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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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相皖隻覺得渾身像是被巨石碾過一般,連骨頭縫都透著酸麻的疼意。
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的瞬間,便看見了熟悉的屋舍。
這是他在扶搖的小竹屋。
才剛醒,思緒還有些遲鈍,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在回扶搖的途中貌似是……暈了過去?
撐著從床上坐起來。
餘相皖抬眼看向窗外。
陽光從外麵斜映進來,撒下幾束金色的光輝,在光的映襯下,平時微不可見的灰塵在空中傾灑飛舞。
外麵天光大好,天空澄澈,萬裏無雲。
葉枕安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餘相皖坐在竹床上怔怔的看著窗外。
三千青絲未束,自然柔軟的垂落在床榻上。
麵上還帶著些虛弱的蒼白。
葉枕安見餘相皖醒來,心下鬆了一口氣。
自爆之事,從未有人能在中途被打斷,而人卻完好無損的。
餘相皖能現在醒來,除了天道的幫忙之外,多半還是他靈體的治愈之力。
葉枕安走過去,步伐很輕,像是怕吵著床上的人兒一般。
他輕聲喚道。
“長寧?”
餘相皖聽見葉枕安的話卻並未動,仍舊是目光虛焦的看著窗外。
像是在看蔚藍的天,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自爆時魂魄撕裂的痛楚似乎還曆曆在目。
餘相皖隻是不明白。
天道為何會幫他?
這不是第一次了。
百年前餘池鳶對他說天命對他有所偏頗,他其實不大信的。
當時若不是他不放心將自己的命寄托在那虛無縹緲的天道上,設局擺了它一道。
或許,天道那時便強製將他從餘池鳶的妄念中救了出來。
餘相皖轉過頭,看向葉枕安,太久沒說話,聲音帶著些沙啞,疑惑道。
“師兄,你說天道為何要幫我?”
葉枕安端著瓷白的藥碗,藥碗裏麵盛著深褐色的藥汁。
他將藥碗放在一旁的竹桌上,坐到餘相皖床邊。
想了想,輕聲道。
“長寧,天道從無意誌,既能現身幫你,許是也看不下去張競雪顛覆世界的行為。”
餘相皖聞言卻是蹙了蹙眉。
天道隻是冷冰冰的世界法則,它沒有思想,隻會執行。
除非這個世界被由裏到外的摧毀,威脅到天道,它才會啟動防禦機製,將威脅抹殺。
這也就是為何仙人不能隨意進出小世界的原因之一。
仙人法力無邊,足以徹徹底底的摧毀一個小世界,讓它從此消失。
可張競雪並不是要摧毀這個世界,他隻是要讓一切重來。
天道在此事上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張競雪做此事對它的威脅並不大,甚至說幾近於無。
讓他困惑的是。
天道放過了他。
他雖未完全繼承雲漣的仙體,可最少也是一個半仙體。
觀那天的情況,他不信天道沒發現他的體質。
為什麽天道非但不抹殺他,還要救他?
還有,天道為何有自主意識?
“長寧?長寧?”
聽見耳邊的聲音,餘相皖驀然抬眸,看向葉枕安。
“師兄。”
葉枕安見餘相皖不知想到了什麽,手指緊攥著薄衾,指尖被捏的發白。
於是伸手過去,覆在餘相皖手上。
餘相皖感受到手上傳來的溫潤觸感,微微一怔,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疼得下意識的攥著被子,將被子攥得皺巴巴的。
指尖一顫,緩緩鬆開捏著被褥的手,低垂著眸,長長的睫毛輕垂著,在他蒼白的眼瞼上投下一片陰翳。
葉枕安見餘相皖放鬆下來,忙端過一旁的藥碗。
“這是於師伯特意為你熬的寧神湯,喝了便不疼了。”
說著舀了一勺遞至餘相皖唇邊。
餘相皖下意識的張口。
不過一秒,餘相皖便頓住了動作。
葉枕安見餘相皖乖乖喝下去,又舀了一勺遞到餘相皖唇邊。
苦澀的藥味在喉間蔓延。
餘相皖看著一大碗黑乎乎的藥汁,哽了哽。
“師兄,我自己來吧。”
不等葉枕安再問,便自己抬起手從葉枕安手中接過碗,順道將瓷勺裏麵葉枕安舀起來的那一小瓢藥汁也倒進了碗中。
一飲而盡。
隨即苦著臉將藥碗放在一旁的竹桌上,手速極快的從蘭花戒中取出靈桃汁喝了大半杯,才將嘴中的苦澀壓了下去。
一勺一勺喝藥真是折磨人,簡直苦到了骨子裏。
餘相皖被這藥弄得也沒空想其他。
正準備將靈桃汁放在桌上,餘光不經意的一瞥,才注意到葉枕安手中不知何時捏著一顆杏脯。
顯然是給他喝完藥用的,奈何他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壓根沒給葉枕安喂他果脯的機會。
見葉枕安想不動聲色的將杏脯收回去,手比腦子快,直接捉住了葉枕安捏著杏脯的手。
就著葉枕安的手將杏脯含到了嘴中。
由於嘴中含著東西,說話有些不清楚,卻還是含含糊糊道。
“師兄,我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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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脯的清甜在嘴中爆開。
餘相皖抬著那雙霧蒙蒙的眼看著葉枕安,彎了彎眉。
“多謝師兄準備的果脯,很甜。”
葉枕安怔了怔。
在餘相皖看不見的角度輕撚著指尖,仿佛方才匆忙之下,餘相皖唇間不經意的溫度還停留在指尖。
他低聲問道。
“現在呢?可還苦?”
