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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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未,伊川郡城頭的哨塔上,守城新卒王二狗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值了一夜的哨,他本就疲憊不堪,可就在不經意望向遠處時,他的動作瞬間僵住了——遠處地平線上,無數黑點正如潮水般湧來。
    那些黑點起初還隻是模糊的一片,可隨著時間推移,漸漸變得清晰,揚起的塵土在晨光中形成一片灰蒙蒙的霧靄。
    “黃...黃巾賊攻城了!“王二狗聲嘶力竭的喊聲撕破了黎明的寂靜。這喊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打破了城牆上的寧靜,城牆上頓時亂作一團。
    值守的士卒們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有人慌亂地敲響銅鑼,那銅鑼聲震天響起,在整個郡城上空回蕩,驚醒了城中還在沉睡的百姓。
    “咚!咚!咚!“戰鼓聲突然炸響,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開。一杆杏黃大纛緩緩升起,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大纛上一個鬥大的“張”字格外醒目。大纛之下,張角身披八卦道袍,手持九節杖,宛如天神下凡。
    他身材高大,麵容冷峻,眼神中透著一種神秘而威嚴的氣息。在他身後,無數頭裹黃巾的士兵如決堤洪水般漫過山坡,刀槍反射的寒光連成一片刺目的光海。這些士兵們喊著口號,步伐整齊,士氣高昂,絲毫沒有傳說中烏合之眾的模樣。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震耳欲聾的呐喊聲排山倒海般壓來,仿佛要將整個伊川郡城吞噬。城垛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仿佛也被這可怕的氣勢所震懾。
    最前排的黃巾力士突然向兩側分開,露出後麵整齊的方陣。這些精銳身披重甲,左手持一人高的塔盾,盾麵上刻著奇異的符文,在陽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右肩扛著寒光閃閃的斬馬刀,刀刃鋒利無比,似乎能輕易斬斷一切阻擋之物。
    “是黃天使者...“一新軍的聲音在發抖,“張角的親衛隊...“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神中滿是恐懼。
    守城將軍趙琰猛地回頭,發現城牆上所有臨時征招的守軍都麵如土色。一個年輕士兵甚至尿濕了褲子,淡黃色液體順著城牆磚縫緩緩流下。
    “備戰!“趙琰無奈,聲嘶力竭地吼道,試圖用吼聲來驅散新兵心中的恐懼:
    “弓弩手上牆!滾石熱油準備!“隨著他的命令,城牆上的守軍們開始慌亂地行動起來。弓弩手們匆忙爬上城牆,將箭矢搭在弓弦上,緊張地盯著城外的敵軍。搬運滾石和熱油的士卒們也在拚命奔跑,豆大的汗珠從他們額頭滾落。
    但黃巾軍突然停在了弓箭射程之外。隻見張角舉起九節杖,數千大軍瞬間鴉雀無聲。這可怕的紀律性讓區趙琰心頭一顫——這哪是什麽烏合之眾?張角掃視著城牆上的守軍,眼神中帶著一種審視
    “伊川郡的父老鄉親!“張角的聲音不大:“我太平道隻誅貪官,不傷百姓!開城投降者,秋毫無犯!”
