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市太古酒店內，莉莉絲·龐波爾下榻於十三樓，負責其安保的是新夏安全衛隊成員。
    此次龐波爾家族的安全負責人，正是趙休相識的：何芷萱。
    自五河島一役立下大功後，這女人已調任新夏安全衛隊“安保警務長一職。”
    如今的她身著深黑色警衛服，肩配銀色修飾肩章，齊耳短發更顯幹淨利落。
    從往昔身著便服的羽林衛特工，蛻變為佩戴少校軍銜的製服警官，相較於在研姥姥麾下執行高危任務的羽林衛時期，她可謂熬出了頭。
    趙休牽著戴芳芳的小手步入大廳。
    小姑娘經薩娜修剪的短發利落如男孩，身著春夏交接的綠色小裙衫，亦步亦趨跟在趙休身後。
    自閉症的小姑娘對周圍的景物反應很少，她隻是專注地在趙休投下的影子裏踩來踩去。
    戴芳芳似乎能看見陰影中潛伏的老k，目光不時捕捉著趙休影子裏一閃而逝的龍鱗。
    然後便會邁起小腳踩上去。
    此時，莉莉絲·龐波爾從安全電梯走出，徑直朝趙休走來。
    待兩人靠近，趙休站定。
    戴芳芳低頭緊跟，一個不小心撞到趙休後腰，瘦弱的小身子就要往後摔倒，黑龍老k在陰影裏探出龍爪勾住小姑娘的綠裙，才使她未栽倒。
    趙休轉身輕拍丫頭腦袋。
    “對不起呀，我走路太不小心了。”
    芳芳睜著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盯著趙休，然後又低下頭看著影子裏的黑龍，再蹲下，手在影子裏摸索。
    好像要在大理石的地麵上摸到那隻黑龍。
    何芷萱及兩名衛兵跟在莉莉絲身後，她們在數米外駐足，並未靠近。
    這些年她與趙休碰麵次數極少，雖不清楚其如今身份，但能入住太古酒店者絕非尋常人物。
    這裏接待的人可不是富貴兩個字能夠形容的。
    何況趙休如今出行乘坐的是金色龍標車輛，這般規格連羽林衛的研姥姥都沒有資格，他們也僅能在重要場合乘坐銀龍標車輛。
    這種車，軍隊和警務處都沒有執法權，可見趙休的階級有多麽高。
    深諳政治規則的何芷萱明白，對此類人物隻需奉命行事，對方不理會她便自覺隱形，對方吩咐則照辦即可。
    因此，幾名警衛在她示意下，特意與二人拉開五米以上距離。
    “第五席先生，您著實令我意外。”莉莉絲·龐波爾看著趙休懷中的戴芳芳，麵露驚訝。
    高高在上的天災議會第五席，竟會抱著人類小女孩，而小芳芳趴在趙休肩頭，對外界談話毫無反應。
    她隻將下巴擱在趙休肩膀上，眨眼凝視著影子裏的龍鱗。
    趙休淡笑：“工作與生活總得區分開，議會眾人皆有各自生活，否則時光太過難熬。”
    龐波爾小姐深以為然點頭：“我十五歲接受家族傳承，擁有幼靈體，身份的轉變，我花了不少時間才適應。”
    “看得出你適應得很好。龐波爾家族也是優勝劣汰、擇優傳承嗎？”趙休這些年對這個世界的傳承方式略有耳聞。
    優秀或適應力強者成為核心，其餘人維持人類身份經營國家，同一個家族分為黑白兩麵，世界規則大體亦然。
    比方說新夏，核心成員在吳耀磊之後，全部由六福管家維持國家運轉，研姥姥、衫縣賀家便屬此類，想來這種傳承方式在某些層麵已非秘密。
    “我父親有十四個兒子、二十一個女兒，如今仍與我保持聯係的兄弟姐妹僅有五人，其餘人都有各自家庭與事業。”
    “而我……”
    莉莉絲·龐波爾抬起下巴，露出尖銳犬齒，“而我已無法再與他們歸為同類，或許再過些歲月，他們便會徹底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趙休將戴芳芳放到地上，輕點她的影子，老k如遊魚般翻轉至小姑娘陰影中。
    芳芳蹲在大理石地板上摸索，老k偶爾露出一隻利爪，小姑娘便興奮地抓住不放。
    “父母、親人乃至妻兒，皆無法陪伴一生，能伴隨人死去的唯有自己的靈魂，莉莉絲小姐不必多愁善感。”
    二人在寬大沙發落座，太古酒店警衛員端來茶水。
    “第五席先生，恕我直言。”莉莉絲·龐波爾在紅茶中放入兩塊方糖，先順時針攪拌三下，再逆時針攪拌三下。
    這位出身法蘭國的吸血鬼，飲茶習慣頗為獨特。
    “既然您對生活提不起興趣，又為何如此珍視這個國家？我們皆誕生於人類，如今卻走上不同道路：你們偏愛收割‘牧畜’，我們鍾情收割財富。”
    “麵對龐波爾家族拋出的橄欖枝，您在會議上的表現實在太過謹慎。”
    趙休注視著女吸血鬼端起茶盞，她耳墜上的倒十字架在陽光下泛著猩紅光芒。
    趙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話鋒一轉。
    “龐波爾家族們打算如何應對？”
    “南聯盟戰爭牽扯利益太多，瑞肯公國境內及整個西方勢力皆深陷其中，龐波爾有何計劃？”
    麵對提問，莉莉絲略作思索後開口：“停止瑞肯公國在南聯盟的戰爭，其實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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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聯盟之於瑞肯公國，宛如瘦弱孩童，能在戰爭中挺過兩個月已出乎眾人意料。”
    “可偏偏那片土地如此頑強，以至於瑞肯公國共和黨將這場仗打得‘繪聲繪色’，成了一群貪婪豺狼的盛宴。”
    趙休頷首：“他們國內民眾情緒已被徹底煽動起來。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一場政治作秀。”
    “瑞肯公國在這個小國耗費如此氣力，歸根結底是共和黨那群軍火商不願結束戰爭。”
    莉莉絲眯起眼睛，細看之下，她的麵容俊美得近乎妖異，雙瞳在酒店晨光中泛起紫意：“第五席先生可知，共和黨拖延戰爭的手段是什麽？”
    趙休看向這位吸血鬼騎士小姐，從容開口：“其一，戰略目標模糊。”
    “共和黨宣稱目標是打擊襲擊瑞肯公國頑石軍事基地、占領油田的南聯盟‘庫爾紮武裝’，此舉看似最能迎合本國民眾。”
    “但持續打擊庫爾紮武裝，本質是政治作秀。”
    “若想快速終結戰爭，庫爾紮武裝不過是幌子，他們更應著手為南聯盟打造全新政治基礎，甚至助其統一國內武裝力量。”
    這些年，趙休飽覽群書，且與聖夏杜康峻教授長期通信，持續的學習讓他眼界開闊。
    相較天災議會中那群除了吃人、政治上毫無見地的“神神鬼鬼”，趙休算是懂得多一些了。
    若讓霧詭，花貓他們終結瑞肯公國在南聯盟的戰爭，恐怕隻會想到將所有人“收割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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