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笑了笑，說道：“沒事的，叔叔，我去幫忙的話，速度會快一些。”
    她離開前還看了一眼丈夫，“博生，我去廚房了。”
    “嗯。”
    王博生點了點頭，接著繼續和兒子以及繼兄們一起打牌。
    宋友軍歎了口氣，不時抬頭看一眼掛鍾，擔心宋宣在路上出事，忍不住對宋明說：“老大，要不，你去家屬院門口等一下你小弟吧？我擔心他太久沒回來，忘記了回家的路。”
    “你在門口看見人，就把人領進來，這樣也能讓我安心一些。”
    宋明、王博生：“……”老六又不是三歲小孩，哪裏需要親自去接？
    “老大，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宋友軍看著屋內煙霧繚繞、牌局正酣的場景，忍無可忍地開口教訓起他來，“你看看你，又是抽煙又是打牌的，這屋子被你搞得烏煙瘴氣的！”
    小兒子不喜歡抽煙，而且一直強調吸二手煙對身體不好。
    讓他為了家人的健康著想，少抽甚至不抽煙，宋友軍再饞這一口都沒有抽，現在算是戒的差不多了。
    聽到父親的斥責，宋明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果然，爸最疼愛的還是老六啊！
    想到自己多虧了宋宣才能去盛世上班，宋明糟糕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笑著對兒子說道：“海龍，過來幫我打一把，我去接你小叔回家。”
    “好嘞，這牌您就放心交給我吧，我手氣好一定能幫你贏回來。”
    宋海龍聽見父親的話，興高采烈地應了一聲，坐到那張還散發著餘溫的板凳上。
    他一邊出牌，一邊笑嘻嘻地對在座的人說道：“各位叔叔、弟弟，你們可別客氣啊，盡管放馬過來吧！”
    宋明聽著宋海龍自信滿滿的話，心裏卻有些不安起來。
    他想起自己存折上多出來的一筆錢，頓時覺得沒什麽大不了。
    好在他們打的數額不大，就算兒子輸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宋友軍看著大孫子，笑著摸牌動作熟稔，不禁搖頭歎氣，感覺老大這一房從上到下都已經廢掉了。
    家裏幾個孩子總是抱怨自己過於偏心宋宣，但他們卻從未想過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證明自己，讓宋友軍對他們刮目相看。
    宋友軍雖然對宋宣有所偏愛，但他其實從未給過宋宣任何實質性的幫助。
    他的人脈都在南市，手伸不到首都去。
    宋宣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他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打拚出來的。
    宋家的家產在孩子們各自成家的時候，就已經公平地分配好了。
    公中的錢也是平分給每個人的，分家後，他們自己的工資由他們自己掌管。
    宋明和宋貴把分家錢拿去買了房，等下崗後又賣了房下海做生意，結果虧得一塌糊塗，最後隻能灰頭土臉地搬回家住。
    即便如此，宋友軍也沒有向他們收取任何房租和水電費，這難道還不算照顧他們嗎？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宋宣領著李武與張宇踏入家屬院，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飯菜香氣，不知是誰家正在烹飪著爆炒蒜蓉蝦，熱油激發出的蒜香混著鮮蝦的味道，像無形的絲線鑽進了鼻腔中。
    李武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聲音大的兩人紛紛側目而視。
    他見宋宣和張宇都看了過來，黑臉瞬間爆紅：“不好意思，這蝦做的太香了，我沒忍住。”
    宋宣眼角微彎，唇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替他解圍：“眼下正是吃蝦的好時節，我家裏應該準備了一些蝦菜，咱們回去便能吃了。”
    “嗯。”
    李武不禁在心中慶幸自己皮膚黝黑，如果沒人睜大眼仔端詳，難以看出他的臉色早已通紅一片。
    夕陽漸沉，餘暉將盡。
    家屬院裏有人忙著收晾曬了一整天的被子。
    有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處，聊著家長裏短、國家大事。
    還有幾個陌生的小孩在樓下歡快地嬉戲玩耍，清脆的笑聲此起彼伏。