餘相皖見葉枕安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眉間的笑意更甚。
喝了藥果然不似先前那般痛了,隻是身體還有些無力。
餘相皖靠近葉枕安,雙手環上去。
“苦不苦,師兄自己嚐嚐?”
雖是這麽問,卻是話未落便迎著葉枕安愕然的眼神吻了上去。
葉枕安看著餘相皖大膽的輕輕舔舐著他的唇角,甚至還輕輕沿著他的唇線輕咬。
行為很大膽,但看著他的眼神卻很清澈。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一時興起的小趣味。
葉枕安眼神一黯,一手攬住餘相皖單薄勁瘦的腰肢,一手撫上餘相皖的後腦勺。
這是一個占有欲極強的姿勢。
察覺到葉枕安的動作,餘相皖身體僵硬了一瞬。
好像有些逗過頭了。
正想往後退,葉枕安卻緊緊禁錮著他,甚至配合的微微往他這邊靠,加深了這個吻。
心跳劇烈的跳動著。
帶著微微苦澀和桃香味的吻在兩人唇間散開。
兩人墨發柔柔落在榻上癡纏,分不清誰是誰。
良久,倆人才分開。
餘相皖望向葉枕安的眼神有些慌亂。
葉枕安看著餘相皖霧氣氤氳的水眸卻恍若未覺。
啞聲道。
“是甜的。”
感受著放在自己腰間的手,餘相皖有些臉熱,微微往後撤了撤。
“既然師兄嚐出來了,那便放開我吧。”
葉枕安眼中帶著幾不可察的笑意。
“我還不是很確定,再嚐嚐。”
說著也不等餘相皖回答,又欺身印上了餘相皖的唇。
將餘相皖泄出的音堵在了嘴中。
餘相皖眼眸微微睜大。
正打算閉上眼睛隨葉枕安動作,便忽然聽見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音從門邊傳來。
忙與葉枕安分開,看向門外。
隻見餘皎月一襲粉衣,嬌俏的麵容愣愣的看著床榻上的他和葉枕安,怔在原地。
麵上滿是錯愕與茫然。
餘相皖隻覺得自己的臉忽然像是火燒一般,一時忘了反應,和餘皎月隔著擋在他麵前一手還放在他腰上的葉枕安大眼瞪小眼。
餘皎月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來是來看自己哥哥的。
誰知道才進門,便看見自家哥哥發絲淩亂的摟著枕安師兄在做那檔子事兒。
一開始還以為是枕安師兄趁人之危,喪心病狂連病人都不放過,正想發作,便看見了自家哥哥那極其信任依賴的動作。
怎麽看都不像是被強迫的。
葉枕安見餘相皖臉上越來越紅,微微側過頭,看向門口呆住的餘皎月。
他不出聲也不知道這倆人能呆住多久,於是無奈道。
“皎月。”
“啊?”餘皎月聽見葉枕安的聲音回神,不自覺的應了一聲。
隨即彎腰手忙腳亂的將地上的東西撿了起來。
不敢再去看自家哥哥。
欲蓋彌彰道。
“我,我什麽也沒看見。”
“哥哥,我一會兒再過來看你,你們先忙。”
說著活像身後有人攆似的跑了出去。
餘相皖心情複雜。
本來想找個機會告訴長樂與阿娘的,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被長樂撞破。
葉枕安見餘相皖心不在焉,問道。
“怎麽了?”
