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見字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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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如何,在榮恩伯和伯夫人的耳提麵命,和對昀笙的話的大肆渲染之下,崔昕冉和慶國公的婚事,終於被擱置下來。
    而原本一力想要促成此事的四房,不知為何,竟然也同意了,倒像是有了其他打算。
    新年過去了,溫禮晏也陷入了不斷忙碌的日子。
    比起昀笙,他倒是對自己的身子,抱著更加樂觀的態度。隻因為這兩年以來,他一天比一天健朗,不僅個頭拔高,身子壯實了,更少了之前許多纏繞了十幾年的症狀。即便為了朝廷的公務日日勞累,竟然還是精神十足。
    不過,他當然也想徹底根治了這病。
    “陛下,季遲年帶到了。”
    這一日,他屏退了其他人,讓章柘把在不杏林囚禁許久的季遲年給帶了上來。
    “好久不見,季先生。”
    隻是幾個月的時間,他瘦削了許多。
    溫禮晏感慨萬千。
    他並不想和季遲年走到這一步。這十年裏,雖然季遲年奉太後的命令,給自己帶來了很多痛苦的體驗,可也是他殫精竭慮地維係著自己這具殘軀。
    蕭家落馬,謝硯之把季遲年從磬州帶回來的時候,溫禮晏還是對他以禮相待的。
    “季先生,朕不想因為蕭家和你成仇。隻要你不遺餘力地治好朕的病,有什麽條件,朕會盡力滿足你。”他頓了頓,“也包括季家的事情。”
    他一直猜測,季遲年肯對太後忠心效力,就是因為季家的案子。
    如果端華太子的死,真得另有隱情,他完全可以告訴自己。
    難道現在的他能許給季遲年的東西,還不如太後的多嗎?
    可沒想到,季遲年閉著眼睛,看也不看他:
    “微臣和陛下,沒有什麽好說的,事已至此,若是太後能夠安然無恙地回來,尚且有餘地;若是太後回不來……您留著我也沒有用。”
    即使是溫禮晏以禮相待,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也不能讓他動容。
    這徹底點燃了他的怒意。
    自己對他也算有情有義,就算各為其主吧,那十年裏他要為太後做事,這是他的立場。
    可他怎麽能對無辜的襄寧動手?
    又或者,他心裏其實一直在為季氏的案子,對皇室和朝廷心有怨恨。
    於是幹脆把人關進了不杏林,免得他又用那勞什子蠱物來害人。
    一直到如今,才把人又帶出來。
    “太後已經安然回來了,季遲年,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好說。”
    季遲年滯然地抬起頭,眼睛裏迸發出微光:“太後……她回來了?我要見她!”
    “你是在和朕提條件?”溫禮晏道,“季遲年,是朕之前太過心善,讓你忘了現在的自己是誰了嗎?”
    他的聲音依舊是輕淡的,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凜然。
    春水般的眼睛,也幽黑如深淵。
    季遲年“咦”了一聲,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似的,歪著頭將他打量了片刻。
    “你還不肯說出你知道的一切嗎?”溫禮晏歎了口氣,“如今太後就在玉坤宮養病,她的身子狀況,並不算好,你應該也清楚,加上又在外麵受了磋磨……季遲年,現在你和她的命,是在朕的手中。”
    今非昔比,攻守易轉了。
    季遲年:“微臣從未想到,有朝一日,會在陛下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如佛子一般慈悲,總是悲天憫人的溫禮晏,連重話都不忍對做錯事的小太監說的溫禮晏。
    如今也會用性命要挾別人了。
    這樣陌生的變化,是因為權力,是因為年紀,是因為形勢變化,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呢?
    “陛下的病根是被人種了蠱,現在隻有太後知道母蠱到底在什麽地方。如果不能得到母蠱,陛下的病情就不會有根治的可能性。”季遲年歎了一口氣,“但陛下未必能從太後的手裏,將母蠱奪回來。”
    “到底是誰,給朕下了蠱?蕭家和蠻族,又有什麽關係?”
    季遲年:“陛下可知道端華太子是怎麽走的?”
    ……
    與此同時的北地。
    謝硯之在雍州和自己的心腹還有將士們,度過了一個熱鬧又寂寞的新年。
    他已經快記不起,這是第幾個在北地度過的新年了。
    有幾次因為北狄人故意鑽空子,專門撿著過年的時候侵犯邊境,他們大年初一的時候,還在雪原上給北狄人喂槍,別說年夜飯了,連一頓熱乎的也吃不上。
    不過,這樣的年卻讓謝硯之安心。
    比起京城謝府那溫暖富貴,滿桌山珍海味,坐著一群各懷鬼胎的人的新年,他更願意在連厥關和徐慎君他們,痛飲一杯馬上雪,敬皇天後土,敬諸天神佛,也敬一起奮戰殺敵的袍澤兄弟們。
    “侯爺,京城來的信到了!”
    “拿過來。”
    謝硯之正在擦自己的槍,聞言站起身來,快速把信拆開。
    “清慈庵那邊如何了?”
    “夫人她……跟著太後進宮了。”
    什麽?
    謝硯之的手一頓:“她是自願的,還是被太後逼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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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京城的人,當時就在場上,說看夫人的神色,似乎頗為氣憤又十分悲傷,並不像是太後和禁軍說的——‘邀請閨中的舊友入宮陪伴’。”
    謝硯之將手裏的信展開,臉上神色一僵,讓飛林先住了嘴。
    這是……侯府來的信。但是打開信封後再看,才會發現落款是一個“昀”字。
    展開之後,娟秀飄逸的字跡映入眼簾:
    “謝大哥,見字如晤。”
    謝硯之隻覺得胸口的地方,像是被什麽輕輕敲了一錘子,並不疼痛,卻產生了無邊的酥麻感,順著四肢六骸爬了過去。
    腦中也嗡鳴了一瞬。
    是她。
    飛林見他表情僵硬,也看到了落款,忍不住齜出一口大白牙:“聽說是雲團姑娘,送到侯府的,請侯府的人務必盡快交到您的手上。”
    “君在北疆是否安好?上一次分別時腰上的傷,現在夜裏會不會發疼……”
    他略微穩下心神,繼續看下去,發現昀笙在信裏,把京城這段時間大概的情況說了說,尤其是指出來,“惠音師太”入宮之後的事情。
    這也是謝硯之的人手,鞭長莫及的地方。
    實在如雪中送炭。
    信上說,惠音師太進了宮後,就和太後一起住在玉坤宮的偏殿裏,和太後日夜相對,一步也不出。
    期間,昀笙曾經以晚輩的身份給太後請安,可是卻被攔在了宮外,見也沒能見一麵太後。
    她懷疑其中有古怪,也曾經買通玉坤宮的太監。
    不料那太監卻說,太後每日隻在宮中靜養,看上去確實沒有什麽古怪的地方。那個惠音師太,則是在偏殿裏不斷地抄經念佛,念的他們這些伺候的人耳朵都成繭子了。
    抄完之後,厚厚的經紙就全被燒了,也不心疼那經紙的價錢。
    太後說和這個尼姑是好友,可是兩個人每天在玉坤宮中,幾乎一言不發。不像是好友,倒像是互相較勁的什麽仇人。
    昀笙給謝硯之寄過來這封信,便是想問他關於惠音師太和太後的事情。太後在這個時候,不帶別人,偏偏將惠音師太帶回宮,必定有個緣故。
    還委婉地提到了當日大公子喪儀上的流言,可能和這件事情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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