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因勢利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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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梁虔如鯁在喉,送走昀笙後跌回椅上唉聲歎氣。
越試探越覺得管事說得有道理,崔昀笙的反應也印證了他所聽聞的梁京情形,甚至連謝氏家事也講得分毫不錯——可這樣一來,自己將注押在謝硯之身上就顯得十分不明智了。
若是與他們翻臉,轉去投靠謝確之,先不說人家肯不肯信,光是崔昀笙知曉後的麻煩事就夠他喝一壺了。
此人看著和氣,實則手段狠辣,先前的客套不過先禮後兵,今日一試果真眼裏容不得半點背叛,隻怕蒙混不過去。
梁虔思來想去,一個腦袋賽兩個大,可倆腦子加在一起仍是空空如也。
管事見他如此,再次獻言分憂。
“大人。”他道,“謝硯之將來怕要失勢,咱們不能抱死一條船。此時若不早作打算,待船沉,再是追悔莫及也為時已晚了。”
“我當然知道,”梁虔答得有氣無力,“隻是現下又該如何做呢?”
管事思索片刻,分析道:“現下局麵已明晰。梁京皇室再是與宣平王府交好,看重的也無非是其背後的謝氏勢力,若家主大選落敗,遲早成為棄子。咱們若想自保,唯有向那謝確之示好,給自己留條後路,且此事宜早不宜遲,要做就得盡快入手。”
他在在梁虔身邊的時日已久,見多了官場曲意奉承,說得頭頭是道,由不得人不信。
可如何才能拉攏謝確之呢?梁虔又犯了難。
管事不愧跟隨多年,一見他這樣心裏就有了數,於是適時提議:“大人別忘了,咱們手中還壓著文守卓這事。”
不提便罷了,一提文守卓,梁虔恨不得直接撞死。
“現在提文守卓不是添亂嗎?”梁虔怒道,“又是通敵又是站隊,看來我這刺史怕是也當不了幾天了。”
“大人別急,依小人看來——文守卓反而是道投名狀。”管事出言安撫,“若無這事,反而不知如何向他示好。有這事,反而好辦了。咱們竭力拉攏文守卓,先將通敵之事大事化小一團和氣,再趁熱打鐵,將先前恩怨一筆勾銷。他與那謝硯之是站一邊的,事成之後自然能尋機靠攏,換邊押注。
至於那崔昀笙,背後勢大也不好得罪,咱們隻要跟她明麵上過得去就行。”
對啊,梁虔一拍腦門,這確實是個入手點。可真要落到實處,問題又不少:
“我也不是非要跟文守卓過不去,先前結怨也是為求自保的無奈之舉。隻是有截密信之事,加上他兒子被綁總以為是我幹的,如今想拉攏怕也找不到個由頭。”
管事湊近,在他耳旁輕言提醒:
“再有兩日,就是您的壽辰了。”
看門的家仆跑進院中通報,說刺史府的管事來了。
文守卓火氣上湧,一拍桌子:“這黑心官派人來幹什麽!怕不是想威脅於我。”
說罷往地上啐一口。
“讓他那管事趕緊滾蛋,別髒了我府上。”
昀笙出門還未回來,文清又是個不管事的,餘下虞成蹊和文芝連忙勸他先消火,總得先聽聽對方來意。這陣子連串事情下來文芝也變得穩重不少,再不似之前與父親一樣動輒就要動口又動手。
家仆輕呼幾下將氣喘勻了,道:“倒不像來找麻煩,是來給您送請帖的,說他府上老爺再有兩日便是壽辰,屆時邀您赴宴。”
這就把文守卓繞了個雲裏霧裏,但大方向他還是清楚的,梁虔此時遞請帖就好比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麽好心?
說著就又讓人趕緊將那管事攆出去。
這回謝硯之也出言阻攔。
“參軍莫急,”即便在這等對方怒不可遏的情形下,他仍是溫言和語,不緊不慢地勸說,“此事文府不宜貿然應對,我可代為出麵。”
確實由他出麵是最妥當的。
於理,若來無惡意,自然各自不犯,即便來者不善,也可三言兩語打發,避免正麵衝突與梁虔鬧得難看。
於情,昀笙剛去刺史府赴約,後腳梁虔就派了人來遞請帖,當中恐怕有昀笙推波助瀾,無論如何他也得尋機去會會這位管事。
得到文守卓同意後,謝硯之便與家仆一道往院外走去。
家仆隻管將人領到,客人說話是不能旁聽的,於是告了個退麻利離開。那管事迎上來,對謝硯之行一禮,雙手呈出請帖:“小人是來送請帖的。兩日後刺史府辦壽宴,我家老爺請參軍赴宴同慶。”
又較麵對家仆時說得更客氣,一聽便知這管事極圓滑,精通處事技巧,見不同人說不同話。
見謝硯之並未立刻接下,這人精立刻解釋:“請公子不必顧慮,我家老爺是誠心的。先前與康參軍生出諸多誤會,終究不利於共事,也是想趁此機會將誤會說開,大家一團和氣,豈不是樁美事。”
果真是來求和的。謝硯之心內了然,於是接過那請帖也回一禮,道:“請帖我代為收下,卻不能替康參軍答複。
那管事顯然沒料到貴客如此,忙還一禮。做完後不動聲色偷瞄一圈,見四下無人,方才壓低聲音再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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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放心相勸。梁虔不敢對文守卓下手,又想趁機拉攏您,必然對他禮待有加,搞不出什麽小動作來。”
這話說得極不合身份,幾乎將梁虔的想法全盤托出,賣得半點不剩,更是不稱刺史而直呼梁虔其名,顯然是與主人離心。
那管事伶俐得很,不等謝硯之發問便主動亮明身份。
“小人現今是娘娘的人。”語氣幾分討好,“按照元綠姑娘的吩咐,將梁京形勢及家主大選之事透露給梁虔。那廝果然被驚得不輕,立馬要轉頭投靠您,所以才轉變態度,要向文守卓示好。”
又說:“娘娘吩咐過,可借此時機化解兩方恩怨,矛盾自解,又可將這枚暗樁收歸己用。往後若有信息傳遞,由小人直接報與公子即可,不必經過他。梁虔雖是個草包,畢竟官至刺史,並非一無是處,由他傳來的信息聽著便是,不必全信,卻多少於判斷局勢有所助益。”
這話顯然是原話,連語氣也是昀笙獨有的風格,講事前先把梁虔鄙夷一頓,聽得人忍不住搖頭一笑。
管事見他臉上露出笑意,以為謝硯之仍是不信自己所言,於是再次匆忙解釋:“娘娘替小人償還了大額賭債,又將小人妻女接回鑠州,是大恩情,不敢不盡心盡力。”
說罷又苦笑一下,“況且債務是償清了,借據還有一半在元綠姑娘手上呢。便是這一半的數額也夠買我全家上下幾口人十輩子的命了,小人不敢有異心。”
“知道了,你回去罷。”謝硯之道,“康參軍那邊我會再相勸。隻要盡心辦事,娘娘不會為難你的。”
那管事雖不知他與昀笙究竟是何種關係,亦搞不明白昀笙為何處心積慮設計梁虔,又在事成後將他推來白白便宜了謝硯之,心裏卻清楚不是自己這等人該過問的。
現下既然得謝硯之一句承諾,便應一聲,歡天喜地回梁虔那複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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