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還在生我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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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朝在後視鏡中看了一眼沐慕的神情,他沒有直接回答沐慕的問題。
江朝墨瞳深邃,目光逐漸放遠,“無妨,生老病死就此而已。”
他這句話像是冰冷的雨一樣,斜斜的砸在空氣中,砸到沐慕身上。
其實沐慕本就習慣了這樣的事情,畢竟江朝是負責刑事案件的律師,受害人嫌疑人去世或者是遭受了什麽樣的不測,都非常的正常。
還記得有一次,她跟著江朝去拜訪當事人的父母,當事人的父母一直不開門。
他們兩個人找了一一個工具,直接把門撬開了,推開門以後,兩個老人直直的躺在地上,身體上已經開始散發腐臭味。
那是她第一次感覺觸目驚心,也是她第一次覺得這份錢確實不好掙。
當時江朝還問過她後不後悔,可以單純做他的助理,不用學法律。
可她還是選擇了和江朝學習,放著一個紅圈所大律師在她麵前,她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做助理難道能做一輩子助理嗎?失去了這份工作,她又要靠什麽吃飯?
江朝掛了電話,沐慕思緒飄遠。
聽了半晌,江朝忽然開口,“有人要死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伴隨著生老病死的重量裹挾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疼痛感和力量感。
沐慕想起很多年前她看過一本書,這本書的名字叫做《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誰要死了?”沐慕也在這麽幾分鍾之內變得理智了許多,那張白皙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憐憫。
以往這些時候,江朝都擔心沐慕又開始同情心泛濫,發揮自己的共情能力,在去見這些受害人的路上就哭的泣不成聲。
江朝的回答又是致命的一擊,“那個孩子。”
沐慕心頭忽然猛地一顫,她整個人都坐直了,似乎座椅下麵有一種力量,那種力量讓她無法安穩的坐在那裏,更加讓她無法安穩地聽完這件事。
“你是說那個小男孩?”沐慕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兩隻手無意識的顫抖,臉頰也開始逐漸變得冰涼。
那個小孩確實不是很乖,很淘氣,第一次見麵就把她的裙子弄髒了。
可是那個小孩兒也說了實話時候,說他媽媽從來不會穿裙子。
如果不是那個小孩這樣說,她也不會懷疑李夫人。
江朝輕輕應了一聲,“嗯。”
他早就想過沐慕會是這樣的反應。
他了解沐慕,沐慕這個人天生共情能力就很強,遇到這種小孩更是同情心泛濫。
所以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他並沒有告訴沐慕自己要出來處理什麽事情。
沐慕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樣,她低著頭自言自語,“為什麽?為什麽突然會死呢?他沒有病啊!他臉頰上的高原紅肯定不是病,是因為他生活的地方導致的,那還能是因為什麽原因……”
“因為有人要他死。”江朝的回答越是簡單,越是接近真相,聽著很無情。
沐慕不再去追問這件事,她努力告訴自己她已經和那個案子沒關係了,她不應該去參與那些因果。
江朝本來還在思考要怎麽和沐慕解釋其中的原因,沐慕卻沒有追問。
他便不再多言。
回到家,沐慕失魂落魄地走進自己的臥室,連沐顥也不管了。
沐慕在床上躺了很久,盯著天花板發呆,以前發生過的種種事情都在她腦海裏像過電影一樣開始播放。
她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就是她的養母發生意外失蹤的那一次。
那天下了大雨,沐如山過生日,但沐如山不在京城,他在外地出差。
沐慕的養母便一個人開著車帶著她,還有沐顥,準備了生日禮物和蛋糕去找沐如山。
天氣預報明明說那天隻是小雨,不知道為什麽,行駛到一段盤山路的時候,雨勢忽然變大,很快,車前邊和後邊的擋風玻璃完全被雨擋住,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們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
震天的雷聲在山與山中間發出嘶吼般的嚎叫。
恐懼包裹著他們,具體他記不清楚了,隻記得後邊,對麵來了一輛車,養母打開車門下去求助。
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和沐顥在車上並沒有遇到危險,等他們兩人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出院的那天,沐如山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他頭發一夜花白了。
後來過了很久,她在新聞上看到了關於她養母的報道。
她的養母被泥石流卷走,不幸遇難。
此後的很多年,她都無比討厭下雨天。
特別是在三年前,在一次偶然的調查當中,她得知,當時發生事故的那段路並沒有泥石流。
她的養母到底怎麽去世,她不得而知。
“咚咚咚——”
江朝敲了敲門,房間裏沒有反應,他輕輕推開門。
放眼望去,沐慕橫著躺在床上,腳上的拖鞋都沒脫掉。
江朝還以為是沐慕累了,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俯身伸手去脫沐慕的拖鞋。
沐慕突然坐了起來,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看著十分憔悴。
江朝倚坐在床邊,他的語氣十分慵懶,“還在怪我沒有及時出現?”
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沐慕還能和他一起互罵,現在卻好像被人摳掉了電池一樣。
“沒有。”沐慕小聲否認,“你又不是超人,我為什麽要怪你沒有及時出現?”
隻有小說裏那種深愛女主的男主,才會在每一次女主遇到危險的時候及時出現吧!
這是生活,又不是小說。
她是她,又不是男主的白月光,更不是男主拚盡一切去愛的那個人。
這點自我認知,她還是有的。
江朝捧起沐慕的下巴,他望著沐慕清澈的眼眸,“為什麽這麽難過?”
“我沒有難過。”沐慕盯著江朝大腦放空。
她沒有難過,她隻是覺得無奈,有一些人隨隨便便就可以買走別人的生命,他們的一句話就能讓一家人天都塌了。
高高在上的人是無法體會這種痛苦的,他們的痛苦是如何花掉自己的錢。
江朝忍俊不禁,他故作嚴肅,“你看看鏡子。”
“我才不去。”沐慕別過頭去,“你找我有事嗎?”
江朝沒事是不會來主動找她的,說不定是想和她說清楚案子的事情。
江朝眼神示意,“聽沒聽說過十七年前的水庫失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