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天城。

    夜裏的這座神話天城，隻是陷入寂靜，並不沉淪昏暗，遙望四麵八方，似有一枚枚夜明珠在閃爍，流離光輝。

    更有幾株數百丈巨大的神樹，聳入更高虛空，風輕輕搖曳，每一片晶瑩剔透的葉子，密布玄而又玄的紋路，似一條條江川河流閃爍，由小見大，綻放異的符號光芒，看在眼，猶如一葉遮天的夢幻景。

    沒有往高處，而是走向地處。

    體內命運線的顫動，在給我指引方向，朝著天妃所在處走去，一路，避開天城門人。

    不多時，一個森森魔窟映入眼簾。

    斜向延伸的魔窟，有一級級台階，延伸向看不清的深處，附近一片，有些荒涼，飄動的靈氣也有些匱乏，在天城門人看來，這應當算是一處禁地吧？

    徘徊幾秒，觀察了一陣，我還是幾步走了進去，消失在外界夜幕。

    順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下走，沒有動用法則。

    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往下百丈不到，跨出通道，前邊豁然開朗，形如一個遺棄的寶藏區。

    除了一些枯槁、鐵索、破旗外，沒有多餘的好寶貝，繞過去，同樣是遺棄的儲存區，這裏藥味很濃，地麵，有一些幹燥的枯枝葉子。

    我的心思不在此處，一路往深處走去。

    大約走過近二十多個“寶藏區”，這時，往裏的路，有些泥濘，好像要走入一個死人泥潭？

    “嗚嗚嗚！”

    陰風驟起，鬼哭狼嚎，高處岩壁，昏昏暗暗，閃爍起一道道白色光亮，一隻隻幽靈在那遊蕩，在那倒掛，在那哭泣，在那呐喊……

    “哢哢！”

    腳底下一沉，好像踩碎了什麽？低頭一看，是一具骨架被我踩碎了，不知什麽年代的骨架，早已腐朽，一步落下，徹底化為飛灰。

    散落的屍骨。

    不多時，還看到幾座染血的祭台，這是一處祭奠的場域。

    “熟悉的氣息！”

    “難道是三界人的骨骸？”

    繞著一座荒廢祭台走時，我突然停下，蹲下身，打量著腳下一具還算完整的屍骨，一具男子的骨架，在骷髏頭骨的正央，有幾道刻痕，深入骨髓，猜測不錯的話，這是某些古老門派的特殊印記。

    “滋滋！”

    指尖有命運之火繚繞，我在推演，追本溯源，想要看清這個男子的生前身份。

    “天賜神邸！”

    “一方山神？”

    我喃喃道，隻知道是三界的山神，究竟是誰，不得而知，畢竟屍骸的年代太久遠，即便是命運大術，也無法探究到極盡，差了一絲。

    曾聽荒祖說過，自古以來，有一些強者葬身在這片神話迷巢，不止是三界的，每一個世界皆有。

    更深處，看到一些血池，布滿泥土的池子，同樣荒廢無數歲月了。

    “吼！”

    正當我饒道走時，一個紫色池子爆裂，氣泡翻滾，水賤十丈，一頭濕漉漉碩大的獅子，體長一丈多，從底下衝出，猛然朝我撕咬而來。

    “哐”

    我一抬左掌，狂衝而來的雄獅，猛然停滯在我身前，我的掌心，印在雄獅額頭，讀取它的記憶，可惜的是，沒有一點價值的信息。

    都是無數歲月來，躲藏此處的無用記憶。

    沒有殺生，掌心一推，一丈雄獅摔回紫色池子，一陣水浪波動後，恢複了平靜，即便是沒有靈智的凶殘古獅，也會本能對我畏懼。

    穿越過這片區域，前方是一片血紅色。無靜寂，沒有半絲聲響，前方是一片血湖，山湖，卻居然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頭，隻是湖麵很平靜，沒有絲毫波動。

    一座石碑……苦海！

    一片湖泊罷了，並非海？

    隻是兩個字已經說明了眼前的血海為何地，古意盎然的兩個大字似乎透發出一股悲天憫人地氣息，似乎在勸解著人們苦海回頭，莫要執迷不悟。

    傳說，遇苦海，即回頭，不然苦難無邊，唯有魔，不聽教會，爭渡向前。

    這時，隱約間可以看到血海深處矗立著一麵巨大地石碑，似乎離這裏很遠，又似乎離這裏很近，給人一股怪異的感覺，讓人辨不清那個飄渺的石碑距離這裏到底有多遠。不過模模糊糊間，可以看清，石碑的幾個大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突然間，在這茫茫血海，響起了清晰的佛唱：我今學世尊，發如是大願，當於此穢土，得無菩提，幾回生，幾回死，亙古亙今長如此，了知生死本來空。

