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聽他們說的這些，他們都是混蛋！”曲筱綃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憤怒和維護，像是要把那些刺耳的話都擋在他的世界之外。
    趙啟平的聲音低沉而苦澀，說道“不，他們說的都是實話，就因為是實話，所以我才心虛，所以我才會打人。”那一拳，打在別人臉上，疼的卻是自己的心。他恨的，或許從來都不是別人的直白，而是自己在現實麵前的無力和狼狽。
    “那你說怎麽辦？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曲筱綃的聲音又軟了下來，帶著哭腔，充滿了哀求，說道“隻要你能原諒昨天的事情，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趙啟平望著天邊漸漸亮起來的顏色，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說道“昨天的事隻是其中一件，小曲，其實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是在氣我自己。”氣自己的敏感，氣自己的驕傲，氣自己明明深愛著，卻被這些現實的鴻溝折磨得疲憊不堪。
    電話那頭沉默了。曲筱綃聽著他的話，那些自我剖析的話語，在她聽來，卻像是一道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在緩緩拉開。她明白，他們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一件禮物、一次爭吵那麽簡單，而是橫亙在兩人世界裏的巨大差異，是生活方式、價值觀念，甚至是彼此無法輕易融入的圈子。那些差異，像一張無形的網，越收越緊，讓兩個人都喘不過氣。
    過了好一會兒，曲筱綃才開口，聲音平靜得讓人心慌“你不用說，我明白了。”
    “你明白？”趙啟平的心猛地一沉，像是預感到了什麽。
    曲筱綃的眼淚無聲地滑落，砸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小片水痕。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道“我愛你，真的很愛很愛，可是我不能讓我家裏破產，你也丟不掉你的清高。要死的是，我就是喜歡你的清高跟才華，我甚至希望自己變得有內涵一點，我特別怕你嫌棄我沒文化。”
    她的聲音哽咽著，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清醒，繼續說道“我覺得如果我們兩個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就不好玩了，你也變得不帥了，我都舍不得。我們分手吧！就今天做個了斷，對你我都好。”
    說完這句話，她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隻剩下抑製不住的抽泣聲。
    趙啟平握著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江風吹過，帶著一陣刺骨的寒意，他感覺眼眶有些發熱，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打轉。他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試圖讓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卻掩不住那份難以言說的酸楚，說道“裝修音響的錢，我會分期打到你的賬戶。”
    “然後呢？”曲筱綃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
    然後呢？沒有然後了。趙啟平望著漸漸蘇醒的城市，天邊的雲霞被染成了溫暖的橘色，可這溫暖卻照不進他此刻冰冷的心底。“小曲，其實我不如你。再見！”
    說完這句話，他聽到了自己心髒碎裂的聲音。
    電話兩端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隻有彼此壓抑的呼吸聲透過電流傳遞著，帶著無盡的悲涼和不舍。幾秒鍾的時間，卻像是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最終，趙啟平還是率先按下了掛斷鍵。
    聽筒裏傳來“嘟嘟”的忙音，曲筱綃怔怔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已經暗下去的名字，仿佛還能聽到他最後那句“再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沙發上，積攢了一夜的淚水終於決堤，化作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空曠的房間裏回蕩。
    窗外的天，已經大亮了。黃浦江邊的風還在吹著，帶著趙啟平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晨光裏。而那句沒說出口的“我也舍不得”，終究是被風吹散了，再也無人聽見。
    陽光透過雲層，給城市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江尋剛看完一本書，手機就急促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沈鑫”的字樣。他接起電話，眉頭瞬間鎖緊，“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他快步走到徐盡歡身邊，說道“市局有突發情況，我得過去加班，中午不一定能回來。”
    徐盡歡聞言抬頭，眼裏帶著擔憂，說道“嚴重嗎？注意安全。”
    “放心，就是有點緊急事務。”江尋揉了揉她的頭發，匆匆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腳步匆忙，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江尋走後沒多久，徐盡歡的門鈴就響了。打開門，隻見安迪站在門口，身後跟著眼圈紅紅的曲筱綃。
    “小曲她……失戀了，非拉著我們陪她。”安迪無奈地解釋道，語氣裏帶著幾分同情。
    曲筱綃吸了吸鼻子，沒等徐盡歡說話就擠了進來，往沙發上一坐，拿起抱枕就開始撒氣，說道“我和趙醫生這次徹底結束了。”
    看著她的樣子，徐盡歡和安迪對視一眼，都默契地沒提分手的緣由。失戀的人最需要的是陪伴，不是道理。
    三人窩在沙發上，聽曲筱綃控訴著趙醫生對於分手竟然不挽留，越說越委屈，最後幹脆趴在沙發上哭了起來。
    安迪遞過去紙巾，輕聲安慰道“好了，別哭了。”
    徐盡歡也幫腔道“就是，筱綃這麽優秀，他不珍惜是他的損失。別跟自己過不去，中午我請你們吃飯，就去街角那家新開的西餐廳，聽說味道不錯。”
    提到吃的，曲筱綃的哭聲小了點，抽抽噎噎地說道“真的？那家餐廳我早就想去了，就是一直沒找到伴兒。”
    徐盡歡笑著拍了拍她的背，說道“現在不就有伴兒了嗎？走，化悲憤為食欲，咱們去好好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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