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墨染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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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劍碑在暮色中泛著幽光,譚小枚掌心的青銅鈴鐺突然發出蜂鳴。劉玄伸手欲觸,卻見鈴身《沅水煙雨圖》的滴血畫樓竟在月光下流動起來,簷角青銅鎖鏈如活物般攀上劍碑。
“當心!“譚小枚白發飛揚,第三隻妖瞳迸出銀焰。那鎖鏈觸及碑文刹那,整座山崖突然泛起墨色漣漪,三百年前的星圖自地脈浮現——浪琴山巔的滴血畫樓正在分娩,初代家主手持骨筆蘸取嬰孩臍血,在產床繪出第一筆《沅水煙雨圖》。
劉玄腕間刺青驟然灼痛,墨蛇順著碑文遊走。當蛇尾觸及“青鸞“二字時,碑身突然裂開蛛網紋路,粘稠的墨汁裹著嬰兒啼哭噴湧而出。譚小枚拽著他急退三步,方才立足處已化作青銅鏡麵,映出九具懸棺倒掛的駭人景象。
“是替身墨胎!“譚小枚指尖銀焰照亮棺槨,每具棺內都躺著與劉玄容貌相同的屍體,“初代家主用九代血脈溫養畫傀,你不過是...“
話音未落,鏡麵突然翻卷。墨汁凝成三百鐵騎自碑文躍出,為首者青銅麵具下赫然是劉玄父親的麵容!戰馬嘶鳴間,鐵騎化作墨色洪流席卷而來,馬蹄踏碎之處草木盡染玄黃。
劉玄引劍格擋,青鸞劍觸及墨槍竟發出金鐵交鳴。他驚覺這些騎兵並非幻象——當劍鋒劃過對方咽喉時,噴濺的竟是滾燙人血!譚小枚的九尾狐火在空中織成星網,卻見墨騎胸甲饕餮紋突然張開血口,將銀焰盡數吞噬。
“他們的戰甲在吸收靈力!“譚小枚嘴角溢血,發間琉璃火蝶撲向鏡麵裂縫,“破陣眼!“
劉玄縱身躍向劍碑裂縫,腕間墨蛇突然暴長三丈。蛇牙咬住裂縫邊緣時,他看見碑文深處湧動的青銅汁液——那分明是初代家主夫人幹癟的屍身,三百青銅鎖鏈正從她七竅鑽出,貫穿九具懸棺!
“玄兒...“
溫柔女聲自棺槨傳來,劉玄瞳孔驟縮。最末懸棺突然炸裂,披頭散發的婦人抱著繈褓跌出,眉心月光石映出他嬰兒時的麵容。婦人抬手撫向他的瞬間,九道青銅鎖鏈突然貫穿她的四肢。
“母親?“劉玄的劍鋒開始顫抖。那婦人脖頸突然裂開血口,初代家主的聲音從傷口傳出:“好孫兒,該歸位了。“
墨騎鐵蹄突然調轉方向,長槍盡數刺向懸棺。婦人懷中的嬰兒突然睜開純黑瞳孔,劉玄腕間墨蛇發瘋般鑽入他眉心。劇痛中,他看見三歲時的自己正在祠堂玩耍,父親牌位下的染血畫筆突然躍起,蘸著他的鼻血在梁柱繪出饕餮紋!
譚小枚的尖嘯穿透迷霧。劉玄猛然清醒,發現青鸞劍不知何時已刺入婦人胸口。月光石在劍尖炸裂,飛濺的碎片中浮現真實記憶——七歲雨夜,母親將他藏入米缸,自己卻被青銅鎖鏈拖入《沅水煙雨圖》。她最後塞入他口中的“藥渣“,正是從月光石剜下的碎片!
“啊!!!“劉玄的嘶吼引動天雷。墨色戰甲自皮下翻出,心口月光石迸發青光。劍碑轟然崩塌,露出下方青銅澆築的樹形脈絡——每根枝杈都纏繞著劉氏先祖的屍骨,樹冠九盞青銅燈裏跳動的,竟是曆代家主的本命魂魄!
