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說下去，但沈知意知道他想說什麽。她在精神病院的那八個月，他每個月都會寄來一張照片，有時是盛開的鈴蘭，有時是金黃的銀杏，有時是初升的太陽。照片背麵永遠隻有一行字：“知意，好好活著。”那時她以為他隻是在安慰她，現在才明白，那些照片裏藏著的，是他用生命守護的約定。窗外的風突然大了些，吹得鈴蘭花瓣輕輕顫動，幾片細碎的花瓣飄落下來，落在窗台上，像撒了一地的星星。陽光透過花瓣的縫隙照進來，在傅時硯環著她的手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傅時硯環住她的手微微收緊，力道不大，卻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珍重。他低頭看著埋在自己頸窩處的沈知意，看著她因為哭泣而微微聳動的肩膀，眼底的疲憊漸漸被一種溫柔的情緒取代。也許有些傷口永遠不會愈合，就像他腕骨處的疤痕，就像她虎口的印記，會永遠留在那裏，提醒著他們曾經經曆的痛苦和掙紮。也許有些愧疚終其一生都無法消解，就像他隱瞞的真相，就像她背負的生命之重，會成為他們心頭永遠的烙印。但當晨光漫過彼此傷痕累累的掌心，當窗外的鈴蘭在陽光下綻放出潔白的花朵，當他們在這個狹小的病房裏緊緊相擁，仿佛要將彼此揉進骨血裏時，他們終於明白，愛從來不是救贖。愛不是擦掉重畫的橡皮擦，不是彌補過錯的贖罪券，不是治愈傷痛的良藥。愛是明知會灼傷彼此，卻仍願意伸出手的勇氣；是知道前路布滿荊棘，卻仍願意並肩同行的堅定；是看清了生活的真相，卻依然選擇熱愛的執著。傅時硯低頭，在沈知意的發頂輕輕印下一個吻，動作虔誠得像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好，”他說，聲音裏帶著釋然的溫柔，“我們一起。”沈知意的哭聲漸漸停了，她抬起頭，撞進傅時硯帶著笑意的眼眸裏。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在他的眼底投下細碎的光斑，像落滿了星辰。左眉骨下的疤痕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粉色，不再猙獰，反而像是一枚獨特的勳章。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道疤痕，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傅時硯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溫柔得像春風拂過湖麵。病房裏很安靜，隻有窗外風吹過鈴蘭的輕響，和兩人平穩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保溫桶裏的排骨湯還在散發著熱氣，氤氳的水汽模糊了視線，卻讓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格外清晰。他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還有很多的傷痛需要撫平，還有很多的愧疚需要消化。但此刻，他們知道，隻要身邊有彼此，就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那些未知的風雨。窗外的鈴蘭開得正盛，潔白的花瓣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是在預示著一個嶄新的開始。而在病房裏，兩個飽經滄桑的靈魂緊緊相擁，仿佛要將過去的痛苦和掙紮都融化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然後一起，走向那個充滿希望的未來。也許花期短暫，但隻要曾經盛開過，就已足夠。也許愛會帶來傷痛，但隻要曾經擁有過，就已無憾。沈知意將臉重新埋回傅時硯的頸窩，嘴角揚起一抹釋然的微笑。她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將不再是彼此的枷鎖，而是彼此的光，照亮著前行的路，直到生命的盡頭。他就會笑得一臉滿足。她還想起在操場跑道上，那天她心情不好，林深就背著她跑了整整一圈。他跑得氣喘籲籲，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卻還是不停地跟她講笑話，逗她開心。她趴在他的背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心裏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那時的他們，雖然也沒什麽錢，每天隻能吃食堂最便宜的飯菜，穿著洗得發白的衣服，但心裏卻充滿了陽光和希望。他們相信，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努力奮鬥，就一定能擁有美好的未來。可現在，他們來到了這座曾經憧憬過的城市，生活卻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他們緊緊地困住。林深每天沒日沒夜地加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揮之不去的疲憊。而她，雖然還在堅持寫劇本，卻也時常感到迷茫和無助，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到底能不能換來想要的結果。窗外的月光漸漸移動，在天花板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蘇晚輕輕歎了口氣，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一起湧上心頭。她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那清冷的月光，卻隻摸到了一片冰涼的空氣。她轉過頭，再次看向林深。他還在熟睡，眉頭依然皺著。蘇晚伸出手，輕輕撫平他皺著的眉頭。指尖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念頭：不管未來有多難，她都要和林深一起走下去。他們曾經那麽用力地憧憬過未來，不能就這麽輕易放棄。想到這裏，蘇晚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進入睡眠。雖然還是有些擔心明天的房租，擔心林深接私活會太累，但她相信，隻要他們兩個人同心協力，就一定能渡過這個難關。窗外的蟲鳴聲漸漸稀疏了，遠處的汽車也少了許多。夜，變得更加寂靜。隻有那縷清冷的月光，依然靜靜地灑在天花板上，像是在默默守護著這對在城市裏努力打拚的年輕情侶，守護著他們易碎卻又堅韌的夢想。晚數著晾衣繩上飄揚的白襯衫，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其中一件對林深說：“你看，那件白襯衫和你身上這件一模一樣。”林深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笑了笑：“說不定是同一個廠家生產的。”他正對著膝蓋上的筆記本改代碼，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讓他的下頜線顯得有些青白，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淡淡的陰影。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