    傳令兵的聲音在城牆上回蕩,如同魔咒一般。城頭守軍騷動起來,幾個貧民出身的士卒交換著眼色,他們本就對太守陳彥平日裏的一些作為不滿,此刻心中不免泛起一絲動搖。趙琰立刻拔劍刺死最近的一個,鮮血濺在城牆上:
    “敢通敵者,誅族!“他的眼神中透著狠厲,試圖用這種血腥的手段來穩定軍心。
    突然,黃巾軍陣中爆發出一陣大笑。隻見數十騎黃巾斥候繞著城牆飛馳,他們一邊飛馳,一邊對著城頭叫罵。
    “七天...“趙琰視若無睹,喃喃自語:“至少要守住七天...“他深知,隻要能堅守七天,周邊郡縣的援兵或許就能趕到,伊川郡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看著城下士氣高昂、準備充分的黃巾軍,他心中實在沒有多少底氣,才短短半月時間,他們是如何將前幾日還是災民的百姓,訓練的有模有樣的。
    ————
    城牆上的風裹挾著血腥氣撲麵而來,那味道鑽進鼻腔,黏在喉嚨裏,揮之不去。新兵王二狗死死攥著長矛,指節發白。他不過是個十七歲的農家子弟,如今卻被強征入伍,站在了這搖搖欲墜的城牆上。
    “那...那是什麽?“身旁的同鄉李鐵柱聲音發顫。
    二狗眯起眼睛望去。三百步外的空地上,黃巾賊寇們正忙碌著,像螞蟻搬家一樣來回穿梭。距離太遠,看不清具體在做什麽,隻隱約見到他們不斷搬運著什麽圓滾滾的東西,堆疊在一起。
    “別管他們幹什麽,盯緊你們的矛頭!“一個滿臉刀疤的老兵從背後踹了二狗一腳,“黃巾賊最擅偷襲,稍不留神腦袋就得搬家!“
    二狗縮了縮脖子,強迫自己轉回頭。但好奇心像蟲子一樣啃噬著他的心。那些賊人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動作如此整齊有序,簡直像在...像是在建造什麽?
    隨著陽光突然刺破雲層,二狗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這一眼,讓他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陽光照耀下,那座“建築“終於顯露出真容——那是由一顆顆頭顱壘成的金字塔!每一顆都經過石灰處理,皮膚呈現出詭異的青白色,扭曲的麵容清晰可見。有的嘴巴大張,仿佛在無聲尖叫;有的眼睛圓睜,空洞地望向城牆方向;還有的舌頭外吐,像是被活活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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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李鐵柱率先吐了出來,酸臭的胃液濺在城磚上。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幹嘔聲在城牆上響起。
    二狗和許多新兵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牆垛才沒跪下。他的視線不受控製地被吸引到金字塔頂端——那裏有一顆特別顯眼的頭顱,雙眼被挖成兩個黑洞,嘴裏塞著一塊黃布,在風中詭異地飄動。即使沒了眼睛,那顆頭依然給人一種被注視的錯覺。
    “是...是李郡尉...“一個老兵喃喃道,聲音裏透著二狗從未聽過的恐懼,“他們把李郡尉做成了京觀的主祭...””
    京觀。這個詞像塊冰滑進二狗的衣領。他聽村裏的老人說過,古時戰勝方會將敵軍的屍體堆成高塚,用以炫耀武功、震懾敵人。但那隻是故事裏的傳說,從未想過會親眼目睹。
    城牆上新兵頓時亂作一團。有人跪地痛哭,有人對著城外咒罵,還有幾個新兵丟下武器就要往城下跑。二狗感覺褲襠一熱,低頭才發現自己尿了褲子。
    “都給我閉嘴!“
    一聲炸雷般的吼聲從城牆階梯處傳來。這吼聲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威懾力,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連細微的抽泣聲都戛然而止。
    二狗轉頭看去,隻見一個身披鐵甲的高大將領,督戰官,大步走來,那鐵甲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冰冷的光,好似一層堅不可摧的堡壘。他身後跟著十餘名督戰兵,個個神色冷峻,步伐整齊,宛如一群訓練有素的野狼。
    那人麵容剛毅如鐵,仿佛是用最堅硬的岩石雕刻而成,左眼上一道傷疤斜貫額頭,為他本就威嚴的麵容更添幾分猙獰,正是督戰隊長官。
    趙戩走到城牆邊,冷冷地掃視著那座京觀,那眼神猶如千年不化的寒冰,沒有絲毫波動,仿佛眼前這堆積如山的頭顱隻是一堆普通的石頭。
    他轉身麵對士兵們時,二狗注意到他的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像是要將心中的憤怒與不甘都通過這緊握的拳頭傳遞到刀柄上。
    “就這點把戲,就把你們嚇尿褲子了?“趙戩的聲音不大,卻像刀子一樣刮過每個人的耳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看看你們的樣子!還沒開戰就垮了,黃巾賊要是現在攻城,你們是不是要跪地求饒?像一群沒骨氣的軟蛋!你們的勇氣呢?都被狗吃了嗎?”
