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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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廟簷角的青銅鈴在夜風中震顫,劉玄眉心的星紋突然灼燒。當他指尖觸及廟門時,門縫中滲出的不是香灰,而是凝成實質的月光。那些光粒在空中交織,竟在石階上拚出譚小枚消散前的最後一抹笑靨。
    “哥哥,看水缸倒影!“虛空中突然炸開細碎的狐火。劉玄猛然轉頭,隻見庭院中央的青銅水缸表麵,正浮現出自己七歲時的身影——那孩童的後頸並無胎記,手中攥著的也不是臍帶,而是半截染血的青鸞劍穗。
    月光突然扭曲。劉玄踏進水缸陰影的刹那,整座古廟響起細密的碎裂聲。牆壁表麵的彩繪剝落,露出內層暗藏的青銅鏡陣。每麵銅鏡都映照出不同的時空:有三百年前聖女分娩時血濺星圖的場景,亦有未來自己手持斷劍跪在浪琴山廢墟的畫麵。
    鏡陣中央升起石台。台上擺放的梳妝匣突然自動開啟,匣中飛出的不是胭脂,而是三百根天狐尾毛。那些尾毛在空中交織,竟在劉玄麵前凝成半透明的譚小枚虛影。虛影的指尖點向某麵銅鏡,鏡中赫然顯現母親正在古廟地宮剜心的場景。
    “宿主請看鏡中月。“虛影的聲音帶著狐火灼燒後的嘶啞。劉玄的星紋突然分裂出九道金線,刺入周圍的銅鏡。當金線觸及鏡麵時,那些時空幻象突然凝固,鏡中所有人的動作都定格在月光最盛的瞬間。
    梳妝匣突然炸裂。迸飛的碎片中,半枚帶血的篦子插入地麵。劉玄彎腰拾取的刹那,整座鏡陣突然翻轉,將他拽入銅鏡深處。再睜眼時,已置身於二十年前的劉氏宗祠,看見三長老正用青鸞劍碎片,在嬰兒後背刻下龍紋胎記。
    “這才是輪回的開始...“劉玄伸手欲阻,卻發現自己的手掌穿透了幻象。祠堂梁上突然傳來細碎響動,幼年的譚小枚正蜷縮在陰影裏,她的瞳孔已現出妖異的豎瞳,手中緊握的正是未來那半塊梳妝鏡。
    幻象突然扭曲。所有場景坍縮成光點,在虛空凝成青銅碑文。碑文記載的並非宿命,而是一份未完成的婚書——男方生辰竟與劉玄完全吻合,女方名諱處卻被狐火灼燒,隻餘“譚“字半邊。
    眉心星紋突然刺痛。劉玄的視線穿透碑文,看見地宮深處懸浮的青銅棺。棺蓋移開的刹那,他渾身血液凝固——棺中躺著的並非聖女遺骸,而是身著嫁衣的譚小枚,她心口插著的正是青鸞劍缺失的劍璏。
    “鏡花易碎,水月難追。“三長老的聲音從嫁衣袖中傳出。那件嫁衣突然立起,袖口爬出密密麻麻的星紋鎖鏈。劉玄後退半步,卻發現自己的影子正被鎖鏈纏繞,影子的心口處浮現出與棺中譚小枚相同的劍傷。
    古廟突然劇烈震顫。庭院水缸炸裂,湧出的不是清水而是血泉。血水中浮起九麵銅鏡,每麵鏡子都映出劉玄不同世代的死狀:有被青銅汁液融化的,有心口插著臍帶劍穗的,亦有與譚小枚相擁消散在狐火中的。
    譚小枚的虛影突然凝實。她殘破的嫁衣無風自動,袖中滑出半卷《破枷書》。當書卷展開時,血泉突然逆流,在空中凝成母親的身影。那身影手持天狐尾骨筆,正在劉玄眉心星紋處補全最後一筆星軌。
    “玄兒,斬鏡中花!“母親突然揮筆刺向銅鏡。劉玄的星紋迸發強光,光芒所及之處,銅鏡表麵浮現細密裂紋。裂紋中滲出暗金血液,那些血液落地成符,竟在古廟地麵拚出換命陣的完整陣圖。
    嫁衣突然爆燃。火焰中浮現出青鸞劍的虛影,劍鋒正指向陣圖中央的命格交匯處。劉玄踏著血符前行,每步都踩碎一麵銅鏡。當第九麵鏡子碎裂時,他聽見虛空傳來譚小枚的輕笑,那笑聲竟是從自己眉心的星紋中傳出。