    這悠悠佛唱，仿佛自亙古存在於此一般，悠揚而又宏遠，輕輕浩蕩在苦海空。

    “地藏菩薩？”

    我驚叫一聲，雙眸迸射兩道命火，洞穿前方血湖，赤紅血水翻騰，也有無數骸骨沉沉浮浮，不多時，一個寶相莊嚴的菩薩顯現影子，他身披袈裟，偏袒右肩，左手執蓮花，右手施無畏，坐於九瓣蓮花台，背後有一杆幢幡，左手持一朵蓮花，右手持一枚寶珠。

    正是地藏菩薩。

    當年，三界黑暗時代席卷，佛教、古印度教、西方天堂教等等聯合攻伐東土，沒有仙王獨善其身，當時坐落東方地獄的地藏菩薩，並未參戰。

    說到底，地藏菩薩是不滿過去七佛的佛令，故而選擇離開是非之地。

    離開了三界，自此一去不歸。

    一轉眼，距離當年已有近萬年歲月，不曾想，在此機緣巧合再遇。

    “荒域，拜見地藏菩薩！”我簡單行了一個禮數，說實話，這位菩薩值得尊敬。

    “善哉善哉！”

    地藏菩薩亦有些震驚，道，“域，在這片神話大地出入自如，你已到達那種層次了嗎？”

    我道，“這一切，多半靠前人造化，我荒域才有今日。”

    地藏菩薩道，“難得，難得，已入無之境，心境仍能靜如止水，看來當年的人皇，為了開啟眾生智慧，引導生靈走一條秩序教化之路，自化人皇造化，灑落諸般大地，今日看來，是值得的！”

    我問道，“菩薩，你怎在此處？”

    “三界，當年的戰亂，想必是遍地屍骨，到處是冤魂，老僧無法渡盡！”地藏菩薩繼續道，“輾轉周天，最後機緣到達此處，不在地獄渡魂，隻能在苦海渡人了！”

    不用想，地藏菩薩能保命在此，多半有三身佛、三世佛在幕後推波助瀾。

    渡人渡魂，可聚集功德。

    最後奪取功德造化，恐怕才是三身佛、三世佛的計劃，可惜的是，他們已被我斬殺了。

    我問道，“菩薩，這片苦海，皆是怨人冤魂？”

    地藏菩薩道，“神話時代，諸般死不瞑目者，最後皆會輾轉此處，以我佛法渡之！”

    聽起來，地藏菩薩像是一位做苦力的？

    不過他這種慈悲菩薩，不會以利益丈量一切，隻說本心，隻求善惡，對他來說，一直在此普渡不是壞事，至少此處，外界波瀾的世界安寧得多。

    神話時代，那時候的天地，還沒有“佛”這一說法的。

    後來第一個新時代，無數奧義崛起，才有“佛禪”一字說辭。

    地藏菩薩開口，“域，你等要對這片世界動手了？”

    我搖了搖頭，“是有一批野心勃勃的神話強者，要對外麵時代動手，不得已而進入此處！”

    地藏菩薩道，“你進入此處，要尋找一位有緣人？”

    我道，“菩薩，你見過她？”

    佛說因果，掌握因果大術，能推出一些隱秘天機，並不讓人意外。

    地藏菩薩道，“你與她，恐怕隻是有緣無份！”

    我詫異道，“她，已不是她了？”

    冥冥，我的確能感應到，現在的天妃，似乎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地藏菩薩道，“域，你當知曉《天妃》二字的含義，妃字，屬於他者之妃，蘇醒過往記憶，她不是她了，或許與你的一切記憶都埋葬了一幹二淨！”

    我道，“還是要走一趟！”

    地藏菩薩道，“域，這片神話大地，雖說是造化無限，卻也臥虎藏龍，非一個善地，等你有難時，離開這道懸空天城，一路往東走，那裏有一處玲瓏洞府，當的玲瓏仙主，乃是古老無仙昆諦的弟子，應該會保佑你的！”

    玲瓏仙主？

    昆諦弟子？

    我眸子一瞪，按照輩分算起來，那玲瓏仙主豈不是我的師姐了？

    我恭敬道，“多謝菩薩指點！”

    地藏菩薩道，“善哉善哉，一路當心！”

    現在的地藏菩薩，不再以“阿彌陀佛”為禪語，顯然，對於當年“過去七佛”的事，心還有一些介懷？

    一語告別後，跨過苦海，我往更深處走去，又走了數百丈，卻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迎麵撲來，嗆人口鼻，突兀止步，搖了搖頭感慨道，“天妃，再見非故人，再遇非良緣了嗎？現在的你，粉碎了曾經的記憶，難道變為了一個嗜血如麻的惡妃？”

    這是一個棺窟。

    一列列棺槨，整齊劃一排列著，每一具棺材大體完整，棺蓋，或多或少染著血跡，無法幹涸的血。

    死氣濃烈。

    仿佛一個孕育魔胎的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