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病房的鋼化玻璃在能量波衝擊下發出蜘蛛網狀裂紋，林曉的倒影在碎玻璃上支離破碎，如同她此刻劇烈震蕩的心跳。陳時的機械紋路已蔓延至鎖骨，在應急燈的紫輝下泛著金屬冷光，而他眼中倒映著監測屏上跳動的危險數值，指尖卻仍沉穩地轉動著量子銀針，仿佛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第三批機械使徒距離天台還有十七層。” 蘇瑤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深海特有的悶響。她的納米戰衣外甲被劃開三道口子，露出底下滲血的皮膚，卻仍死死守住通往星軌防禦係統的通道，斷劍在掌心沁出的血珠中折射出詭異的光，“風逸塵已經上去了，他說…… 說這次投影可能回不來了。”
    林曉的手一抖，銀針在陳時腕間劃出一道血痕。“他總是這樣。” 她低聲說，聲音裏有埋怨，更多的是不忍。三年前在雪山，風逸塵為了救她，曾用星界投影擋下裂隙生物的致命一擊，那時他的頭發還是墨色的，眼中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
    陳時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機械紋路在接觸的瞬間泛起微光，又迅速退去。“他是星穹祭司，這是他的使命。” 他說，聲音裏帶著白夜的沉穩，“就像你是守護者，我是平衡者，我們都有必須完成的事。”
    林曉抬頭看他，發現他的瞳孔裏銀白與墨黑交織，如同被攪動的銀河。她突然想起前世在星核神殿，白夜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說：“阿曉，無論發生什麽，記得星軌永遠不會背叛真心。”
    警報聲突然變調，如同瀕死的哀鳴。陳時猛地轉身，隻見整麵牆壁在能量衝擊下轟然倒塌，十二台機械使徒如惡犬般撲來，關節處的機械紋路與他後頸的逆命紋形成詭異的共振。“保護燈台！” 他大喊一聲，銀針如暴雨般射出，在第一個使徒的能源核心處炸出藍色火花。
    林曉舉起燈台，六芒星核心爆發出刺目光芒。在星軌視域中，她看見這些機械使徒的關節處都刻著亞特蘭蒂斯的詛咒符文，每一道都與蝕星者的能量相連。“他們在用星核碎片製造傀儡！” 她驚呼，“陳時，攻擊他們的腰部，那裏有本源碎片的共鳴點！”
    陳時應聲而動，銀針精準刺入每個使徒的腰腹。奇跡般地，那些泛著幽藍光芒的碎片紛紛脫落，在空中形成一串光鏈，指向懸空城中心的裂隙核心。林曉突然想起風逸塵在雪山禁言碑前的警告：“集齊七枚本源者將成為維度造物主，但需獻祭最珍視之人的靈魂。” 難道蝕星者已經集齊了六枚本源？
    “林曉！” 蘇瑤的尖叫從通訊器裏傳來，“風逸塵他……”
    畫麵突然中斷，隻剩下刺耳的電流聲。林曉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朝窗外望去，隻見懸空城最高處的星軌防禦塔正在崩塌，風逸塵的星界投影如同一盞即將熄滅的燈，在廢墟中搖搖欲墜。他的頭發已全白，肩頭的祭祀紋身蔓延至胸口，每一道都在燃燒，如同被點燃的導火索。
    “走！” 陳時一把拉住她的手，“蘇瑤需要我們！”
    他們在廢墟中奔跑，腳下的金屬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林曉看著陳時的背影，他的白大褂已被劃破，露出底下機械紋路覆蓋的皮膚，那些紋路隨著呼吸明滅，如同活著的星軌。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站在急診室裏，白大褂上沾著星核輻射的焦痕，卻笑著對她說：“別怕，我會治好他。”