    沒人敢吭聲。士兵們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直視趙戩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二狗感覺自己的臉燒得發燙,仿佛被火炙烤一般,尿濕的褲子冰涼地貼在腿上,那股涼意從腿上傳來,卻無法澆滅他心中因羞愧而生起的燥熱。
    趙戩突然抽出馬鞭,那馬鞭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狠狠抽在那幾個丟下武器的新兵背上。“啪!啪!啪!”清脆的鞭聲在城牆上回蕩,猶如一聲聲響亮的警鍾。
    “撿起來!你們的兵器是吃飯的家夥,丟了它,不如現在就跳下去加入那座京觀!你們以為自己還能有什麽退路?”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讓二狗打了個哆嗦。那幾個新兵連滾帶爬地撿回長矛,站得筆直,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他們心中卻在暗恨,恨這趙戩下手太狠,恨自己為何要遭受這般羞辱,但在這威嚴的將領麵前,他們隻能將恨意深埋心底。
    “王老五!“趙戩喝道。
    刀疤老兵立刻出列,身姿挺拔,聲音洪亮:“在!“
    “帶人把城門樓上那些黃巾賊首級搬來,掛在咱們的旗杆上。“趙戩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殘忍的快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讓他們也看看,我們不是好惹的。他們以為用一座京觀就能嚇住我們,簡直是癡心妄想!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敢來犯我城池,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趙副將,咱那……!“王老五怔了一下,露出一口黃牙,臉上閃過一絲猶豫,話才剛說到一半,便被趙副將一個冷冷的眼神製止。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警告他不要多言。王老五這才會意,揮手招呼幾個老兵下了城牆,砍幾個頭顱裝作黃巾軍。
    偽裝成黃巾軍的樣子,砍下來準備掛到旗杆上,以壯己方聲勢。
    黃巾軍於東城門外三百步處,正精心堆砌著一座令人膽寒的“景觀”——一座用上千顆官兵首級壘築而成的金字塔。每一顆首級皆經石灰細致處理,那麵目猙獰得清晰可辨,似在訴說著生前的掙紮與恐懼。
    而最為觸目驚心的,是位於金字塔頂端的伊川郡尉李崇的首級,其雙眼被殘忍挖空,黑洞洞的眼眶好似無盡的深淵,嘴裏還塞著一塊刺眼的黃布,在風中微微顫動。
    “這是要摧垮守軍的意誌啊。”張梁站在兄長張角身旁,望著這座逐漸成型的“京觀”,感歎出聲。那堆積如山的首級,仿佛化作一股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城上新兵的心頭。
    張角麵色如霜,表情冷峻,不帶絲毫波瀾地說道:“恐懼,是這世間最鋒利的武器。更何況郡城上,大半皆是新兵,當城牆上的新兵目睹昔日並肩作戰同袍的頭顱,再聯想到自己或許也會落得這般下場,那原本緊握長刀的手,定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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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如同臘月的寒風,似乎這慘烈的場景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平常的棋局。
    “報——!”一名黃巾斥候,如疾風般飛奔而來,單膝跪地,急切稟報道:“城北方向,有一隊官兵妄圖突圍,約莫五十騎之數,現已被我軍成功攔截!”
