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像無形的絲線，纏繞著仁心醫院量子病房的每個角落。林曉的食指和拇指捏著一枚銀針，在冷白色的燈光下，針尖泛著幽微的藍光，那是長期接觸星核碎片留下的痕跡。她的目光落在監測屏上，陳時的心跳數值如同受驚的鳥群，在 60 到 180 之間瘋狂跳躍，兩條代表不同人格的曲線在屏幕上糾纏，仿佛隨時會擰成死結。
    “準備 200 毫升星核穩定劑。” 林曉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個調，尾音卻微微發顫。她看著護士遞來的藥劑，玻璃瓶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到手心，涼得刺骨。三年前，她在急救室第一次見到陳時，他白大褂上的暗核焦痕像朵黑色的花，那時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總帶著溫和笑意的醫生，會是她跨越十三世的羈絆。
    風逸塵靠在牆角，手裏攥著一支注射器，透明的針管裏是淡金色的液體 —— 那是他用自己的壽元提煉的穩定劑。他的頭發已經全白，像覆蓋著一層未化的雪，每根發絲都在訴說著星界投影的反噬。“這次投影後，我的時間可能隻剩三個月。” 他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但至少，能幫陳時穩住靈魂天平。”
    蘇瑤站在病房門口，斷劍橫在身前。劍魄裏淩楓的虛影時隱時現，像水中的倒影，每次晃動都讓她心口抽痛。她能聽見走廊盡頭傳來的金屬摩擦聲，那是裂隙使徒的機械軍團在逼近。“林曉，” 她忽然轉頭，發梢掃過泛著冷光的劍刃，“如果陳時…… 如果他再也醒不過來，我們怎麽辦？”
    林曉的手頓了頓，銀針在距離陳時皮膚半厘米的空中顫抖。她想起昨夜在實驗室，顯微鏡下陳時的血細胞呈現出雙螺旋結構，一半是人類的紅細胞，一半是亞特蘭蒂斯平衡者的星核結晶。“他會醒的。” 她輕聲說，像是在說服自己，“白夜的殘魂不是要吞噬他，而是要保護他。”
    當銀針刺入百會穴的瞬間，陳時突然發出低吼，身體在病床上劇烈抽搐。監測屏上的曲線猛地竄到 200，又驟降到 40，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拉扯他的靈魂。林曉的星軌視域轟然開啟，眼前的場景瞬間分裂：量子病房的天花板化作星穹神殿的穹頂，白色的床單變成祭壇上的星軌紋路，而陳時的身體，正逐漸透明，露出底下穿著祭祀長袍的白夜。
    “阿曉，小心！” 陳時的聲音裏混著白夜的沙啞，像是兩個時空的回響。林曉看見，在陳時的意識海裏，無數光繭懸浮在空中，每個光繭裏都封存著一世的死亡場景。第一世，她的燈台貫穿白夜的心髒；第五世，他在星核爆炸中灰飛煙滅；第十世，他在她懷裏化作星塵，臨終前說 “下一世，我會找到你”。
    “為什麽要瞞著我？” 林曉的淚水滴在陳時的手腕上，奇跡般地，一道機械紋路如冰雪遇熱般融化，露出底下淡粉色的胎記 —— 那是前世白夜為她刻下的星軌印記。“每一世我都以為是自己誤殺了你，原來……”
    “原來我一直在等你。” 白夜的聲音從陳時喉間溢出，帶著跨越三百年的溫柔。意識海中，光繭逐一破碎，銀色的蝴蝶振翅飛起，在林曉掌心匯聚成前世婚禮的場景：白夜單膝跪地，將燈台吊墜戴在她頸間，周圍的星核碎片組成漫天星鬥，每一顆都在說 “我愛你”。
    風逸塵的咳嗽聲打斷了這一切。林曉轉頭，看見他跪在地磚上，星界投影的虛影正在他身後崩塌，每一片碎片都帶走他一年的壽命。“快……” 他咳出血沫，“記憶融合的關鍵…… 在眉心穴。”
    林曉猛地回頭，陳時的機械紋路已經蔓延到咽喉，瞳孔裏銀白占據了大半。她顫抖著取出第二枚銀針，卻在刺入神庭穴的瞬間，被一股力量震得後退半步。“守護者不能愛平衡者。” 白夜的聲音變得冰冷，“這是星軌的詛咒，你我都無法違背。”
    “去他的詛咒！” 林曉突然大喊，淚水模糊了視線，“我不管什麽星軌平衡，我隻知道陳時是我愛的人，是願意為我擋下機械觸須的人，是在急診室為患者縫合傷口時會輕輕哼歌的人！” 她抓起陳時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感受一下，這裏跳的不是守護者的使命，是林曉的心，是愛你的心！”
    陳時的身體猛地一震，監測屏上的兩條曲線開始靠近，在某個瞬間，竟重疊成一條平穩的波浪線。意識海中，白夜的虛影與陳時的輪廓逐漸融合，那些被詛咒割裂的記憶碎片，此刻如拚圖般嚴絲合縫。林曉看見，在記憶的最深處，不是星核爆炸的光芒，而是陳時在現世第一次對她笑時，眼角的那道細紋。