餘相皖想也沒想,喃喃道。
“也不知道長樂能不能接受你這麽一個哥夫。”
說完,餘相皖臉色更紅了。
恨不能扇自己嘴兩巴掌。
怎麽就將心裏話說出來了。
葉枕安聞言卻是笑了笑,眉眼染上了些許溫柔。
“會的。”
餘皎月現在隻是乍然看見他倆親吻,對她的衝擊有點大。
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況且以餘皎月對餘相皖的在意程度,隻要餘相皖自己喜歡,她是不會管的。
餘相皖聽見葉枕安這大言不慚的話,滯了滯。
師兄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想到什麽,餘相皖問道。
“對了師兄,我昏迷了多久?”
葉枕安道,“一年。”
餘相皖輕輕點了點頭,一年,倒是意料之中。
他站起身。
看著淩亂的衣衫,施了一個換衣術,整理妥當,對葉枕安道。
“師兄,出去走走吧。”
葉枕安點了點頭,自然而然的扶著葉枕安往外麵走去。
餘相皖想說自己可以,不過默了默,終究是沒說什麽。
都在一起這麽久了,依賴依賴他也無妨。
直到觸到外麵的陽光,餘相皖才覺得眼前一新。
曉山清遠纏綿,錦屏雲起。
餘相皖和葉枕安坐在院中,而他們對麵是別扭至極的餘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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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相皖以為餘皎月至少要消化一段時間才會來尋他。
沒想到她來得這般快。
見餘皎月粉唇張張合合,欲言又止的看看他,又看看葉枕安。
餘相皖心下好笑,率先開口道。
“長樂可是有什麽想問的?”
餘皎月像是做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問道。
“枕安師兄可是真的喜歡哥哥?”
餘相皖原本以為餘皎月會問他是什麽時候和葉枕安在一起的,或者會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葉枕安。
卻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
不由心下一片柔軟,他知道長樂是怕他在感情上受到傷害。
餘相皖唇邊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長樂,你相信哥哥嗎?”
餘皎月點了點頭。
餘相皖道“相信哥哥,那便交給哥哥,可好?”
餘皎月抿了抿唇,那雙明眸看了看一旁的葉枕安。
葉枕安道。
“皎月,我不會負你哥哥的,你不必憂心。”
或許他這話在旁人看來隻是空口承諾,可來日方長,他會用一生來證明。
餘皎月訝然。
葉枕安竟然會這麽正式的對她說這些。
餘相皖也沒想到葉枕安會對餘皎月說出這番話。
葉枕安看著餘相皖,眉眼溫和。
若是旁人,他自然不會多費口舌,旁人信與不信他都不會在意。
可餘皎月是餘相皖在意的人,所以他不想敷衍。
聽見葉枕安的話,餘皎月訥訥點了點頭,有些不自在。
倏地站起身,道。
“哥哥,枕安師兄,我先回去了,我還有個陣法沒完善。”
餘相皖知道餘皎月所言是托詞,也知道她突然撞見他和葉枕安兩個大男人談戀愛心中有些惶然。
於是輕聲道。
“去吧。”
餘皎月看見自家哥哥紅豔豔的嘴唇,走都走了,卻還是紅著臉回頭道了一句。
“哥哥,那個事兒上,你們節製些。”
餘相皖“……”
怎麽會引起這麽大的誤會?
他和葉枕安也不像這麽不節製的人……吧?
餘皎月卻不管餘相皖和葉枕安如何想,說完一溜煙便跑了。
餘相皖看了看身旁的葉枕安。
這件事,實屬巧合。
他昏迷的這一年裏,葉枕安和餘皎月幾乎每日都會來看他。
他都昏迷不醒了,他們倆人進來自然是不需要敲門的。
餘相皖心下歎了一口氣。
算了,長樂早點知道也好。
還有阿娘那邊,也得提前打預防針。
“長寧,在想什麽呢?”
餘相皖莞爾道。
“在想怎麽跟我阿娘介紹你呢。”
葉枕安聽見這話,順著話頭問道。
“那我們何時結契啊。”
餘相皖聞言一頓,隨即道。
“師兄,等日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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