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兩輛黃包車一前一後停在了一棟中式小樓的外麵。
    陳誌飛和郭少安各坐了一輛黃包車，並沒有兩人擠一起。
    除了因為帶著禮物，兩人坐一輛會很擠之外，禮物也隻能放在腳下，底部就有可能會弄髒。
    這可是送給師傅的禮物，怎麽能沾上鞋底留下的汙漬呢？
    陳某人雖然脾氣暴躁了一些，又是一塊混不吝的滾刀肉，但對素來講求大義的師傅是發自內心的尊敬，送的禮物怎麽能弄髒呢？
    更何況現在他也不差錢，幾角車錢還不放在心上。
    郭少安從後麵那輛車上下來，手裏還拎著禮品。
    雖然兩人是同門師兄弟，但郭少安晚入門兩年，所以相處的時候沒差輩分，但也論年齡資曆排。
    拎禮品這種事情，自然是他這個小老弟來做。
    陳誌飛付了車錢，理了理衣服顯得很鄭重。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這位師傅，但根據前身留下的記憶，師傅行事作風義薄雲天，頗有幾分古人俠士的風範。
    雖然做著黑道生意，但對於底層大眾卻並沒有盤剝。
    即便是收錢，也是價格合理絕對禁止底下的人再收二次。
    如果發現有人敢打著堂口的名義敲詐二次收費，一律按幫規處理。
    而要是有其他人找麻煩也想要收錢，是真的出手幫忙解決問題。
    陳誌飛還記得師傅在一次酒後說過，他並不願意收小商販的錢，因為他們為了在亂世中活下去已經很不容易。
    而且堂口做著碼頭、賭坊、青樓、錢莊等生意，其實並不缺錢。
    但是規則擺在那裏，如果他們堂口的地盤不收錢，其他堂口會怎麽看？
    會不會認為人善被人欺？
    那麽大一塊肥肉放在哪裏，其他幫會堂口的人會不動心？
    上海灘大大小小幾百個幫會，其他勢力為了發展也會來收錢。
    堂口隻有收了管理費，才等於宣示主權，這裏是他們堂口的地盤，其他人少打注意。
    如果其他幫會的人來白吃白拿鬧事兒，也有理由出手不是？
    與其說是收錢，倒不如說是找了一個理由對他們庇護。
    做事說一不二堂堂正正，也是陳誌飛從記憶中了解後對這位師傅尊敬的緣故。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能夠想到為底層做一些事情的人實在太少了。
    叮咚~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響起，裏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來了~！”
    哢嚓~
    大門打開，一個身穿旗袍打扮時尚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
    看到鐵門外麵的兩個年輕人，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轉頭高興的呼喚：“老馮，阿飛和少安來看你啦！”
    從對兩人的稱呼之中，親疏遠近已經很明顯了。
    “師母~！”陳誌飛笑嘻嘻的打招呼：“師母最近用了什麽護膚品，怎麽看起來更年輕了？”
    張萍聽到誇讚，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笑容。
    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誇讚年輕漂亮呢？
    尤其是在上了點年紀，每天用各種護膚品進行保養，平常和街坊鄰裏聊天的時候就喜歡聽人讚美又變年輕了。
    “你啊~嘴巴是越來越會說話了，看來巡捕房沒白混！”
    張萍笑容滿麵的打開外層鐵門，把兩人讓了進去。
    剛跨進大門，就看到一個頭發胡須都有些花白，但身形魁梧挺拔的男子穿著唐裝，正在窗台給盆栽澆水。
    雖然頭發已經斑白，但目光堅毅仍能看得出年輕時的風采。
    此人正是他們的師傅，馮文山！
    陳誌飛和郭少安進門後，立刻按照弟子禮儀恭恭敬敬行禮。
    “師傅，弟子來看您了！”
    馮文山放下花灑，轉身微微頷首道：“坐吧。”
    然後像和藹的長輩一樣笑著問道：“吃了沒？”
    陳誌飛也不客氣，搖頭道：“喝醉酒睡了一下午，剛醒還沒吃呢！”
    根據記憶，前身對這位師傅是發自內心的欽佩，同時性格原因平常和師傅相處的時候也不拘小節。
    渴了餓了就直接說，根本不玩虛的。
    甚至剛進巡捕房那會兒，為了撐麵子還偷了師傅一罐上好的茶葉！
    兩人名為師徒，但關係融洽更像父子。
    馮文山笑著吩咐：“玲姐，給這兩個小子煮碗湯圓。”
    一個身穿粗布衣服的中年婦女正在擦拭桌子，聽到吩咐應了一聲，立刻往廚房走去。
    在從陳誌飛身邊經過的時候還笑著說道：“等著，很快就好！”
    顯然以前經常來蹭吃蹭喝，和傭人的關係都很熟悉了。
    馮文山背負雙手，目光上下打量。
    片刻，微微頷首，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調侃道：“把你小子送進巡捕房磨礪了兩年，總算有點樣子了！要是再把你那股痞子氣也改掉，就更像正經人了！”
    陳誌飛撇了撇嘴，不滿的反駁道：“師傅，當年是您教導我人善被人欺，出來混的一定要手狠，才能站穩腳跟，現在怎麽反過來嫌棄起我來了！”
    馮文山神情一滯，被懟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轉頭看著媳婦，抬手指向一臉痞笑的青年，笑罵道：“你看你看，這小子翅膀硬了居然怪起師傅來了！”
    張萍倒了兩杯水，笑著調侃道：“阿飛當年多聽話的孩子，都是被你給教壞的！”
    馮文山聽到媳婦的打趣，頓時更無語了。
    顯然不想和媳婦爭論，目光落在禮品上。
    搖頭道：“你小子在巡捕房才幾個工資？平時花錢大手大腳，現在又買這麽多禮物，還有錢吃飯？”
    陳誌飛得意的笑道：“最近發了筆小財，這不立刻就想到孝敬您和師母了？”
    然後拿起桌上的護膚品，得意的說道：“師母，這是從美國進口的護膚品，隻要堅持使用保證年輕二十歲，到時候和師傅走在一起別人還以為是新納的小妾呢！”
    說話間拿起護膚品遞了上去。
    “你小子連師娘都敢打趣，真是膽肥了！”張萍笑罵了一句，但聽到這句話明顯很受用，拿著護膚品研究了起來。
    嘴裏還輕聲嘀咕：“都是洋文也看不懂啊~！”
    陳誌飛把其他禮物也一一拿了出來。
    馮文山也是見多識廣的，看到名貴的洋酒雪茄和人參時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你小子以後日子不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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