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惠音師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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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稱為“惠音”的人,雖然是尼姑打扮,通身氣質卻十分脫俗,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謝府大房的夫人,謝楚氏。
聽到師太的話,她也是無動於衷的冷漠表情,反而柔聲道:
“清慈庵這些年,受了謝府的照顧不少。平日裏吃香的喝辣的,沒念著我。現在一遇到事情了,倒是順手把黑鍋都扔到了我的頭上了,臉皮比外麵石雕的菩薩還厚呢。”
她的臉上雖然帶上了歲月的痕跡,卻依稀可見過往的清麗非凡,配上這身打扮,竟然有種觀音金像顯身的氣度,偏偏一張嘴吐出來的話,卻十分譏誚。
“你——這禍事分明是你惹出來的,你不覺得羞愧就罷了,怎麽還有臉說這種話!”
師太氣得直念佛,隻是素來知道這女人目無下塵,連皇帝來了,也不會客氣幾分,人人敬仰的大將軍跪在門前,也不肯打開門看一眼。
乃是個普天之下一等一的硬心腸。
自己說再多,也打動不得她半分,說不定,還會激起了她的孤拐性子,讓她愈發逆著來。
到時候惹出禍端來
於是索性轉身往裏間走去,打算自己去勸說那位貴人。
清慈庵規模不小,平日裏有五六十名的大小尼姑,並雇傭的俗家子弟住在此處,屋舍重重。師太跨過了幾道門,越往裏麵,卻是一間擺放雜物的地方。她把酒壇子的蓋子掀起來,露出來個容納一人進出的口子。
竟然有一條密道。
師太往裏麵一進,順著烏黑的甬道進去,爬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光亮,鑽了出來。
她剛伸出頭去,脖子上就被人橫上了利器。
“娘娘!娘娘!貧尼並非有意打擾啊!隻是有要緊事稟告娘娘!”
隻聽到一聲輕柔的歎息:“放開她吧。”
師太脖子上的匕首才移開了,一個清瘦的少女肅然地把她扶起來,也控製住了她的行動。
坐在室內最中央的,不是別人,正是朝廷找了許久也沒找到人的太後,蕭雲琅。
此時她換上了一身民婦的裝扮,閑適自得地躺在榻上,依舊有分雍容氣度。
“到底發生了什麽,師太說吧。”
“啟稟娘娘,禁軍已經把我們庵廟整個圍起來了,還放話說有人得了怪病,不許所有人進出。這樣下去,我等都活不成了啊!”師太道,“貧尼命賤,隻是斷了菜肉來源,豈不是還得苦了娘娘?”
她們平日裏雖然在庵後也辟了田地種菜,可到底數量有限。大部分吃食肉糧,都是向周圍農人那裏采買來的。如今所有人都對她們清慈庵避如瘟神,庫房裏的存糧總有吃盡的一天,到時候她們豈不是都要餓死?
這也就罷了,名聲壞了,又得罪了朝廷,庵廟的來路也被斷了,這要她把這幾百人置於何地?
偏偏這一位貴人挾持住她們都性命,讓她們不敢輕舉妄動。
眼下真是進也是死,退也是死,早也是死,晚也是死。
隻是深恨著那個惠音,還不把東西交出來,把這尊大佛送走。
“原來如此,哀家的那個好兒子,是迫不及待要救哀家出去了呢。”太後笑得眉眼彎彎,慈眉善目間,為人母的柔和憐愛溢出,“他這樣孝心,哀家這個做娘的,真是愈發羞愧。這一次若不能把那能救得他性命的神丹妙藥給請出來,怎麽對得住他這一番苦心呢?”
住持師太聽得快要昏過去。
之前,這些人剛來清慈庵的時候,她隻知道他們是為了找惠音要一件要緊的東西,可是卻沒想到,那東西居然還和陛下的病有關。
她的牙齒發顫起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聽到的東西太多,也許是活不成了。
“把惠音請過來吧,告訴她,這是哀家給她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太後臉上溫和的笑容淡了下去。
“娘娘,貧尼已經說過了,可是她就是不肯過來啊。”
“奴婢去把那無禮的尼姑給您擒來!”
太後笑了笑,製止了她:“十九,莫要衝動。你不曉得她,她是個一等一的清高人,往年連哀家也不放在眼裏的。還是讓哀家親自去見見她吧,到底是老朋友了。”
“可是——”名為“十九”的侍女麵帶遲疑道,“娘娘,虞成蹊他們已經在外麵了,若是……”
“已經被發現了,還能在這裏躲多久?”太後搖頭,“也就是溫禮晏心慈,若換成我那大哥,現下直接在外麵放起火來,他們甕中捉鱉,到時候我們不出去也得出去。”
在這裏盤桓了數日,也沒有撬開楚兮顏的嘴,京城又被鎖死,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太後被僅剩下的心腹扶著走出了暗室。
久違的天光落到了身上,帶來溫暖的感覺。
她那大哥在謀反之前,把她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後來好不容易逃出來,可為了找楚兮顏,她又是東躲西藏避開禁軍,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麽好的日光了。
惠音站在院子裏,望著她,神色不明。
“我隻答應收留你幾日,那些人還是發現了你,不算我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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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身邊的十九“哼”了一聲:“若不是跟著監視你的那些探子,我們的行蹤未必會暴露!”
他們人少,清慈庵又大,要不是那個看著惠音的人眼睛太尖,說不定他們還能在禁軍察覺之前轉移。
“既然娘娘和姑娘呆得不樂意,走就是,沒人留著。”惠音譏誚道,“莫非還要貧尼們排成兩列,一起高呼‘千歲’,恭送太後娘娘,才對得起蕭家的排麵?”
“你——”小姑娘聽得直跳腳,顯然是受不住這個尼姑這樣辱沒主子。
“十九。”太後拍了拍侍女,才對惠音道,“兮顏這張嘴,還是和以前一樣,比刀子還鋒。”
“是啊,再過十年,二十年,到黃土埋了我這殘軀,我也沒法像你們得體的京城貴女那樣,能說會道,口蜜腹劍,幾句話哄得人暈頭轉向,不知天高地厚。”惠音師太道,“隻是,蕭雲琅,你再怎麽八麵玲瓏又怎麽樣呢?還不是被父兄當作棋子送進深宮,還不是蠅營狗苟了一生,到頭來什麽也沒有?滿門滅族,兒子早亡,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你如今又比我好到哪裏呢?”
不知聽到了哪句話,太後的臉色沉了下來。
“楚兮顏,既然你不留情麵,那哀家也不必再強裝體麵。把蠱罐交出來。不然哀家就讓人燒了你那短命的兒子的棺材,讓他在陰司裏不得安生,永世不得超生!”
“……”惠音目眥欲裂,幾乎撲到她的身上,卻被十九給死命攔住了。
她幾乎是從牙根咬出來的聲音,淬滿了刻骨的怨恨。
“蕭雲琅!蕭雲琅!你不得好死!”
“確之到底埋在哪兒了!你告訴我!他被你這個毒婦藏到哪兒了!”
瞬息之間,原本清貴優雅,目無下塵的惠音,像是突然變成了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似的,張牙舞爪著要索命,眼淚流量滿臉,仿佛血痕。
十九聽著她的話,怔然望向太後。
這個尼姑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確之”,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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