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天回到鏢局，已是黃昏。
    夕陽斜照，映得屋簷金光一片，但氣氛卻沉悶如鉛。
    “召集所有高層，半個時辰後議事廳集合。”他冷聲吩咐，目光如刀。
    郭啟點頭應下，轉身離去。他知道，這次會議不會太平。
    議事廳內，人已到齊。
    趙老鏢師坐在主位一側，須發皆白，神情倨傲，眼中透著幾分不耐。
    其餘幾位鏢頭或低聲交談，或皺眉思索，顯然都聽說了最近的風聲——新政策即將出台。
    蕭雲天步入廳中，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趙老鏢師身上，眼神微微一凝。
    “各位，”他開口，語氣平穩卻不容置疑，“如今鏢局信譽受損，客戶流失嚴重。我決定推行兩項改革：一是‘鏢物丟失雙倍賠償’；二是‘鏢師服務質量考核製度’。”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什麽？！”
    “雙倍賠償？那不是賠本賺吆喝嗎？”
    “服務質量？我們又不是茶樓酒肆！”
    趙老鏢師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茶盞跳起數寸：“胡鬧！年輕人血氣方剛，不知輕重！這等政策豈能推行？貨物丟了誰來賠？你拿什麽賠？這可是要傷元氣的！”
    他聲音洪亮，怒氣衝衝，仿佛蕭雲天一句話就將整個鏢局拖入深淵。
    蕭雲天卻隻是淡然一笑，緩緩道：“趙師傅擔心的我自然知道。但若連這點底氣都沒有，憑什麽讓人信服我們蕭家鏢局？”
    趙老鏢師臉色微變，正欲再辯，卻被蕭雲天抬手製止。
    “這樣吧。”蕭雲天淡淡道，“考核製度先在新入職的鏢師中試行，至於雙倍賠償，由我個人擔保。”
    他話音落下，廳中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趙老鏢師臉色陰晴不定，咬牙不語。
    而這時，郭啟悄然靠近，低聲道：“大哥，我剛才注意到……趙老鏢師袖口露出半截暗紋腰牌，是蕭大姐姐當年勾結舊鏢行時用過的標記。”
    蕭雲天瞳孔一縮，不動聲色地看向趙老鏢師，果然見其袖口微露一角繡著特殊花紋的布片。
    他心中冷笑，表麵卻不動聲色。
    “大家還有什麽意見？”他環視眾人，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時間無人敢說話。
    趙老鏢師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夜幕降臨，議事廳早已散場。
    蕭雲天獨自坐在書房，燭火搖曳，映得他臉龐忽明忽暗。
    “查清楚了嗎？”他問。
    郭啟點頭：“已經確認，趙老鏢師與幾家舊鏢行有頻繁往來，甚至在兩個月前還秘密見過沈懷章的人。”
    “看來他們是打算借這次風波攪亂局麵。”蕭雲天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布局。”
    他隨即下令：“你繼續盯著趙老鏢師的一舉一動。另外，派人去城東，收集蘇競爭對手散布謠言的證據，越詳細越好。我要讓他無處可逃。”
    郭啟領命而去。
    翌日清晨，城東市集上已有流言四起。
    “聽說蕭家鏢局私挖鹽井，意圖通敵！”
    “他們修路破壞風水，今年肯定大災！”
    “前幾天又有商隊被劫，都是蕭家鏢局惹的禍！”
    這些話語傳進耳中，蕭雲天隻是淡淡一笑。
    他早已安排人在人群中混入眼線，記錄每一條謠言來源，並拍攝下煽動者的真實麵貌。
    與此同時，他在府中親自擬定了一份新的賠償協議樣本，交由賬房核對，確保每一筆賬目清晰透明。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蕭家鏢局不是靠嘴皮子贏回信任的。”他對身旁的小廝說道，“而是靠真金白銀和實力。”
    傍晚，趙老鏢師再次召集舊部，在鏢局後院密談。
