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那夥人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通道盡頭，藏經閣一層總算恢複了該有的死寂。林風站在原地，看著地上那幾灘殘留的、散發著詭異草木氣息的綠色粘液，還有幾根已經長到半尺來長、依舊在微微顫抖的墨綠色硬毛，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嘖，搞得跟凶案現場似的，還自帶生化汙染效果。”他小聲嘀咕，心裏卻對“尬舞之帚”的威力又多了幾分敬畏。這玩意兒的後遺症似乎有點嚴重，以後得謹慎使用，免得哪天不小心掃到自己。
    他走到角落，沒有再去碰那把威力過大的掃帚，而是拿起了自己慣用的“清潔套裝”。這是一套他利用農場資源diy的工具：手柄是一根在靈泉裏浸泡過、堅韌異常且帶著淡淡靈氣的鐵木藤棍；藤棍頂端綁著一小捆翠綠的“清潔草”，這種草能分泌一種特殊的汁液，去汙效果極佳，還不傷器物表麵；旁邊還巧妙地固定著一個花盤向下、蔫頭耷腦的“吸塵花”，專門用來吸收空氣中的懸浮灰塵。整套工具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但勝在實用環保。
    林風揮舞著清潔草，草葉分泌出的微涼汁液落在那些綠色粘液上，發出一陣輕微的“滋滋”聲，很快就將粘液分解、擦拭幹淨。他又用吸塵花對著那幾根頑強的硬毛吸了半天，總算把這些“作案證據”清理完畢。
    做完這一切，他才鬆了口氣，找了個相對幹淨、平時少有人來的書架角落，確認四下無人窺探後，盤膝坐了下來。心神沉入農場空間，打開了剛剛激活的【圖書館】界麵。
    《萬象星辰訣》殘篇·入門）的條目靜靜地躺在【藏書錄】裏。他意念集中，第一層“星引淬皮”的修煉法門如同流水般再次淌過心頭。
    “引九天星辰之力淬煉己身，鍛造萬象星辰之體……”聽起來逼格滿滿，但實際操作起來，林風才發現困難重重。
    首先是感應星辰之力。現在是白天，外麵豔陽高照，哪來的星星？功法裏說天地間無處不存星辰之力殘留，尤其是在靈氣濃鬱之地。這藏經閣靈氣確實比外麵濃鬱些，他凝神靜氣，仔細感應。
    一刻鍾……兩刻鍾……半個時辰……
    “有了！”
    他終於捕捉到了一絲絲極其微弱、如同塵埃般飄散在空氣中的奇異能量。它們帶著一種冰涼、蒼茫的氣息，與周圍的靈氣截然不同，微弱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果然有戲！”林風精神一振。
    接下來是引力入體，淬煉皮膚。這是最關鍵，也是最凶險的一步。他小心翼翼地按照法訣所述，嚐試用意念牽引一絲星辰之力，向自己的左臂皮膚靠攏，試圖將其融入。
    “嗤——！”
    就在那一絲星辰之力接觸到皮膚的瞬間，一股尖銳如針刺、灼熱如火燎的劇痛猛地爆發！仿佛有無數根被燒紅的細針，狠狠紮進了他的毛孔，並試圖鑽進血肉！
    “我靠！”林風疼得渾身一哆嗦，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差點沒當場中斷功法。
    這感覺，比上輩子拔智齒打麻藥失效了還刺激！
    他咬緊牙關，強忍著劇痛，試圖控製那絲星辰之力。但那玩意兒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在他皮膚表層橫衝直撞，根本不聽使喚，帶來的隻有一波強過一波的痛苦。他的左臂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甚至有些地方開始微微腫脹。
    “停！停下！”林風連忙切斷了引導，大口喘著粗氣，看著自己發紅發燙的左臂，心有餘悸。
    “這特麽是煉體還是自虐啊？”他齜牙咧嘴，“功法上不是說‘引星力如絲，潤物無聲’嗎？我這怎麽感覺像是拿烙鐵在身上畫畫？”
    難道是自己打開方式不對？還是說這上古功法對體質要求太高，他這被996摧殘過的凡人軀體根本扛不住？
    他回憶著功法細節，每一個步驟、每一句口訣，反複推敲，卻始終找不到問題所在。難道真要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去找什麽天材地寶輔助？可他現在窮得叮當響，上哪兒弄去？
    林風盤坐在角落，對著自己的胳膊冥思苦想，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修煉的熱情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澆滅了大半，隻剩下滿心的鬱悶和挫敗。
    就在他一籌莫展，甚至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不遠處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陣輕微的衣料摩擦聲，以及幾聲含糊不清的囈語。
    是那個管理員老頭。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穩，在躺椅上翻了個身，嘴裏嘟嘟囔囔，像是在說什麽夢話：
    “咳……這老書架……年頭太久了，接口都毛糙了……得順著木頭紋理來……慢慢磨，用巧勁兒……不能……不能硬來……硬來就……就裂了……”
    聲音不大，斷斷續續，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睡意，說完這幾句，老頭咂摸了下嘴，又沉沉睡去，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林風一開始並沒在意，隻當是老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連做夢都在心疼他那些寶貝疙瘩舊書架。
