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您放心啦，他們聽不見，上了年紀的人都耳背。”
    “您聽他們說話嗓門大得跟打雷似的，就知道他們聽力恐怕不行了。”
    張宇也顧不上什麽尊老愛幼了，不能上去跟人理論，還不興他吐槽兩句嗎。
    有些人就是倚老賣老，仗著自己年齡大，隨便對別人的家事指指點點。
    別人要是反駁兩句，倒成了不尊老、不懂事的了！
    李武不悅道：“是啊，您回不回來關他們什麽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宋宣見他倆義憤填膺的樣子，心裏卻暖乎乎的，有人維護的感覺很不錯，勸道：“行了行了，犯不著跟他們置氣，趕緊回家吃飯。咱們吃完稍坐一會兒就走，不會跟他們相處！”
    李武皺著眉頭，一臉愁容：“就怕咱們回去後，他們編排的更難聽！”
    “沒事，聽不見心不煩！”
    宋宣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咱們跟這些老人較勁太吃虧了，話說重了他汙蔑你把他氣的心口疼，咱們要帶他們去醫院檢查，折騰一番也費事。”
    “回去跟我爸說一聲，他們畢竟是同輩，我爸出馬準能治住他們！”
    宋友軍現在是副廠長，廠裏不少老人的孩子都在食品廠上班。
    這些人隻敢在背後偷偷嚼舌根，真要跟宋友軍當麵理論，借他們幾個膽子都不敢！
    就算真有不怕事兒的硬剛，家裏孩子也得趕緊出來阻止，害怕得罪了領導，會讓他們日子不好過。
    李武想想是這個理兒，不再糾結，催促道：“那咱們快些回去吧。”
    “出發！”
    宋宣看著他急不可耐的樣子，忍不住輕笑一聲，帶著他們前往宋家。
    宋家。
    “老四，你說，老大這都走快二十分鍾了吧？咋還沒把人領回來呢？”
    宋友軍在屋裏來回踱步，轉頭就衝在打牌的王博生念叨。
    “……”王博生心裏直犯嘀咕，我哪知道啊？
    看著繼父如此在意小弟，心裏又酸溜溜的，難免有些羨慕。
    雖說繼父對自己也算過得去，但到底隔了一層，跟親生兒子沒法比。
    不過轉念一想，宋明和宋貴是親兒子，其實也沒有得到繼父多少偏愛，沒少被繼父教訓。
    這麽一想，心裏又好受點了。
    家裏要說誰心裏最不平衡，還得是宋明他們兄妹仨。
    “正好這局打完了。” 王博生把牌丟在了桌上，起身說道：“我出去瞅瞅吧。”
    打了三把總體來說，自己沒輸也沒贏，這會兒從牌局抽身，也不怕人說閑話。
    他也想看看自己這小弟，現在是什麽模樣了。
    “我跟你一塊兒去！” 宋友軍立馬接話。
    王博生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叔，這陣仗是不是太大了？要不您在屋裏歇著，我去就行。”
    宋友軍沒接話，彎腰從鞋架上拿了另外一雙鞋，穿上鞋才悶聲說了句：“不礙事。”
    隻是，倆人還沒來得及下樓，就在樓梯上跟宋宣他們仨人碰了麵。
    “爸，您怎麽下來了？有什麽要買的東西嗎？”
    宋宣抬頭便看見了樓梯之上的宋友軍，詫異道。
    “過來找你，你大哥呢？他沒去找你？我讓他去接你了，你沒看見他嗎？”
    宋友軍往他身後張望，尋找大兒子的身影。
    不過，他隻看見了宋宣同事家的兩個孩子，並沒有看到大兒子的蹤跡，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看見了，我見他跟樓下那些大爺大媽聊得很投機顧不上我，便先行回來了。”
    宋宣不緊不慢地說，臉上看不出情緒。
    “宋爺爺。”
    李武和張宇喊了一聲，熱情地向宋友軍打了個招呼，隨後便開始向宋友軍告狀：“宋爺爺，我們回來的時候被樓下那些老爺爺老奶奶攔下了。”
    “他們不讓我們走，還一起批評宋叔，說宋叔不孝，不願意回來看您呢。”
    “什麽？真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宋友軍聽見這話，頓時火冒三丈，氣得臉色通紅，挽起袖子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架勢。
    小兒子忙不忙，他這個當父親的心裏難道不清楚嗎？用得著他們說。
    他自己都沒意見，關他們什麽事！