    郭啟遠遠監視，隻見幾人神色緊張，頻頻回頭，顯然是在謀劃大事。
    他迅速回報：“他們似乎準備煽動鏢師罷工，逼你收回新政。”
    蕭雲天聞言，神色不變，反而笑了。
    “正好，也省得我多費手腳。”
    他取出一本厚重賬冊，輕輕翻開，指尖劃過一行字跡。
    “趙老鏢師，上月貴人托運的玉器被人調包……不知道是誰收了黑錢呢？”
    他喃喃自語，眼中寒芒閃爍。
    這場風暴才剛剛開始。
    議事廳的燭火在夜風中搖曳，蕭雲天緩緩合上賬本，目光冷冽如刀。
    “趙老鏢師，”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把鈍刀劃過人心，“你可還記得上個月那批從南疆運來的玉器？說是進貢給貴人的，結果到了京城，卻被調了包。貴人震怒，連帶戶部都查了好幾天。”
    趙老鏢師臉色陡然一變，喉結滾動了一下，強自鎮定：“這……這是官家的事，與我何幹？”
    “是啊，本來確實與你無關。”蕭雲天冷笑一聲，翻開賬本，“但偏偏那日值班的守夜鏢師是你親侄子趙德昌，而他在事發前兩日，突然在城西買了座宅子，花了一千二百兩銀子。錢從哪兒來？”
    廳內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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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老鏢師額角滲出冷汗，手指微微顫抖。
    “你若執意煽動罷工，這份賬本，我會親手交到刑部尚書手中。”蕭雲天站起身，眼神如炬，“當然，如果你願意支持新政策，過往之事，一筆勾銷。”
    趙老鏢師嘴唇發白，良久才咬牙道：“好！我答應你。”
    話雖如此，他的眼中卻閃過一絲陰狠。
    ——這隻是權宜之計。
    次日清晨，整座大周城仿佛被一股詭異的氣氛籠罩。
    蘇競爭對手的鏢局門口，貼出一張醒目的大字報：
    【蕭家鏢局空有虛名，賠不起就別裝英雄！】
    旁邊還畫了個誇張的畫像，一個肥胖的紈絝坐在金椅子上，腳邊堆滿破銅爛鐵，邊上寫著“蕭大少隻會吹牛皮”。
    這消息迅速傳遍城中，不少原本觀望的客戶再次動搖。
    而就在蕭家鏢局門前，一輛破舊馬車緩緩停下。
    車上跳下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粗布衣裳，滿臉風塵。
    “請問……這裏是蕭家鏢局嗎？”他開口，語氣略顯拘謹，“我想請你們保鏢，押一批粗布去邊疆要塞。”
    郭啟皺眉迎上前：“你是哪家商號的？”
    “不是商號……是我自己攢的錢。”那人撓頭笑了笑，“我在邊疆有個親戚，聽說那邊缺布料，就想試試看能不能賺點小錢。”
    說著，他遞上一份單據。
    蕭雲天接過一看，眉頭越皺越緊。
    ——運費隻收市價的三成，根本不夠成本！
    更可疑的是，這批粗布看著普通，實則每一匹布底都繡著暗紋，極可能是某種聯絡記號。
    蕭雲天心中警鈴大作。
    這不是一趟普通的護送任務。
    而是有人故意設下的陷阱。
    ——試探、抹黑、甚至想讓蕭家鏢局徹底信譽掃地。
    他抬起頭，看向那名男子，不動聲色地問：“你是第一次做生意？”
    “是……是啊。”男子有些緊張，連連點頭。
    蕭雲天眯起眼，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廳內，賬房將預算呈上。
    “這一趟，最多能保本。”賬房苦著臉說，“還得不出現任何意外。”
    郭啟急道：“大哥，這種明擺著是來找茬的單子，咱們接它幹什麽？”
    蕭雲天低頭翻著賬本，沉默片刻，緩緩道：
    “這單接了等於白幹……但必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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