    宋宣很久沒有回來，這些都是他去上大學後出生的孩子，所以他一個也不認識。
    小孩們看到有陌生人靠近，紛紛邁著小短腿，快步跑回各自的親人身旁，緊緊抓住大人的衣角，探出小腦袋，好奇又有些警惕地望著宋宣。
    老太太詢問道：“怎麽不玩了？餓了想回家吃飯了？”
    “奶奶有人來了。”
    “一個都不認識……”
    ……
    孩子們的爺爺奶奶聞言，立即疑惑地朝著他們小手所指的方向望去。
    迎麵走來的三個成年男子，除了中間的人有些眼熟以外，其他的都是生麵孔。
    老人們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起來。
    一位老太太盯著走在中間的男人，端量了好一會兒，語氣裏滿是不確定：“宋宣？你是老宋家那個大學生嗎？還是說，你是大學生他兒子？”
    “……劉大娘，我是宋宣本人。”
    宋宣滿臉無奈，好氣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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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保養得當，麵容顯得年輕，但歲月並非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又怎麽能和與自己兒子年齡相仿的男生相提並論呢？
    更何況，他至今尚未結婚，哪裏來的孩子啊！
    “哦，宋宣。”
    “啊，你是宋宣？真的是你嗎？你還記得二十多年前，你來我家蹭飯的事情嗎？”
    劉大娘滿臉震驚，小眼睛都瞪成了牛眼睛，“你咋長得這麽年輕？”
    如果她沒記錯，宋老六今年43了吧？快滿五十的人了，還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但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人不敢相信。
    聽到這話，滿頭銀絲的謝大腳難以置信地看過去，“是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怎麽一點變化都沒有！”
    “你要是宋宣，難道你身邊那兩個小夥子才是你兒子？”
    這樣看起來，她兒子蒼老的都快像宋宣他爹了，兩人站在一起對比不要太慘烈。
    “……”
    宋宣內心滿是無語，果然人不在家的時候，就會傳出各種離譜的謠言。
    難不成大家都覺得他有私生子？他是這種不正經的人嗎！
    宋宣無奈地解釋道：“這兩個孩子是我同事家的，我回來探親，他們就跟著我一起過來玩了。”
    “……”
    眾人認真看了看宋宣，又看了看他身旁兩側的小夥子，兩人的麵容確實和宋宣毫無相似之處，紛紛沉默下來。
    幾秒之後，大家七嘴八舌地討伐他：
    “你知道你媽摔下樓的事情嗎？她現在還在住院，你去醫院看她沒有？”
    “宋宣，你怎麽現在才回來呀？這麽多年一去不複返，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學會吃人呢。”
    “是啊，你爸媽有幾個二十年啊，再不回來他們都閉眼了。”
    ……
    “……”宋宣唇角抽了抽，真是越說越離譜，他們是不是跟宋家有仇？這麽詛咒宋父宋母。
    “我知道，回來看過了。我們先回屋了，以後再聊。”
    宋宣沒打算在這任由別人指指點點，禮貌地提出告辭。
    宋明聽從宋父的吩咐，下來找宋宣，剛走到樓下，就看見銀杏樹下圍了一幫老頭兒、老太太。
    他本來沒當回事兒，這幫退休在家閑得出屁的老人，就愛湊一塊兒嘮閑嗑。
    宋明跟媳婦下崗以後，沒少被他們背後嘀咕，都是些上了歲數的老東西，打不得罵不得，出了事還得負責，惹不起他躲得起。
    路過的時候，他聽見有人說起宋宣，立馬把目光掃過去。
    好巧不巧，宋宣正被這群老不死的圍在人群裏。
    宋明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宋宣的熱鬧，才走過去，說：“老六，你在這兒呢？咱爸讓我出來接你回家。”
    “小明，你小弟又不是外人，還用得著人特意來接嗎？”一個大爺聽到他說的話，不理解地問道。
    宋明無奈地歎了口氣，意有所指地回答道：“大爺，這您就不知道了。我爸這不是想著小弟多年未回，擔心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所以就讓我出來迎接他。”
    大爺皺著眉頭說道：“你小弟真不像話，這麽多年都不回家看看，難為你爸一直惦記著他，要我說這大學不念也罷。”