    但“順著紋理”、“慢慢磨”、“用巧勁兒”、“不能硬來”、“硬來就裂了”這幾個零碎的詞語，卻如同幾道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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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紋理……巧勁兒……硬來會裂……
    他猛地低頭，視線聚焦在自己發紅的左臂皮膚上。
    皮膚，也有它自身的紋理！那些細微的毛孔、皮膚下的肌肉纖維走向，不就是天然的“紋路”嗎？
    而自己剛才引導星辰之力的方式，簡單粗暴，就像是拿著錘子硬要把釘子敲進最硬的木結裏，自然是阻力巨大，痛苦不堪，甚至可能損傷“木頭”本身！
    如果……如果改變策略，不再強行灌注，而是像打磨木器一樣，順著皮膚自身的紋理，用一種更輕柔、更細致、如同水流滲透般的“巧勁兒”，去引導那些星辰之力呢？
    “臥槽！原來是這樣！”林風一拍腦門，眼中瞬間爆發出恍然大悟的光芒，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這老頭的夢話……簡直是神啟啊！
    他立刻調整呼吸，再次嚐試。
    這一次，他不再追求速度和力度，而是將自己的意念分化成無數細微的觸手，極其輕柔地接觸到一絲星辰之力。不再是生拉硬拽，而是像梳理羽毛一般，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它，沿著皮膚上那些肉眼難辨的細微紋路，緩緩地、試探性地滲透進去。
    同時，他心中觀想功法圖譜，不再把皮膚想象成需要攻克的壁壘，而是想象成一片需要滋潤的、有著天然溝渠的田地。星辰之力就是那溫和的雨露，順著溝渠，無聲無息地滲入土壤深處。
    嗡……
    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覺出現了！
    那種針紮火燎的劇痛感，驟然減輕了九成以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微弱的刺痛，以及一種如同無數細小螞蟻在皮膚下爬行的麻癢感。雖然依舊不算舒服，但已經完全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更讓他驚喜的是，那些桀驁不馴的星辰之力，在“巧勁兒”的引導下，變得溫順了許多。它們不再狂亂衝撞，而是真的像細密的雨絲一般，沿著皮膚的紋理，緩慢而穩定地融入了進去！
    林風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這一絲絲星辰之力的融入，他左臂的皮膚正在發生著某種極其細微、卻又真實不虛的變化。一種淡淡的、發自內裏的堅韌感，正在緩緩生成。皮膚深處仿佛多了一層極薄的、帶著清涼星辰氣息的無形屏障。
    雖然這效果微乎其微，可能連把鈍刀子都擋不住，但這無疑證明了，他找對了方法！《萬象星辰訣》的修煉，終於步入了正軌！
    “成了！真的成了！”林風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激動得差點維持不住盤坐的姿勢。
    他強行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不敢分神，繼續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星辰之力，一絲一縷地淬煉著左臂的皮膚。這個過程極其緩慢，如同水滴石穿，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專注。但他樂在其中，因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分每一秒的進步。
    沉浸在修煉的奇妙感覺中，林風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他沒有注意到，遠處躺椅上，那位鼾聲如雷的管理員老頭，眼皮似乎幾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嘴角極其隱晦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隨即又恢複了平靜，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林風才從修煉狀態中緩緩退出。
    他抬起左臂，仔細感受。與未經淬煉的右臂相比，左臂的皮膚明顯更加緊致、細膩，而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堅韌感。在藏經閣昏暗的光線下仔細看，似乎還隱隱泛著一層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星輝般的光澤。
    “效果拔群啊！”林風滿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雖然進度跟蝸牛爬似的，但隻要堅持下去，把全身皮膚都這麽淬煉一遍，‘星引淬皮’就算小成了吧？到時候，防禦力肯定能提升一大截！”
    他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了門口那位依舊“雷打不動”熟睡中的管理員老頭。
    “順著紋路磨……用巧勁兒……”
    這真的是巧合的夢話嗎？
    林風眼神閃爍，心中的疑雲越來越濃。
    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來到藏經閣後的種種經曆：被看似隨意地安排到這個偏僻角落，然後就“意外”發現了上古殘卷；王衝帶人來鬧事，老頭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看似輕描淡寫地化解危機；現在，自己修煉遇到瓶頸，又“恰好”聽到一句點醒自己的夢話……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是運氣好，這都第三次了！
    “這老頭……絕對是個老陰……咳，老前輩！”林風心裏幾乎百分之百肯定了。