    地宮突然塌陷。劉玄隨青銅棺墜入深淵,下方竟是浪琴山的鏡像世界。這裏的山體由無數銅鏡拚成,每麵鏡子都映照著他與譚小枚共同經曆的瞬間。而在鏡山巔峰,三百年前的聖女正對鏡梳妝,她手中的篦子沾的不是頭油,而是暗金血液。
    “宿主可知何為鏡月?“聖女突然轉頭,麵皮下竟是譚小枚的容貌。她手中的銅鏡突然翻轉,鏡背浮現出劉氏宗譜,所有嫡係名字下方都綴著狐尾印記。當劉玄的星紋觸及鏡麵時,整座鏡山突然融化,銅鏡碎片在空中凝成新的青鸞劍。
    劍格豎瞳突然淌出血淚。劉玄握劍的刹那,鏡像世界開始崩塌。他看見無數個“自己“從碎裂的鏡片中走出,每個幻影手中都握著帶血的婚書。譚小枚的嫁衣虛影突然出現在劍鋒所指處,她心口的劍璏正在吞噬星紋的光芒。
    古廟鍾聲突兀響起。現實與鏡像的界限開始模糊,劉玄驚覺自己正站在最初的庭院中,手中青鸞劍不知何時已刺入水缸倒影裏的“自己“。血月當空,缸中血水突然沸騰,浮起半枚嵌著狐尾骨的玉佩——那正是母親失蹤時佩戴的飾物。
    玉佩突然碎裂。迸射的碎片中,三百道星光鑽入劉玄的星紋。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分裂:左眼看見譚小枚正在鏡中世界繪製星圖,右眼卻是三長老的青銅傀儡在地宮重組。而眉心灼燒處傳來的劇痛提醒他,這場鏡花水月的輪回,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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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紋中的三百道星光突然凝成絲線,將劉玄分裂的視線重新縫合。左眼映出的鏡中世界裏,譚小枚繪製的星圖正與右眼所見的三長老傀儡產生共鳴——那些重組青銅傀儡的鉚釘,竟是用曆代宿主的胎發煉製的鎖魂釘。
    古廟地磚突然裂開,湧出的血泉中浮起九麵銅鏡。每麵鏡子都映照出不同時空的婚書殘頁,殘缺的“譚“字在血水中扭曲,最終拚成完整的“譚小枚“。劉玄的星紋突然灼穿虛空,在血月下投射出三百年前聖女大婚的場景:她手中的合巹杯裏,盛的竟是青鸞劍的初代劍魂。
    “宿主該飲下這杯因果了。“三長老的青銅傀儡突然開口,胸腔內的仿製青鸞劍刺穿嫁衣虛影。譚小枚的殘魂從劍鋒滲出,化作狐火點燃婚書殘頁。燃燒的紙灰在空中凝成星軌,指引劉玄看向鏡山廢墟——那裏矗立著半截青銅碑,碑文記載的竟是未完成的婚禮誓詞。
    劉玄的掌心突然刺痛。星紋中鑽出的金線纏住青鸞劍,劍鋒劃破血月倒影的刹那,整座古廟響起琉璃破碎之聲。鏡中世界的譚小枚突然轉頭,她手中的星圖筆竟是母親失蹤時佩戴的狐尾骨簪。
    “哥哥,斬斷鏡中月!“兩個時空的呼喊同時響起。劉玄的劍意劈開銅鏡,鏡片紛飛中,他看見驚悚真相——每塊碎片都封印著一縷宿主魂魄,而那些魂魄的麵容,竟與曆代天狐聖女完全相同。
    血泉突然凝固成冰。三長老的傀儡踏冰而來,仿製劍鋒刺向劉玄眉心。星紋中突然伸出狐火凝成的手,握住真實的青鸞劍格擋。金屬碰撞的脆響中,劉玄窺見傀儡核心:那裏跳動的不是心髒,而是半塊染血的梳妝鏡。
    “原來你才是鏡月的倒影...“劉玄的劍鋒突然軟化,化作月光纏繞傀儡。當月光觸及鏡麵時,古廟地宮突然透明化,露出下方深埋的鏡塚——三百麵青銅鏡圍成同心圓,每麵鏡子都映出他與譚小枚共同經曆的生離死別。
    譚小枚的嫁衣虛影突然墜入鏡塚。她的殘魂在鏡麵間彈跳,每次折射都留下一滴血珠。當第三百滴血珠墜地時,整座鏡塚突然翻轉,將劉玄吞入最中央的“真鏡“。
