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撫過新生的並蒂蓮時，我忽然聽見骨骼開裂的脆響。那些紮根在發絲間的青銅蓮花正在啃噬靈台，細密的根須順著九竅玲瓏骨的紋路蔓延，將七百世前的婚契篆文染成青黑色。
    "阿月！"龍鉞抓住我手腕的刹那，他掌心浮現的星紋鎖鏈竟與青銅蓮花的根係纏繞成結。往生河的漣漪突然倒卷，將我們拋向空中——河麵下不知何時出現了倒懸的青銅星宮，每扇雕花窗後都飄著盞合巹燈。
    我反手劈出劍氣斬斷鎖鏈，發間的蓮花卻突然綻放。花瓣間滾落的露珠在半空凝成銅鏡，映出我後頸浮現的星冠烙印——那本該碎裂的印記正被青銅根係重新勾勒，宛如活過來的刺青。
    合巹劍突然發出清越劍鳴。劍柄處新生的乳牙印記裂開縫隙，鑽出個三寸高的女童。她發間別著青銅蓮花，眉眼與初代聖女如出一轍，指尖卻纏繞著龍鉞的魂魄絲線。
    "娘親。"女童踩著劍氣躍上我肩頭，冰涼的小手按住星冠烙印。劇痛中，我看到七百盞青銅燈從河底升起，燈芯燃燒的竟是龍鉞的命格碎片。女童突然張嘴咬住我的耳垂，尖牙刺破皮膚的瞬間，整條往生河開始倒流。
    龍鉞的魂魄正在霧化。他試圖用星紋鎖鏈縛住女童，鎖鏈卻穿透虛影落在我腕間。女童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拽著我墜入倒懸的青銅星宮。那些雕花窗後的合巹燈突然睜開瞳孔，每盞燈都映出我剜骨時的血腥場景。
    "這才是你的歸處。"女童的聲音變成聖女空靈的語調。她揮動衣袖，青銅蓮花突然暴漲，根係刺穿我的四肢釘在星宮穹頂。九竅玲瓏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骨髓裏滲出的金血被蓮花貪婪吮吸。
    倒流的往生河水漫過腳踝。我望著水中浮沉的命格碎片，突然看清每片碎屑都裹著青銅星紋——原來龍鉞複活時，初代聖女將星冠粉塵融進了他的魂魄本源。女童踮腳觸碰我潰爛的靈台，指尖牽引出青黑色的記憶絲線。
    "你舍得再殺他一次嗎？"她將絲線纏繞成合巹劍的模樣。劍鋒對準的正是龍鉞霧化的魂魄，那些飄散的星屑裏浮現出他沉睡的元神，心口插著青銅蓮花的花莖。
    發間的並蒂蓮突然凋零。我催動最後的靈力震碎釘住四肢的根係，破碎的骨渣混著金血凝成劍鞘。當女童操縱的劍鋒刺向龍鉞元神的刹那，我徒手攥住劍刃，掌心骨被星紋鎖鏈絞成齏粉。
    "用...這個..."龍鉞霧化的身軀突然聚合成星紋鎖鏈，纏住女童的脖頸。我趁機將染血的劍鞘刺入她眉心，青銅蓮花突然發出慘叫，根係從星宮穹頂瘋狂收縮。
    女童的身軀開始崩解。她最後朝我露出詭異的微笑，破碎的靈體凝成青銅鑰匙："去劍塚找真正的..."話音未落，倒懸的星宮突然坍塌，我們被拋入沸騰的往生河底。
    合巹劍的乳牙印記在此刻灼燒。我攥著青銅鑰匙逆流而下，河底堆積的星冠碎屑自動鋪成道路。龍鉞的魂魄絲線纏繞著我的腳踝，在身後拖曳出璀璨的星痕。
    劍塚入口處盤踞著青銅蓮花。它們用根係編織成牢籠，囚禁著七百具身披嫁衣的白骨——每具白骨都保持著剜骨的姿勢，空洞的眼眶裏搖曳著青蓮火苗。我手中的青銅鑰匙突然飛向牢籠，插入鎖孔的瞬間，所有白骨齊聲吟誦起合巹咒文。
    牢籠化作青銅星盤緩緩展開。星盤中央懸浮著完整的合巹劍，劍身卻纏繞著初代聖女的星紋鎖鏈。女童的聲音從星盤深處傳來："你猜這些白骨，是七百世的你，還是七百世的我？"
    龍鉞的魂魄突然發出龍吟。那些星紋鎖鏈應聲斷裂，碎屑在空中重組成婚書篆文。我踏著白骨鋪就的台階走向星盤中心，發間的青銅蓮花突然全部脫落，在腳下鋪成血色蓮台。
    "阿月，用我的逆鱗！"龍鉞的魂魄融入星盤，將星紋鎖鏈染成淡金色。我拔出插在心口的合巹劍碎片，任由金血浸透劍身。當劍尖刺入星盤核心的刹那，七百具白骨同時伸手抓住我的腳踝。
    女童的幻影在此刻凝實。她赤足踩在白骨堆成的王座上，掌心托著龍鉞的元神："你每毀掉一具白骨，他的元神就消散一分。"那些白骨突然開始啃噬我的小腿，齒間流淌出青銅色的血。
    劇痛中，我聽見骨骼重組的脆響。九竅玲瓏骨表麵浮現星冠烙印，將啃噬的白骨盡數震碎。女童的幻影突然扭曲，她手中的龍鉞元神竟變成青銅鑰匙："你根本不懂，合巹劍就是..."
    我捏碎胸前的並蒂蓮。燃燒的蓮瓣化作火鳳撲向女童，星盤在此刻翻轉，露出背麵血淋淋的真相——初代聖女與龍鉞的魂魄早已交融，合巹劍本就是他們共同煉化的本命法器。
    女童在烈焰中顯露出真容。她半邊臉是聖女的星紋，半邊臉是龍鉞的逆鱗，脖頸處纏繞著我們的婚契鎖鏈："七百世的輪回，不過是為了煉成真正的仙胎..."
    往生河突然改道湧入劍塚。我踩著浪尖抓住女童的命門，指尖刺入她交融的魂魄本源。青銅鑰匙在此刻完全熔化，星盤崩解成的碎屑倒映出千萬種可能——其中有個畫麵，是龍鉞親手將合巹劍刺入聖女心口。
    "該結束了。"我引爆殘存的九竅玲瓏骨。金光暴漲的瞬間，女童發出雙重聲線的慘叫，交融的魂魄被強行剝離。龍鉞的元神裹著星屑墜落，被我接住的刹那，劍塚突然陷入絕對的黑暗。
    發間重新生出青蓮。這次綻放的花瓣不再沾染青銅色，純粹的金光照亮腳下一方天地。我抱著龍鉞沉睡的元神走向往生河源頭，身後七百具白骨化作星塵，融入了新生的合巹劍。
    河麵浮起青銅棺槨。當我將龍鉞的元神放入其中時，棺內突然伸出星紋鎖鏈纏住我的手腕。那些鎖鏈上浮現出初代聖女最後的詛咒："生生世世，你們永遠無法完整..."
    我扯斷鎖鏈的瞬間，往生河畔響起真實的嬰啼。合巹劍自動飛向聲源處，劍尖挑開的繈褓裏，躺著個眉心帶青蓮印記的嬰孩——他攥著的不是逆鱗，而是半朵青銅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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