躍起,在空中連翻三圈,帶著成形的劍氣一齊下砸,直接將最右側的一人碎屍萬段。
    另一邊的陳暉潔好像更不客氣,一招拔刀斬斷了馬路——然後又和三人扭打在一起。
    臨光則收斂許多,且戰且退,剛有敵人落單,瞬間全力挺槍、一招斃命。
    陳一鳴麵前的另外三人仍在和脫手的法術劍陣纏鬥,他又趁機施法製造了石籠,卡住了兩個人後逐一砍死。
    隻剩一個人,他逮住了對方一個破綻隔空鎖喉,不一會就咽氣了。
    完工之後,陳一鳴看了看馬路左邊,臨光擊倒了一個敵人,用劍槍直接爆了頭。
    看來不用幫忙了。
    陳一鳴望向了另一邊:
    “你的劍到底靈不靈?要不要幫忙啊?”
    “不用!”
    “那我歇會。”
    陳一鳴也不客氣,挑了個地直接坐下了。
    剛坐下就差點被倒下的路燈砸到了……
    陳暉潔那邊傳來一連串赤紅的刀光後,宣告了戰鬥的結束。
    這時候,被血液染紅了半邊頭盔的瑪嘉烈也走來了。
    “回去的時候,能用你的那一招嗎?”
    瑪嘉烈搖搖頭:
    “不行,感染者社區的樓房太密集了。”
    “我一坐下來,連路都不想走了……”
    “我扶著你就行了。”
    “謝謝。”
    陳一鳴把劍歸鞘,又審視了一遍滿地的屍體:
    “這一天真把我累壞了。”
    瑪嘉烈將他的一隻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陳暉潔再次偵察了一遍四周後才回來:
    “裏麵還有三具屍體,你幹的?”
    “對。”
    陳暉潔也是驚魂未定:
    “三年前,我都不敢想,遇到三個黑雨披,我還能不能活著離開。”
    “你那把破劍老是在關鍵時候掉鏈子,我勸你趁早換了吧。”
    “你怎麽能這麽說?赤霄劍法離了赤霄,那就不像樣了……”
    “我在玉門就看到有人用赤霄劍法啊。”
    “那人有赤霄劍嗎?”
    “沒有,而且用起來比你厲害多了。”
    陳暉潔很不服氣:
    “別胡扯,誰啊?”
    “宗師重嶽。”
    “……我就不該跟你廢話的。”
    “你就說是不是吧?”
    “等我真正能駕馭赤霄了,我看你還敢不敢嘲笑我……”
    瑪嘉烈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陳小姐的武器,與其說是一把劍,不如說是一塊劍形的源石吧?”
    “差不多,赤霄就是用特殊技藝加工過的一整塊源石。”
    “要在施展劍法的同時,以一整塊源石為媒介施法,本來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首先對劍法的掌握要達到熟能生巧的地步、以至於不費心力就能施展。
    “其次施法創造的對象也必須是和劍術相關的實體斬擊,這就決定了施法時也必須全神貫注、足夠堅決,將堅決的意誌以劍身為媒介化作實體的斬擊。
    “在實戰中,還需要在瞬息萬變的戰場環境中,一瞬間滿足所有要求。如此看來,掌握陳小姐所使用的這種劍法確實是很困難的事情,也難怪陳小姐很難駕馭了。”
    陳暉潔點了點頭,又戳了一下陳一鳴:
    “你看,人家多會說話,你就隻會對我冷嘲熱諷。”
    “我真不理解,你的源石技藝適應性又不強,為什麽非要死磕赤霄劍法這種對法術要求很高的戰鬥方式?”
    “你懂什麽?如果我不擅長法術,都能使出不比魏彥吾差的赤霄劍法,那他還敢不把我當回事嗎?”
    陳一鳴更無語了:
    “他已經很把你當回事了,都準備把你當成接班人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方式。”
    “搞不懂你,你明明想要得到他的認可,他也確實認可你了,但是你還想要……在你希望被認可的領域獲得他的認可;然後他呢,也需要你的理解,卻在他認為沒必要被你理解的地方、不被你理解。”
    陳暉潔撩了一下頭發:
    “說的什麽東西,繞來繞去的……”
    沒有燈光的街道上,無人知道陳暉潔此時的神情是什麽樣的。
    過了一會,陳暉潔又支支吾吾地問道:
    “唉……你以前不是很支持我的行為嗎?為什麽……今天要這麽說?”
    “晚上的時候,我當時誤以為史爾特爾出事了,然後就做了一連串的傻事,大腦都是空白的。也許在我眼裏,你們都是親人,不管出了什麽事,我現在都有點受不了……
    “本可以發展成很好的關係,卻因為種種原因錯過了,甚至相互誤解、相互仇視,以至於分道揚鑣,甚至最後,連麵對麵講一次話、再談一次心的機會都沒了。
    “如果是對手也好,鬥一輩子肯定能解氣了,到最後也有一笑泯恩仇的機會。可是,就此分道揚鑣,永不相見,那不是很讓人鬱悶嗎?人生那麽短,少些心結多好。”
    “……我很討厭我的父親,我和他鬧掰了。我後來也和魏彥吾鬧掰了,和星熊也算鬧掰了。後來也沒成功把姐姐找回來……你剛回羅德島的時候,我又沒控製住脾氣,衝著你和仇白講了那些話,我現在想想真的很後怕,我萬一跟你們也鬧掰了怎麽辦?”
    “沒事,仇白其實沒放在心上,她是為了給我出頭才裝作很生氣的。至於我,也不差這點委屈。”
    “我好像真的會把所有事情都逐漸搞砸,明明一直在忙,可是……什麽都沒搞好。我跟身邊的人全鬧掰了,我跟我去過的城市也鬧掰了,我當時選擇了離開龍門,我覺得魏彥吾已經夠糟糕了……可是我這些年總是能看到更糟糕的……”
    “有機會我們一起回一趟龍門,好吧?其實你比你姐姐聰明多了,她就從來不去想自己捅了多大的簍子……都是好事。”
    瑪嘉烈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你們兩個為什麽突然用炎國話開始聊天了?算了,我不問了,看來你們不想讓我知道。”
    信息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