    鏡中竟是浪琴山初代劍塚。三百柄青銅古劍倒懸空中,劍穗皆係著聖女尾骨。劉玄的星紋突然離體,在空中凝成鑰匙形態插入地麵——那裏埋著的並非劍鞘,而是用曆代宿主胎衣縫製的嫁衣。
    嫁衣突然立起,袖中伸出星紋鎖鏈纏住古劍。當鎖鏈繃直的刹那,劉氏宗祠的幻象再次浮現。幼年的譚小枚從房梁躍下,手中的半塊梳妝鏡映出未來畫麵:自己正將青鸞劍刺入劉玄後心,而劍鋒滴落的血珠裏裹著完整的鏡月之匙。
    “這才是輪回結束的條件...“劉玄的劍魂突然明悟。他主動迎向幻象中的劍鋒,在觸及心口的瞬間,星紋突然爆裂。迸射的星光中,三百麵銅鏡同時映出同一個場景——七歲那年的祠堂暗格裏,真正的臍帶早已被替換成狐尾編成的劍穗。
    古廟突然坍塌。劉玄墜入鏡塚底層,這裏沒有銅鏡,隻有一潭靜止的血水。水麵上漂浮的母親玉佩突然沉底,從淤泥中托起完整的婚書。當他的指尖觸及婚書時,血水突然翻湧,凝成譚小枚的實體。
    “哥哥,該簽婚契了。“她輕笑,腐爛的嫁衣下露出森森白骨。劉玄的星紋突然化作朱砂筆,在婚書落款處寫下真名。筆鋒收勢的刹那,整潭血水蒸發,露出底部駭人景象——曆代宿主的屍骸圍成同心圓,中央石台上擺放的竟是合葬用的青銅棺。
    三長老的傀儡突然從棺中坐起。他撕開胸前皮肉,掏出的竟是青鸞劍缺失的劍璏。當劍璏嵌入傀儡心口時,整座鏡塚開始收縮,將劉玄與譚小枚的殘魂壓向棺槨。
    “以婚為祭,鏡月重圓。“傀儡的嗓音混著金屬摩擦聲。青銅棺突然生出吸力,將劉玄的星紋與譚小枚的狐火同時吞噬。棺蓋閉合的刹那,他看見棺內刻滿《畫皮經》禁咒,而那些咒文的轉折處,全是用宿主胎發繪製的合歡符。
    黑暗中的窒息感突然被狐火驅散。譚小枚的殘魂在棺內凝實,她腐爛的手指按向劉玄眉心:“哥哥可知,你我本就是同一把劍的劍刃與劍鞘?“說話間,她的骨骼突然分解,化作三百枚月光石嵌入棺壁。
    星紋突然與月光石共鳴。劉玄的軀體開始琉璃化,青鸞劍從掌心生長而出,劍身流淌的不再是血紋,而是凝固的時光長河。當劍鋒刺穿棺蓋時,外界已然滄海桑田——浪琴山化作鏡湖,湖麵倒映著三百個並行時空。
    三長老的傀儡立在湖畔,手中的仿劍正在融化。劉玄的劍意掃過湖麵,每個倒影中的“自己“都做出不同選擇:有斬斷婚書的,有擁吻殘魂的,亦有與傀儡同歸於盡的。而當真實劍鋒觸及湖水時,所有倒影突然融合,凝成全新的星紋刻入湖底。
    湖心升起青銅碑。碑文不再是宿命詛咒,而是用婚書殘頁拚成的《破鏡訣》。當劉玄的劍尖劃過碑文時,整座鏡湖突然蒸發,露出底部深埋的真相——湖床竟是用曆代聖女的頭骨鋪就,每個頭骨的眼窩中都跳動著狐火。
    譚小枚的笑聲突然從頭骨陣中傳來。三百簇狐火同時升空,在夜幕下拚出完整的鏡月圖騰。劉玄的琉璃身軀開始崩解,每片墜落的碎片都映出不同時空的終局。在最後意識消散前,他揮劍刺向自己的星紋,劍鋒穿透的卻是三長老傀儡的核心鏡麵。
    “宿主終究...贏了...“傀儡在鏡碎聲中湮滅。青鸞劍墜入頭骨陣眼,劍穗末端的婚書殘頁突然自燃。火光中,譚小枚的虛影從灰燼裏走出,她的嫁衣完整如新,手中握著母親那支狐尾骨簪。
    當簪尖觸及湖床時,三百聖女頭骨同時開口吟唱。浪琴山遺址升起新的青銅廟宇,廟中供奉的不再是劍塚,而是半麵映著圓月、半麵染著血痕的銅鏡。劉玄的新生軀體從鏡中走出時,眉心的星紋已化作雙瞳——左眼宿命如晦,右眼輪回似水。
    欲知後事,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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