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山隻是瞥了一眼桌上的紅酒和雪茄，立刻看出了價值。
    沉吟道：“阿飛，你小子最近破了幾個大案子，替咱們堂口掙了臉麵。”
    “師傅最近去開會的時候，腰杆都挺得比以前更直了！”
    “不過……雖然你領了幾百塊銀元的賞金，花錢也應該有規劃不是？”
    “你也老大不小，該存點錢娶媳婦了！”
    馮文山喝了一口茶水，臉上透著長輩慈愛般的關懷。
    不過提到娶媳婦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就板了起來。
    冷哼一聲。
    “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每次領了工資津貼進去跳莎莎舞，每天晚上都要帶一個舞女回家過夜！”
    “現在仗著年輕不知道節製，等你老了的時候就知道什麽叫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別等你洞房的時候，手裏還要抓一把枸杞才知道後悔！”
    “而且你那點工資，也不夠你這麽折騰的！”
    “你小子什麽都好，尊師重道對兄弟也講義氣，要不是這些臭毛病導致沒錢了整天在外麵做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名聲能臭？”
    “花錢買一堆東西，錢花光了後麵的日子該怎麽過？”
    “阿萍，取兩百元來拿給這個混小子，免得哪天餓暈在街上丟的是我馮某人的臉！”
    馮文山板起臉拿出師傅的架勢一通教育，然後叫媳婦取來了200元法幣。
    雖然嘴裏在教育，但內心是真把這個混小子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否則誰會閑得說教得罪人？
    不過對於陳誌飛的這片心意，還是很感動很受用了。
    拿到了賞金知道給師傅買禮物，這份心意是不容置疑的。
    尤其是馮文山這種老牌江湖人物，更看重情義二字。
    嘴裏在批評，卻不忘叫媳婦拿錢免得徒弟真沒錢吃飯了。
    張萍看著昂貴的禮物，也被嚇了一跳。
    進口護膚品上的英文看不懂，但也知道進口貨不便宜。
    還有洋酒和雪茄，更是上流社會享受的東西，那根人參更是紮眼！
    這麽多貴重的東西，她都以為陳誌飛是不是搶劫洋行了！
    急忙上樓取了200元法幣放在桌上。
    陳誌飛送禮是出於心意，又怎麽能收錢呢？
    “師傅、師母，這些錢我不能收！我特意帶著禮物來孝敬你們的，是我的一片心意！如果還收錢的話，不是打我陳誌飛的臉嗎？”
    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堅決不肯收錢。
    想了想，從褲兜裏掏出一遝百元大鈔，至少有五六百元。
    得意的笑道：“前段時間趙總得到內幕消息，帶著我在股市上賺了不少錢，現在弟子有錢了！”
    “每次出門要是身上沒有個三五百元，走在路上都沒安全感！”
    “您放心，我有錢吃飯，不會餓暈在路邊的！”
    “要是哪天我真要沒錢吃飯了肯定天天來您這裏蹭飯，難道您還能看著我被餓死不成？”
    “我剛升副巡長，以後撈錢的路子也多了，不差錢！”
    陳誌飛嬉皮笑臉半開玩笑的解釋，才總算把錢給退了回去。
    馮文山看到徒弟手裏不差錢，笑罵了一句也不再勉強。
    郭少安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看到大哥和師傅師母親切隨意的關係，眼中神色很是複雜。
    恰好玲姐端著托盤，把兩碗熱騰騰的湯圓端了上來。
    陳誌飛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也不怕燙端起一碗就開始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被燙得一邊哈氣，完全沒有任何的形象可言。
    馮文山看到這副模樣不由忍俊不禁：“都升職了還是那副痞子樣！”
    隨即點上一支煙，抽了一口才靠在沙發上語重心長：“你升職了能想到買禮物來看我，師傅很欣慰。不過撈錢歸撈錢，可不能誤入歧途啊！”
    “呼~！”陳誌飛吐出一口熱氣，一臉毫不在意的說道：“師傅，咱都混幫會了，還要怎麽才不算誤入歧途，總不能叫我行俠仗義吧？”
    馮文山斜著眼睛瞥了一眼，沒好氣道：“就你貧！”
    隨即臉色變得嚴肅：“你的情況，我一直都有關注。”
    “你能替一個賣炒栗子的小販申冤，就敢和憲兵司令部的少佐正麵硬扛，倒是符合你火爆的狗脾氣！”
    “不過……你和那個叫藤原介一的少佐成了朋友，還時常一起吃飯？”
    “另外還有一個叫加藤的日本僑民，最近和你也走得很近！”
    “呼~！”
    說完吐出一口煙霧，眯起眼睛不再說話。
    陳誌飛嘴裏吃著湯圓，腦子裏快速轉動，品味著師傅這些話的意思。
    一時有些拿不準師傅說這些話的目的。
    大大咧咧說道：“藤原介一覺得我有潛力，想拉攏關係以後在法租界給他提供方便。”
    “也隻是接觸了幾次，喝了幾頓酒而已，隻能算是普通朋友。”
    “至於加藤，原本隻是不打不相識，他為了賠罪才請我吃飯。”
    “後來聽說我救了法國船運協會會長的女兒，就托我走門路說好話，想要加入分一杯羹。”
    “他還答應給我10的股份，以後躺著就能收錢！”
    “您也知道巡捕房就是個撈錢的地方，大家都在撈錢，連趙寶慶也在和英法美德的人做生意不是？”
    對於和日本人接觸，倒是沒有否認。
    畢竟師傅連名字都說出來了，必定是已經派人調查過。
    要是否認的話，那就是把別人當傻子了，索性坦然承認。
    不過陳誌飛也有所保留，隻是談普通接觸，以及一起做生意撈錢。
    這種事情在巡捕房很普遍，隻要有門道的都在和外國人做生意。
    連堂口同樣也在和外國人做生意，所以並不稀奇。
    郭少安附和道：“飛哥現在好歹也升官了，像其他巡長探長一樣拓展幾條財路很正常，咱們在租界討生活，法國人和日本人有什麽區別，和誰做生意不是做呢？”
    馮文山身體微微前傾，把煙頭摁滅。
    目光注視在坐在一旁的青年，臉色很是凝重。
    聲音嚴肅道：“你們和外國人做生意撈錢，那無可厚非，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堂口也會鼎力支持！”
    “但是……。”
    “做人做事要有底線，你們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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