    “阿曉，” 陳時的聲音終於回歸，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我好像…… 看見光了。”
    就在這時，整座醫院劇烈震動，天花板的瓷磚紛紛墜落。蘇瑤揮劍劈開一塊掉落的混凝土，斷劍劍魄發出清越的鳴響，淩楓的虛影第一次清晰地開口：“裂隙核心正在定位平衡者的坐標，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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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逸塵勉強站起來，將最後一支穩定劑注入自己手臂。他的星界印記發出刺目的光芒，十二道先民殘魂的虛影在身後排列，每一道都燃燒著壽元的光帶。“我能拖延他們三分鍾。” 他對林曉露出苦笑，“記得我們的約定，用燈台和銀針形成雙生共振，那是打破輪回的關鍵。”
    林曉點頭，將第三枚銀針刺入陳時的印堂穴。奇跡般地，所有機械紋路開始逆向消退，最終停留在心口位置，形成一個雙魚狀的星軌圖案 —— 那是平衡者與守護者共生的標誌。陳時坐起來，活動了一下手指，量子銀針自動懸浮在他掌心，與林曉的燈台產生共鳴，發出蜂鳴般的輕響。
    “感覺怎麽樣？” 林曉輕聲問，伸手撫平他額前的碎發。
    “像睡了一場很長的覺。” 陳時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現在，我能聽見兩個心跳聲，一個是我的，一個是白夜的，但我們都在為你跳動。”
    監測屏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裂隙能量的讀數突破了臨界值。蘇瑤一劍劈開病房的門，隻見走廊裏已經擠滿了機械使徒，他們的眼睛閃爍著紅光，機械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沒時間敘舊了！” 她大喊，“蝕星者的先鋒部隊到了，他們的目標是陳時！”
    陳時站起身，感覺體內有兩股力量在流動，一股是白夜的星核之力，冰涼而強大；另一股是陳時的人類之力，溫熱而堅韌。他舉起手，一枚銀針飛出，精準刺入最前麵那台機械使徒的核心，銀光閃過，機械使徒轟然倒地。
    “風逸塵，帶蘇瑤去啟動星軌防禦係統。” 林曉握緊燈台，“陳時和我留下來斷後，我們需要三分鍾。”
    “林曉……” 風逸塵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頭，“小心。”
    當風逸塵和蘇瑤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林曉轉頭看向陳時，卻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眼中帶著前世今生交織的溫柔。“等這場仗打完，” 他說，“我們去看真正的星空吧，就像白夜和林曉當年約定的那樣。”
    林曉笑了，淚水在眼角打轉，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她舉起燈台，陳時舉起銀針，兩道光芒在量子病房中交匯，形成一個巨大的星軌圖案。機械使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在他們腳下，星軌圖案正緩緩展開，如同一張守護的網，將黑暗擋在外麵。
    “無論多少次輪回，” 林曉輕聲說，“我都會找到你。”
    “而我，” 陳時說，“會永遠守護你的選擇。”
    機械使徒衝破房門的瞬間，星軌圖案爆發出璀璨的光芒。在光芒中，林曉和陳時的身影重疊，前世的守護者與平衡者，今世的醫生與患者，終於在跨越十三世的輪回後，並肩站在了一起。這一次，他們不是對手，不是宿敵，而是彼此的鎧甲與軟肋，是打破詛咒的希望之光。
    監測屏上，陳時的生命體征前所未有的穩定，而在仁心醫院的上空，風逸塵的星界投影與蘇瑤的風魂劍訣交織成網，暫時擋住了裂隙能量的侵蝕。但所有人都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真正的決戰，還在後麵。
    陳時轉頭看向林曉，在漫天的星光中，輕輕握住她的手。無論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麽，至少此刻，他們在一起，而這，就是打破一切詛咒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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