譚小枚的九尾突然纏住劉玄腰際:“看樹根!“
順著銀焰指引,劉玄看見樹根處嵌著半截女子骸骨。那骸骨右手緊握的,赫然是缺失劍尖的青鸞古劍!當他目光觸及劍身殘缺處時,整棵青銅樹突然劇烈震顫,樹皮皸裂處滲出玄黃血,在空中凝成三百童男童女哭泣的麵容。
“以骨為鞘...“譚小枚第三隻眼淌出的銀血化作符咒,“快用你的血喚醒劍魂!“
劉玄劃破掌心按向樹根。血珠觸及骸骨的刹那,初代家主夫人的尖叫自地底傳來。青銅樹根突然暴長,將他拽入地脈深處。黑暗中浮現出浪琴山真正的秘密——山體內部流淌的並非岩漿,而是被煉化的青銅汁液,無數墨傀正在液麵下掙紮!
“原來青鸞劍是鑰匙...“劉玄在窒息中頓悟。當他握住骸骨手中的斷劍時,山體突然透明如琉璃。他看見現世中的譚小枚正被青銅鎖鏈貫穿妖瞳,而自己腳下踩著的,竟是母親化為白骨的手掌!
地脈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劉玄將斷劍刺入心口,月光石與青鸞殘劍產生共鳴的刹那,整座浪琴山開始傾斜。當第一縷月光照進山體時,他看見三百年前的真實場景——初代家主夫人抱著嬰兒躍入青銅熔爐,青鸞劍在烈焰中發出的悲鳴,與此刻自己手中的斷劍震顫完全一致!
山巔突然降下血雨。譚小枚的狐火穿透地層,將劉玄拽回現世。二人跌落處,青銅樹根正在瘋狂生長,樹皮浮現出《沅水煙雨圖》未完成的篇章——畫中滴血畫樓的簷角,多出一盞以月光石為芯的青銅燈,燈焰裏跳動著劉玄的命格星圖。
“墨染蒼穹...“譚小枚撫過碑文新痕,“當九盞命燈齊燃,就是畫境吞噬現世之時。“
話音未落,第二具青銅棺槨自地底升起。棺蓋開啟的刹那,劉玄看見十五歲的自己正在祠堂滴血認劍,而供桌上真正的青鸞劍,早已被替換成蘸著魔血的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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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棺中騰起的黑霧凝結成十五歲少年的輪廓,劉玄望著那張與自己別無二致的麵容,青鸞劍竟在鞘中發出嗚咽。少年掌心浮現饕餮紋,指尖輕點虛空,供桌上的贗品青鸞劍突然化作血蟒撲來。
“這是你的心魔!“譚小枚的九尾纏住血蟒七寸,發間琉璃火蝶撲向少年眉心。蝶翼觸及皮膚的刹那,少年皮囊如宣紙般皸裂,露出內裏蠕動的青銅根須——那竟是三長老用祠堂香灰捏造的替身傀!
劉玄劍鋒刺入傀心時,整座劍碑林突然倒懸。碑文滲出粘稠墨汁,在空中凝成初代家主的麵容:“好孫兒,且看劉氏真正的鎮族之寶。“墨汁翻湧間浮現駭人場景:浪琴山腹的青銅熔爐中,曆代家主正將親子投入爐火,熔煉出的汁液沿著山體脈絡注入《沅水煙雨圖》。
譚小枚第三隻眼的銀血突然沸騰。她拽著劉玄躍上青銅樹冠,九盞命燈映出九重幻境——每重幻境裏都有個劉玄在斬殺至親。當第八盞燈焰暴漲時,他們腳下的樹皮突然透明,露出山腹中緩緩轉動的青銅羅盤。羅盤指針赫然是半截青鸞劍,而缺失的劍尖正在劉玄心口跳動!
“原來我才是鑰匙...“劉玄撕開衣襟,月光石嵌在胸骨間形成劍鞘輪廓。譚小枚的狐尾突然刺入他後背,從脊椎抽出一段刻滿符咒的墨骨。當墨骨觸及青銅羅盤時,整座浪琴山響起機括轉動的轟鳴,山澗溪流倒灌成墨色,在空中繪出《沅水煙雨圖》缺失的卷尾。
畫中滴血畫樓突然崩塌,初代家主夫人抱著嬰兒從廢墟走出。她每踏出一步,現世對應的地界就泛起墨色漣漪。當婦人的繡鞋觸及畫軸邊緣時,譚小枚掌心的青銅鈴鐺轟然炸裂,三百根鎖鏈自虛空射出,將二人拽入正在閉合的畫境。
劉玄在失重中看見記憶被篡改的真相。七歲那夜母親並非被拖入畫軸,而是自願走進青銅熔爐——她的脊骨被煉成青鸞劍鞘,雙目化作月光石,隻為在兒子心口種下破局的火種。那些喂他服下的“藥渣“,實則是曆代反抗者被煉化的魂魄碎片!