    星軌防禦塔前，蘇瑤跪在一片廢墟中，斷劍插在身側，劍柄上的淩楓守護靈正在消散。風逸塵躺在她懷裏，胸口的祭祀紋身發出微弱的光芒，如同即將熄滅的燭火。“你來晚了。” 他對林曉露出苦笑，咳出的血沫裏混著星界能量的碎片，“第三投影啟動時，我看見星瞳了…… 她手裏有第七枚本源。”
    林曉瞳孔驟縮：“你說什麽？”
    “蝕星者的妹妹，一直藏在議會裏。” 風逸塵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陳時的血…… 是打開星核監獄的鑰匙，而星瞳…… 想複活她哥哥。”
    陳時單膝跪地，機械紋路突然加速蔓延，直達心髒。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蘇醒，不是白夜的殘魂，而是更古老、更強大的力量。監測屏上，他的生命體征正在發生詭異的變化，心跳頻率與星核碎片的共振波逐漸同步。
    “沒時間了。” 風逸塵推開林曉，掙紮著站起來，“啟動星軌劍陣，用我的星界印記做引！這是打破血契的唯一辦法！”
    “不行！” 蘇瑤抓住他的手臂，“你會沒命的！”
    風逸塵低頭看著自己透明化的手掌，笑了：“我本來就是活在詛咒裏的人，能在死前做件有意義的事，挺好。” 他轉頭看向陳時，目光溫柔，“替我看看，打破輪回後的世界是什麽樣，好嗎？”
    陳時點頭，喉嚨像被塞了團棉花。風逸塵走到星軌防禦塔中央，舉起雙手，星界印記發出十二道光芒，每一道都連接著懸空城的星軌紋路。林曉看見，他的頭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化作星塵融入紋路，每消失一根，就有一道祭祀紋身隨之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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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曉，陳時，” 他的聲音回蕩在廢墟上空，“記住，真正的平衡不是消滅黑暗，而是讓光明與陰影共存！”
    燈台與銀針同時亮起。林曉感覺有什麽東西穿過她的身體，是風逸塵的壽元，是星界的力量，是十三世輪回的執念。陳時的機械紋路突然變成金色，與她燈台的銀光交相輝映，在空中畫出巨大的星軌圖案，每一道線條都流淌著風逸塵的生命精華。
    機械使徒的攻擊在劍陣外化作齏粉。林曉看見，在星軌的中心，風逸塵的身影逐漸透明，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最後看了眼蘇瑤，眼神裏有歉意，有釋然，還有一絲未說出口的眷戀。然後，他化作萬千光點，融入星軌，如同歸位的最後一塊拚圖。
    “風逸塵！” 蘇瑤的哭喊被劍陣的轟鳴淹沒。陳時握住林曉的手，兩人同時發力，星軌劍陣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懸空城。在光芒中，林曉看見前世的畫麵：風逸塵作為星穹祭司，燃燒壽元封印蝕星者；今世的他，在雪山、在實驗室、在戰場，始終帶著溫和的笑，用生命守護著他們。
    “他不會白白犧牲。” 陳時說，聲音裏帶著白夜的堅定，“我們要贏，為了他，為了淩楓，為了所有在輪回中掙紮的靈魂。”
    劍陣的光芒逐漸凝聚，形成一把巨大的光劍，直指懸空城中心的裂隙。蝕星者的維度機甲終於完成充能，從裂隙中緩緩走出，金屬關節的摩擦聲如同世界末日的喪鍾。它的胸口嵌著六枚星核本源，每一枚都散發著邪惡的光芒，而第七枚 —— 星瞳手中的本源，正在接近缺口。
    “陳時，” 林曉握緊燈台，“準備好了嗎？”
    “一直都在等這一天。” 他露出微笑，機械紋路在光芒中若隱若現，“阿曉，無論發生什麽，記住 —— 我愛你，跨越十三世的愛。”
    林曉的淚水奪眶而出，卻在燈台光芒中化作星芒。她點頭，與陳時同時揮動手臂，星軌光劍劃破夜空，帶著風逸塵的祝願，帶著四人的羈絆，帶著十三世輪回的執念，向蝕星者的機甲斬去。