    “帶降者來見我,餘者……”張角緩緩抬起手,做了個幹脆利落的抹脖子手勢,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那手勢仿佛是死神的宣判,透著令人膽寒的威嚴。
    不多時,十餘名被俘的官兵被粗暴地押解到陣前。他們身上大多帶著傷,血跡斑斑的衣衫黏在傷口上,顯得狼狽不堪。眼中滿是深深的恐懼,如同待宰的羔羊,在這肅殺的氛圍中瑟瑟發抖。
    張角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到他們麵前,就在眾人滿心畏懼之時,他臉上竟突然綻放出和藹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陽,可在這殘酷的戰場上,卻顯得格外詭異。
    “諸位不必害怕。我黃巾軍向來恩怨分明,隻殺那些頑固抵抗之敵,對於願意棄暗投明者,向來是寬大處理,絕不虧待。”他的聲音溫和而輕柔,仿佛是在安撫受驚的孩童,與周圍彌漫的肅殺之氣形成了強烈而詭異的反差。
    緊接著,他目光溫和地掃過眾人,問道:“你們家中,可有父母妻兒尚在城中?”
    一名年輕士兵,終究是沒能忍住內心的恐懼與思念,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帶著哭腔說道:“我……我娘和妹妹都在城裏……”那哭聲在寂靜的戰場上回蕩,顯得格外淒涼。
    張角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語氣溫柔道:“好孩子,想見她們嗎?我可以送你們回城。”這突如其來的話語,讓俘虜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麵麵相覷,眼中滿是疑惑與驚喜,仿佛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絲曙光。
    張角見狀,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你們要幫我帶個話給陳彥——開城投降,尚可留得性命;若是負隅頑抗,城破之日,便是他的死期!”他的語氣陡然變得強硬,一字一頓,如同重錘般敲擊在眾人心中。
    當日,這十幾名俘虜被放回城下。他們每人手中皆捧著一塊黃布,上麵赫然用血寫著“順天者生,逆天者亡”八個大字。城上的守軍遠遠便認出是自己人,急忙放下吊籃,將他們一一拉上城牆。
    中午時分,殘陽如血,將大地染成一片血紅。黃巾軍發動了第一波試探性進攻。三千名裹著黃巾的義軍,如洶湧的潮水般,扛著簡陋的雲梯,呐喊著衝向城牆。他們大多是剛剛加入的農民,長期的勞作讓他們身形佝僂,但此刻卻因心中的信念而充滿力量。
    他們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有平日裏耕種用的鋤頭,割草用的草叉,還有臨時削尖的木棍,隻有少數人手中持有像樣的刀劍。
    “放箭!”城牆上,守軍校尉一聲令下,宛如洪鍾般的聲音在城牆上回蕩。刹那間,數百支羽箭如蝗蟲般呼嘯而出,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向著衝在最前麵的黃巾軍射去。隻見衝在前列的黃巾軍,如被鐮刀割倒的麥子般,成片成片地倒下。然而,後麵的人卻毫不畏懼,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奮勇衝鋒。
    幾架雲梯終於靠上了城牆,頭戴黃巾的義軍們毫不猶豫地開始攀爬。城牆上的守軍自然不會坐視,滾木礌石如雨點般從城頭砸下。一時間,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回蕩在整個戰場上空。
    張角在中軍高台上,神色冷峻地觀察著戰局。他如同一位掌控全局的棋手,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讓第二隊準備。”他冷靜地下達命令,聲音雖不高,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次用衝車。”
    一隊約五百人的黃巾精銳迅速行動起來,他們推著三輛包簡易鐵皮的衝車,向著城門緩緩逼近。這些人皆是張角從各地收編而來的山賊和退伍官兵,相較於普通義軍,他們裝備相對精良,戰術也更為嫻熟。那衝車在他們的推動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是死神的腳步聲,一步步逼近城門。
    城上的守軍顯然注意到了這個巨大的威脅。“火油!快準備火油!”軍官焦急的喊聲,甚至清晰地傳到了張角耳中。
    當衝車距離城門不足百步時,隻見城牆上一鍋鍋滾燙的火油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緊接著,無數火箭帶著熊熊火焰,如流星般射向衝車。瞬間,兩輛衝車便被火海無情吞噬,推車的士兵們發出淒厲的慘叫,在地上痛苦地打滾。那火焰仿佛是來自地獄的惡魔,肆意地舔舐著一切。
    第三輛衝車僥幸躲過了火攻,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重重地撞在城門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那巨響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震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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