“娘親...!“劉玄的嘶吼震碎幻象。二人墜落在畫中城的祭壇中央,眼前景象令譚小枚妖瞳滲血——九具青銅棺環繞著初代家主夫人的屍身,每具棺槨都伸出臍帶般的鎖鏈連接劉玄的四肢。夫人心口插著的斷劍,正與他手中的青鸞殘劍共鳴震顫。
墨色蒼穹突然降下血雨。雨滴觸及地麵時,那些被吞噬的修士魂魄從地底爬出,眼眶中搖曳著青銅燈焰。初代家主的聲音自四麵八方傳來:“時辰已到,請墨胎歸位!“
九具棺槨同時開啟,棺中伸出蒼白手臂抓住劉玄。譚小枚的九尾燃起狐火,卻見那些手臂腕間都戴著劉氏祖傳的墨玉鐲。當第一隻手觸及劉玄脖頸時,他懷中的月光石突然映出童年記憶:五歲生辰那夜,父親蘸著朱砂在他後背繪製的根本不是護身符,而是煉製墨胎的敕令!
“破局在夫人屍身下!“譚小枚的第三隻眼炸裂,銀血化作鎖鏈纏住祭壇。劉玄趁機滾向青銅棺底部,發現地麵刻著浪琴山真正的星圖——每處穴位都對應著山體外部的滴血畫樓。當他將青鸞殘劍插入星圖中央時,初代家主夫人的屍身突然坐起,幹枯手掌抓住劍鋒一劃。
血光衝天而起。夫人被青銅汁液封存的喉舌突然發出淒厲呼喊:“玄兒,斷山!“劉玄福至心靈,反手將劍刺入自己心口。月光石與青鸞殘劍融合的刹那,整座畫境開始崩塌,現世中的浪琴山自山腰斷裂,露出內部流轉的青銅熔爐。
爐中景象令譚小枚魂驚魄惕——十萬墨傀正在澆築巨型畫軸,軸心纏繞的正是劉氏九代人的臍帶!初代家主虛影自爐火中顯現,手中骨筆點向劉玄眉心:“若非借你血氣溫養三百年,豈能煉成這吞天畫軸?“
劉玄的瞳孔徹底化作墨色。他握住貫穿胸口的青鸞劍猛地橫拉,飛濺的心頭血染紅整片蒼穹。血雨落在青銅熔爐中,十萬墨傀突然調轉方向,將鎖鏈纏上初代家主虛影。譚小枚趁機咬破舌尖,以銀血在虛空畫出狐族禁咒,被封印在碑林下的妖族戰魂呼嘯而出。
“你以為夫人為何甘願赴死?“劉玄的聲音帶著青銅震顫。他心口的月光石突然映出當年真相:初代家主夫人誕下雙生子,真正的嫡子被她偷偷換走,而煉成墨胎的不過是妾室之子。三百年的因果輪回在此刻顛倒,青銅熔爐轟然炸裂,飛出的青鸞劍尖直刺蒼穹。
當初代家主虛影抓住劍尖時,整座浪琴山脈開始虛化。劉玄看見時空裂隙中伸出無數蒼白手臂——那是三百年來被吞噬的修士,正撕扯著初代家主的魂魄。譚小枚的妖瞳突然映出魔淵景象,她顫抖著捏碎本命狐丹,九條尾巴燃起焚天烈焰。
“以我妖血,祭山河永固!“銀焰裹住青鸞劍尖,在蒼穹劃出血色裂痕。裂隙中降下的不是天光,而是三百年前被封印的月光海——每一滴海水都映照著《沅水煙雨圖》吞噬生命的瞬間。當初代家主被海水淹沒時,劉玄聽見母親最後的歎息:“傻孩子,你本就是為弑神而生的啊...“
浪琴山在月光海中分崩離析。當最後一塊青銅碎片沉入海底時,劉玄抱著現出原形的白狐站在廢墟上。他心口的月光石已與青鸞劍徹底融合,劍身浮現出夫人臨終前繪製的星圖。遠處傳來鎖鏈拖曳之聲,三長老帶著墨傀騎兵從地脈裂縫中踏出,為首的青銅麵具上赫然刻著父親的名字...
欲知後事如何,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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