    這哪是什麽普普通通、混吃等死的藏經閣管理員，這分明就是傳說中的掃地僧，哦不，守閣大佬！
    “他為什麽要幫我？難道真是李長老特意安排來指點我的？還是他老人家看我天賦異稟，是萬中無一的……鹹魚奇才？”林風摸著下巴，腦子裏各種念頭翻滾。
    直接收徒？不像。大佬收徒哪有這麽費勁的，勾勾手指自己不就屁顛屁顛拜師去了？
    暗中觀察？考驗心性？或者……純粹是閑得無聊，逗小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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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不懂，大佬的心思太難猜。”林風搖了搖頭，決定暫時把這些疑問壓在心底。
    不管這老頭是何方神聖，出於什麽目的，至少目前看來對自己是善意的，甚至可以說是自己的“隱藏金手指”之一。這就夠了。
    “嘿嘿，看來以後修煉要是再卡殼，得多來這老頭子附近念念叨叨，沒準又能‘撿’到幾句真經呢？”一個絕妙的主意在林風腦中成型。
    “或者，下次給老人家帶點農場特產的‘靈棗’、‘安神花茶’什麽的，賄賂……啊不，孝敬一下？沒準老人家一高興，直接丟本絕世秘籍給我？”
    他臉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帶著點小算計的笑容，感覺這藏經閣的“掃地”生涯，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差不多到了換班的時間。
    林風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拿起他的“清潔套裝”，哼著隻有自己能聽懂的地球小調，邁步朝著門口走去。
    經過老頭躺椅邊時，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裝作不經意地、用剛好能讓旁邊人聽見的音量自言自語道：
    “唉……這星辰之力淬體，雖然有點效果，但這又麻又癢的感覺，跟被幾百隻毒蚊子同時叮咬似的，真不是人受的罪……”
    說完，他屏息凝神，耳朵豎得跟兔子似的，仔細捕捉著老頭的反應。
    然而，躺椅上的管理員老頭，依舊鼾聲均勻，身體紋絲不動，續寫內容： 仿佛完全沉浸在夢鄉之中，對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林風：“……”
    好吧，看來想從老頭這兒“套路”點指點，也不是那麽容易。薑還是老的辣啊。
    他聳了聳肩，心想：來日方長，慢慢磨唄。
    不再停留，他推開沉重的木門，邁步走出了藏經閣。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遮，眯起眼睛。
    交接完工作，林風沒有立刻回洞府，而是轉身，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座古老、沉寂的閣樓。陽光下，藏經閣依舊靜靜佇立，如同一個沉默的巨人，守護著歲月的秘密。
    他總覺得，這座看似普通的藏經閣，以及那位深不可測的管理員老頭，身上都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麵紗，等待著他去揭開。
    “藏經閣……圖書館……萬象星辰訣……”林風低聲重複著這幾個關鍵詞，若有所思。
    一個全新的念頭，在他心中悄然萌發。或許，這藏經閣掃地，不僅僅是一份苦差事，更是一份隱藏著巨大機遇的“寶藏”？
    而開啟寶藏的鑰匙，或許就藏在那堆積如山的灰塵之中，又或許，就藏在那位看似昏聵、實則高深莫測的管理員老頭身上……
    想到這，林風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帶著幾分期待，幾分玩味的笑容。
    “掃地生涯……似乎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他輕聲低語，轉身，朝著陽光明媚的山門方向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青雲宗連綿起伏的建築群中。
    而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離開後不久，藏經閣門口，那張一直紋絲不動的躺椅上，管理員老頭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原本渾濁、布滿血絲的眼眸，此刻卻變得清澈而深邃，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哪裏還有半分睡意？
    老頭抬起頭，望著林風消失的方向，眼神複雜，似欣慰，似期待，又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萬象星辰訣……星辰之力……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
    他喃喃低語，聲音低到隻有自己才能聽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滄桑和歎息。
    “希望……你能走到最後吧。別……別讓老朽……再次看走眼了……”
    說完，老頭再次緩緩閉上眼睛，躺回搖椅上，身體也重新融入了那片靜謐的光影之中，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
    藏經閣，再次恢複了亙古不變的寧靜，隻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星辰氣息，以及一縷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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