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2章 隻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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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第二章滲血的穀穗天剛蒙蒙亮,二柱家的院門就被敲得“咚咚”響。翠蘭揉著眼睛開了門,隻見門口站滿了社員,有扛著鋤頭的,有拎著水桶的,一個個都神色慌張,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院裏的水缸。“翠蘭,聽說……你家缸裏漂著隻鞋?”隔壁的張嬸聲音發顫,懷裏還抱著沒穿外套的娃,娃凍得直哆嗦。翠蘭這才想起昨晚的動靜,心裏“咯噔”一下,趕緊領著眾人往水缸邊去。二柱一夜沒睡,就坐在水缸邊守著那半隻繡花鞋,眼睛熬得通紅,看見這麽多人來,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水缸裏的水已經平靜下來,那半隻紅繡鞋漂在水麵上,紅布麵被水泡得發了黴,泛著黑灰色的黴點,像長了層青苔。鞋尖處破了個不規則的洞,邊緣毛糙糙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硬生生咬出來的,還掛著幾根細小的布絲。陽光透過院牆上的豁口照進來,落在鞋麵上,把破洞裏的陰影照得清清楚楚——裏麵像是塞了點黑泥,跟井沿上的一模一樣。“這鞋……真是你娘當年的?”王鐵牛擠到前麵,手裏攥著根棗木棍子,想戳又不敢戳,棍子尖懸在水麵上方,抖個不停。他見過二柱娘穿紅繡鞋,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記憶早就模糊,隻記得鞋麵上有花。二柱蹲在缸邊,手指輕輕碰了碰鞋幫,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往上傳,激得他打了個寒顫。他點了點頭,眼淚順著腮幫子往下掉,砸在缸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我娘當年就愛穿紅繡鞋,是她自己繡的,鞋尖上繡著桃花,你看這破洞邊上,還有桃花瓣的印子,就是被水泡得淡了。”眾人湊過去細看,果然在破洞邊緣看到了淡淡的粉色痕跡,像極了桃花的輪廓。老根叔蹲在水缸另一邊,煙袋鍋子抽得“吧嗒”響,煙絲燒得通紅,他卻像是沒察覺燙,隻是盯著那隻鞋,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這井裏的東西,怕是醒了。十年前你娘掉下去,不是意外,是給它當了替身,現在它歇夠了,又要找新的了。”“老根叔,你別嚇人!”人群裏的年輕媳婦李秀蓮往後退了兩步,懷裏的孩子被嚇得哭了起來,她趕緊拍著娃的背哄,“現在都講破四舊,打倒封建迷信,哪來的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說不定是哪個壞小子搞的惡作劇,故意把舊鞋扔二柱家缸裏,想攪得村裏不安生!”李秀蓮是去年剛嫁過來的,沒經曆過十年前二柱娘掉井的事,對老輩人說的“井裏的東西”隻當是瞎話。可她這話剛說完,就有人小聲反駁:“誰會這麽缺德?扔隻破鞋有啥意思?再說昨晚二柱家關著門,誰能悄沒聲地把鞋放進缸裏?”這話一出,沒人再吭聲了。是啊,二柱家的院門是木頭的,晚上閂得緊緊的,就算有人想搞惡作劇,也得先撬開門,可院門上的鎖好好的,連個劃痕都沒有。村裏人心裏都發了毛,你看我,我看你,眼神裏都帶著怯意。王鐵牛清了清嗓子,把棗木棍子往地上一戳,“咚”的一聲悶響:“都別瞎猜了!這鞋說不定是二柱他娘當年掉井時,被水衝到別處,昨晚下雨其實沒下雨,是他隨口編的)又衝回來了,純屬巧合!趕緊該幹啥幹啥去,今天還得割西坡的穀子,誤了工分,誰都別想好過!”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沒底,剛才蹲在缸邊時,他分明看見水麵下有個影子一閃而過,像是人的頭發,飄來飄去。可他是隊長,不能露怯,隻能硬著頭皮驅散眾人。社員們不敢再多留,紛紛扛著鋤頭往西坡去。路上沒人說話,隻有腳步聲和鋤頭拖地的“沙沙”聲。二柱也跟著去了,翠蘭想讓他在家歇著,可他不敢,總覺得待在家裏不安全,跟著大部隊心裏還能踏實點。西坡的穀子長得確實好,金黃的穗子沉甸甸的,壓得秸稈都彎了腰,風一吹,“嘩啦啦”響,像是在唱歌。往年這個時候,社員們早就笑著開始割了,可今天沒人有心思說笑,手裏的鐮刀揮得慢吞吞的,眼睛總往老井的方向瞟——老井在村東頭,從西坡能看見井邊的那棵老楊樹,樹葉子被曬得蔫蔫的,耷拉著腦袋。春桃是村裏最年輕的姑娘,剛滿十八歲,長得白淨,手腳也麻利。她握著鐮刀,蹲在地裏割穀子,割著割著,手指突然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疼得她“哎喲”一聲。她低頭一看,不是穀茬子,而是穀穗上掛著的東西——那穀穗的顆粒間,竟掛著幾顆暗紅色的血珠,像小珠子似的,亮晶晶的。“快看!這穀子怎麽流血了?”春桃嚇得尖叫起來,手裏的鐮刀“哐當”掉在地上,人往後縮了縮,差點坐在泥裏。周圍的社員都被她的叫聲吸引過來,圍在那株穀子旁邊。陽光照在穀穗上,血珠看得清清楚楚,順著穀粒往下滴,滴在黃土裏,“滋”的一聲就沒了影,連個痕跡都沒留下,像是被土地吸進去了。王鐵牛擠到前麵,蹲下來小心翼翼地扒開穀穗,隻見穗子的根部有個小洞,圓圓的,邊緣很整齊,像是被什麽東西用牙咬出來的,暗紅色的血就是從洞裏慢慢滲出來的,滲得很慢,一滴一滴,看得人心裏發毛。“別聲張!”王鐵牛趕緊捂住春桃的嘴,壓低聲音說,“說不定是野兔子咬的,流的是兔子血,沾在穀穗上了。咱村周圍不是有很多野兔子嗎?很正常。”可他這話連自己都不信——野兔子咬穀子,怎麽會咬得這麽整齊?還正好咬在根部,流出這麽規整的血珠?有人順著那株穀子往旁邊找,沒走幾步,又發現了一株滲血的穀穗,跟剛才那株一模一樣,根部有小洞,掛著血珠。再往旁邊找,又找到了好幾株,零零散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