    “這兒子進了大學，有兒子跟沒有一樣，良心都給讀沒了。”
    旁邊的人紛紛附和，為宋父的一番慈父之心叫屈，覺得他多年來的付出白費了。
    然而，也有人持有不同的看法，大聲反駁道：“誰說沒用？不上大學人家宋宣能去首都定居？”
    “是啊，現在他可是首都戶口了，多了不起啊！”另一個人隨聲應和著。
    ……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對宋宣的評價褒貶不一。
    “唉，您們可別這麽說，我爸聽了會生氣的，他老人家就是樂意寵著小弟，誰也改變不了他的主意。”
    “況且，小弟隻是工作忙回不了家而已，禮物和養老錢沒少寄回來。”
    宋明趕緊裝出一副害怕被宋父知曉的樣子，連忙擺手阻止他們說下去，擔心他們背後說自己故意揭露家醜針對宋宣，還幫他說了一句好話。
    “誰工作不忙？工作再忙也有放假的時候啊……”
    “就是，時間擠一擠就有了，咱們國家有好幾個法定節假日，他自己不願意回來罷了。”
    大家聽見宋明這般說，便打消了對他居心不良的懷疑，提出自己的看法。
    宋宣早已帶著李武和張宇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人群，走出了包圍圈，任由宋明像個跳梁小醜一樣繼續唱大戲。
    “他們懂什麽啊？您工作本來就忙，這可不是什麽借口！”
    這些老人說話聲音不小，李武和張宇沒有走遠，聽到這些尖酸刻薄的話，忍不住為宋宣鳴起不平來。
    “是啊，宋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您大哥說話有些怪怪的，讓人聽了心裏很不舒服。”
    張宇看著宋宣，蹙著眉頭，說出自己的心理感受。
    宋宣見他們一臉關心地看著自己，安慰道：“沒事，別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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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會讓人變得麵目猙獰，他們無非就是看我比他們孩子過得好，心裏不平衡罷了。”
    “你就當他們醋喝多了，嘴裏發酸。”
    “我看他們是屎吃多了，滿嘴噴糞！”
    李武越想越生氣，憤怒道：“不行，我要回去找他們理論。”
    說著，他轉身就要往回走，看樣子是打算去找宋明他們理論一番。
    “回來！”宋宣見狀，連忙叫住他。
    李武憤慨道：“宋叔，你明明是在默默無聞地做著偉大的事情，他們憑什麽這麽說您啊？”
    “不與傻瓜論短長，你別放在心上，何況我本來就沒有回來。”
    宋宣覺得這沒什麽好爭論的，自己沒有回來是事實，街坊鄰居都知道。
    他不能說出真相，無論如何解釋，在別人看來都是在狡辯。
    而且，工作雖忙時間擠一擠還是有的。
    即使很難像常規工作那樣正常休假和度過法定節假日，但在工作允許的情況下，他們也會有一些短暫的休息時間。
    是宋宣不願意委屈自己，所以才懶得回來裝孝子賢孫，成為宋父宋母掛在嘴邊的炫耀工具。
    宋父宋母對他很好，但卻是對有出息的自己好，而不是對原主那個爹不疼娘不愛，總是被父母忽視的小可憐好。
    盡管在他們看來，自己就是他們的孩子。
    但實際上，宋宣是任務者，自然更在乎原主的心理感受。
    他們對自己越親近，宋宣反而越不能和他們走太近。
    宋宣回來前就料到會有人在背後議論，壓根沒把這些閑言碎語當回事。
    “……”
    李武和張宇對視一眼，心裏不禁為他叫屈。
    宋同誌這些科研人員多不容易啊，為了攻破技術難關，整天加班到深夜，有時候甚至通宵幹活。
    平時連休個假都難，工作強度大得嚇人。
    可這些人呢，還以為他不顧父母，一個人在首都瀟灑快活，這不明擺著讓人寒心嗎！
    實際上，他在首都那套四合院住的時間，還沒家裏的李阿姨長。
    兩人都覺得宋同誌脾氣太好了，被人這麽誤解還不生氣。
    張宇忍不住勸他：“宋叔，您別往心裏去啊！”
    “那些全是老糊塗，活了一把年紀都沒活明白，還好意思教育人。”
    “難怪他們養出來的孩子都沒出息，所隻能在外麵教育別人，肯定是在家裏說多了淺見不受待見，所以才在外麵找存在感！”
    宋宣聽了這話，忍俊不禁：“你小點聲，別讓他們聽見了，不然小心他們跑過來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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