    雖然宋宣從不回家，但他知道兒子是去做大事了，是為國家無私奉獻。
    他們作為家屬，不能看到孩子，心裏雖然會感到失落，但也都能理解兒子的難處。
    小英退休後經常去首都看望兒子，還有一兩次沒見到人呢。
    “我也這麽認為，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宋叔脾氣好心太軟，不讓我們跟他們這些老人爭論，真是急死我了。”
    李武點點頭，附和道。
    “……”
    王博生唇角抽了抽，覺得這也是個眼盲心瞎的人。
    宋宣脾氣好？騙鬼呢！
    他如果真是寬容大度、脾氣好的人，就不會對兄弟姐妹的困境無動於衷了。
    宋宣不欠他們，所以不給予幫助也無可指摘，但他心裏就是不得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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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不需要對他們這些兄弟姊妹出手使壞，不需要背負打壓兄弟姐妹的惡名，隻需要袖手旁觀，就能看著他們一步步走向糟糕的境地。
    其他人還想跟他緩和關係，王博生覺得有點懸！
    沒人是傻子會看不穿他們的算計，能考上北大的宋宣就更不是了。
    等家裏這兩個老人走了，宋宣肯定會跟大家斷親。
    他那不懂事的妹妹，之前還借著宋宣的名頭在婆家招搖撞騙，現在這招不管用了，她還是沒有半點改變。
    王博生心裏急得不行，隻能努力經營和老丈人合夥開的理發店，成為妹妹新的依靠，省得妹夫對她有意見，像別的男人似的在外麵沾花惹草。
    “你宋叔一直這麽替人著想，沒事你別急，我年齡大不怕他們訛人，可以去跟他們較量。”
    宋友軍聽他這麽一說，看著李武的眼神也更溫和了，繼續問道：“小武啊，你宋大叔有沒有幫你宋叔說話？”
    李武撓著頭，一臉無奈：“就說了一句，也不知道咋回事，自打他幫宋叔說了話，那幫人的嘴更損了，話也越說越難聽。”
    宋友軍一聽就明白了，敢情老大還怨上老六了。
    不給他找工作就是欠了他，這都是啥人啊！
    宋友軍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小英生的孩子性子也沒歪成這樣啊。
    他的臉瞬間拉得老長，怪不得老大能跟那幫老頭兒老太太聊得投機呢，合著全是因為嫉妒宋宣，有共同討厭的對象，當然能說到一塊兒去了。
    這老大也太不懂事了，一把年紀了嘴巴還不把門，到處瞎咧咧。
    除了把宋宣名聲搞臭，他能有啥好處！
    宋友軍氣的想打人，擼起袖子準備下樓找人算賬，對他說：“小宣，你先回家吃點東西。我這就下去給你澄清，不能讓他們繼續敗壞你的名聲！”
    宋宣知道就算宋父現在不去，他也會惦記著這件事，遲早會去找他們算賬不急於一時，趕緊攔住他，“爸！別去了，說兩句沒啥大不了的，我壓根沒往心裏去。”
    “我這兒有個東西，您先看看怎麽樣？”
    “什麽東西？”宋友軍剛邁上台階的腳猛地刹住，疑惑地看了過去。
    “咱們回屋說。”
    宋宣繼續爬樓梯，察覺王博生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對他點了點頭，打了一聲招呼：“四哥。”
    “嗯，你小子真沒成家？”
    王博生打量著宋宣，目光在宋宣棱角分明的臉上定了幾秒。
    時光似乎格外眷顧他，將他打磨得愈發耀眼奪目，眼神清澈堅定，一點兒老像都沒有。
    嘖，老六這張英氣逼人的臉蛋，哪兒像奔五的人？
    不像他們自從養了兩個天天惹是生非的混世魔王後，就迅速地衰老，不僅熬出了黑眼圈，皺紋也日漸增多，白發像春筍一般長勢驚人。
    好在自己靠臉吃飯，比較在意自己的個人形象，平時沒少往臉上砸錢。
    不管怎麽說，他依舊是媳婦兒眼中同齡人裏最英俊的男人。
    反觀宋明、宋貴那哥倆，大概是有妻有子萬事足。
    自從他們下海做生意賠了個底朝天，現在胡子拉碴，穿著舊衣裳破鞋子，活脫脫的中年油膩大叔。
    以前自己這張臉在家屬院裏傲視群雄，現在發現宋宣保養得比自己還好，王博生心情別提有多複雜了，猶豫幾分鍾都張不開口，問他到底是怎麽保養的！
    媳婦看到小弟這副模樣，會不會嫌他老移情別戀啊！