    與此同時，星瞳站在裂隙邊緣，嘴角勾起冷笑，將第七枚本源嵌入機甲胸口。“哥哥，等著我。” 她輕聲說，“很快，我們就能統治所有維度了。”
    光劍與機甲碰撞的瞬間，整個懸空城劇烈震動。林曉感覺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抽空，卻仍死死握住陳時的手。在意識的邊緣，她聽見蘇瑤的呐喊，聽見淩楓的守護靈在斷劍中悲鳴，聽見風逸塵最後的低語：“星軌的盡頭，是新生。”
    光芒散去時，機甲的胸口出現一道裂痕，七枚本源碎片紛紛脫落，在空中旋轉著，飛向陳時。他張開雙臂，迎接這些碎片，機械紋路最終覆蓋全身，卻在心髒位置留出一個空洞 —— 那裏跳動著一顆人類的心髒，跳動著林曉的名字。
    蝕星者的怒吼聲中，陳時抬頭望向星空，看見風逸塵的星界印記化作一顆新星，永遠留在了星軌之中。他轉頭看向林曉，看見她眼中的淚光，看見蘇瑤握緊斷劍的手，看見遠處升起的黎明。
    “我們做到了。” 他說，聲音裏帶著解脫，帶著希望，“輪回結束了。”
    然而，在星核碎片的光芒中，他沒有看見星瞳嘴角的冷笑，沒有看見她手中閃爍的匕首，那是用蝕星者的骨血打造的凶器，正悄悄逼近他的後背。
    林曉的星軌視域突然開啟，她看見死亡的預兆，卻已來不及提醒。星瞳的匕首刺入陳時後背的瞬間，她聽見自己的尖叫，聽見斷劍出鞘的清鳴，聽見星核碎片的悲鳴。
    陳時倒下的瞬間，七枚本源碎片衝天而起，在空中排列成北鬥七星，每一顆都映著林曉的臉。他微笑著，伸手觸碰她的臉頰，機械紋路如流水般退去，露出底下人類的皮膚，蒼白如紙，卻帶著溫暖。
    “別難過。” 他輕聲說，“平衡者的血，不是打開監獄的鑰匙，而是……”
    他的聲音漸弱，眼中的光芒逐漸消散。林曉抱住他，感受著他的體溫一點點流失，聽見蘇瑤的哭喊聲，聽見星瞳的笑聲，卻覺得一切都離她好遠好遠。
    星軌劍陣的餘輝中，七枚本源碎片突然爆發出強光，將陳時的身體托起，緩緩升向星空。林曉看見，他的身影與白夜重疊，與每一世的陳時重疊，最終化作一顆星，融入北鬥七星。
    “原來，平衡者的血，是星軌的養料。” 風逸塵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他不是容器，是星軌的守護者，與你一樣。”
    懸空城在黎明中崩塌，星瞳消失在裂隙中，留下一句低語：“遊戲才剛剛開始。”
    林曉站在廢墟中，燈台吊墜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陳時留下的量子銀針。蘇瑤走到她身邊，斷劍劍魄終於完整，淩楓的守護靈顯形，輕輕拭去她的淚水。
    “他在星軌裏，” 淩楓說，“每一顆星星都是他的眼睛，看著我們。”
    林曉抬頭望向星空，看見北鬥七星中多了一顆新星，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閃爍。她握緊燈台，感受著星軌的脈動，終於明白風逸塵的話：輪回不是詛咒，是讓他們學會珍惜的禮物。
    而現在，她要帶著這份珍惜，去尋找打破下一個輪回的方法，因為她知道，在星軌的某處，陳時正在等她，帶著十三世的愛，與她重逢。
    天亮了，陽光灑在廢墟上，照出一行用星軌紋路刻在地麵的字：“等我，在星軌的盡頭。”
    林曉笑了，淚水再次滑落，卻帶著希望。她轉身，與蘇瑤並肩而立，斷劍與燈台同時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
    無論前方還有多少個輪回，多少個挑戰，她都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愛，是跨越一切的星軌，永遠不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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