    “沒結婚，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壓根沒那心思。” 宋宣不知道他內心想法，隨口應著。
    宋友軍見他們兄弟倆聊得熱乎滿臉欣慰，轉身往屋裏跑，準備去檢查地麵和桌麵大女婿清理幹淨沒有。
    等宋父離開之後，王博生故意往宋宣身邊湊了湊。
    李武見狀立刻過去擋住他，不讓他靠太近。
    “嘿，小夥子，樓道狹窄不好錯身，你先進屋歇著吧？我有些話想跟你叔叔說。”
    王博生看著突然閃現到宋宣身邊的壯小夥兒，抬手招呼。
    宋宣囑咐道：“小李，我這兒沒啥事兒，你和小張先上去吧。”
    “看你們拎著這麽沉的玩意兒，趕緊進屋放下歇歇手吧，再待下去你們的胳膊該酸了！” 王博生補充了一句。
    李武和張宇想起宋明幹的那些醃臢事兒，對宋家上下都不放心。
    他跟張宇對視一眼，把手裏東西全塞過去，說道：“我覺得胸口有點悶，想在這兒透口氣。”
    “張宇你受累，都拎進去吧。”
    “得嘞！”
    張宇接過鼓鼓囊囊的登山包，還有兩袋糖，繞過他們繼續往樓上走。
    李武主動去了轉角的窗戶透氣，給他們騰出了說話空間。
    王博生抬眸看了李武一眼，確定與他們有些距離，應該聽不到自己說話，壓低聲音對宋宣說：“老六，你得把自個兒的錢袋子捂緊了！”
    “大哥二哥家現在的日子過得比較拮據，他們下海做生意失敗賠得血本無歸，分家那點家底和這些年攢的辛苦錢全都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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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一直單著，膝下沒個孩子，他們就會把你的財產視為己有，日夜盼著你去世，等著繼承你的遺產。”
    王博生自己跟老丈人合夥開的理發店生意紅火，壓根不缺這點錢。
    可他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這些年，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
    盡管知道宋宣這人精明得很，不會輕易上當，但他和宋宣到底是同一個媽生的親兄弟，還是忍不住多囑咐兩句，讓他對家裏其他人多一份防備心。
    “……”宋宣愣了神，意外極了，沒想到王博生會突然提醒自己，感謝道：“謝了哥，我心裏有數！”
    他和王博生的關係很一般，當年他結婚時，自己隻是隨了份中規中矩的份子錢，之後就再也沒聯係過。
    “客氣啥，你留個心眼兒就成，有了防範之心，他們也算計不到你頭上。”
    王博生心裏跟小貓撓似的，憋了老半天，到底沒忍住。
    他湊過去壓低聲音，跟做賊似的問道：“我說老六，你這保養秘籍是什麽，能教教我嗎？”
    “你現在這狀態，跟吃了防腐劑似的，平時到底咋捯飭的？一日三餐吃的是些什麽東西？”
    “你平時用的護膚品是啥牌子？友誼還是雅霜？還是用了啥特效藥？是不是秘方？我不打聽你方子，你幫我把藥配好，我出錢買行嗎？
    “……”
    王博生熱情的令人害怕，宋宣嚇得往後退了半步，直勾勾盯著他，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人似的。
    好家夥，沒想到他是這樣的王博生！
    王博生倒一點兒不害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說得唾沫星子亂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入贅到你四嫂家的。你四嫂就稀罕我這張俊臉，保養費她眼睛都不眨地給。”
    “對我來說，錢不是問題，隻要使用效果好，價格隨你開！”
    宋宣不愛欠人情，幹脆應下：“行吧，回頭我給你寄一份，就當謝你提醒我的謝禮，錢就不用給了。”
    “行，下次給也一樣。”
    王博生眉開眼笑，搓著手期待道：“那我可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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