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成道人覺得今年是個大災之年，做什麽都流連不利的，先是被一時不查中了黑店的招，好不容易逃出來，聽到消息屁顛屁顛的把祖師爺傳下來的丹藥獻給了大雍皇帝，結果誰知道皇帝吃出了問題，要把他關進天牢裏，毒酒都端上來了，他都寫好遺言了，結果稀裏糊塗被送到了靈素軒。
    撿回來一條命，廣成道人喜極而泣，還沒等他高興太久，他很快就想哭了。
    當時衛榆把這個倒黴道士從皇帝那裏要了過來，他手下沒有可用的人，會煉丹的古代道士改造一下不就是一個軍事科研人才嘛。
    雖然他暫時也沒想到培養出來有什麽用，遇見了就拉一把，總有一天能派得上用場。
    “你會煉丹？”
    廣成道人不明所以，點了點頭，就聽見眼前救了他一命的神醫問他還會什麽。
    “大人，我熟背各家經書教義，還會各類道教儀式。”衛榆臉上沒什麽變化，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我走南闖北的，略懂一些藥理知識，對於藥材也能簡單識別。”廣成道人不知道神醫的心思，試探著說了幾句，衛榆臉色動容，他再接再厲，索性一股腦把自己做過的事情都說出來。
    “……我曾經給貴人看過宅子的風水，也給人算過命。”
    衛榆心裏點了點頭，不錯，對於術數推算方麵也有研究，培養一下就是一個厲害的賬房先生。
    “……有些道館還請我去製作法器法衣呢！”大雍朝並不推崇道教，道館沒落下來，很多小道士根本不會這些，就請有經驗的前輩幫忙，廣成道人靠這些事情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生計。
    他實在想不出什麽了，閉眼把自己跟著老農民種過地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從這些事情中完全可以看出廣成道人人生經曆實在稱得上一句豐富。
    衛榆這會兒看廣成道人已經是在看一個有動手能力以及有種地經驗，懂術術知識擁有科研精神的全能人才了。
    稍微培養一下，一個人比得上十個人嘛。
    他高高興興的把人帶了回來，隻是他現在也做不了什麽，就讓廣成道人學會係統性科學性的運用自己的知識。
    廣成道人完全聽不懂什麽“希同心”“殼雪心”的，他隻知道自己的災難日子來了。
    衛榆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小五，他蹲在石凳子上，手裏捧著一本沒有名字的書。
    他兩條眉毛又粗又黑，眼神專注深刻地盯著紙張上的字，明明每一個字都認識，怎麽連起來就不知道什麽意思了呢。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淺淡的問詢，“小五，丹砂加熱會分解為？”
    廣成道人抬起了頭，才發現一大早就出門的衛大人回來了，他近乎反射性的回答。
    “大人，是水銀和硫黃。”
    衛榆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小五，你很有天賦，實踐能力很強，把你會的東西跟係統性的知識結合起來，我相信你以後會更厲害的。”
    他嫌廣成道人的名字太長，聽人說自己在世俗時排名第五，衛榆就這麽簡單的稱呼對方了。
    衛榆說得很多東西都超過了這個時代能了解的範圍，包括那些他剛開始看著宛若天書，後來發現自成一體的……在衛大人口中隻是基礎範圍內的知識。
    小五連蒙帶猜的大概知道了衛榆的意思，立馬否認。
    “大人過譽了。”他以後哪裏會有什麽成就。
    “小五你不用謙虛。”衛榆看著他手上拿著的本子，多說了幾句。
    “曾青得鐵則化為銅，是一種氧化還原反應，你可以試著做實驗……在煉丹的時候多觀察一下。”小五低頭謝過，這是他之前不了解嚐試著去問衛大人的問題。
    他之前沒接觸過這些，有很多問題也在衛榆的意料之中。
    “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衛榆住的地方不大，整個宅子裏主人加上奴仆也才幾人，高瘦身影走遠消失在視線裏。
    小五捏緊了手裏的本子，又重新坐回石凳子上，他最近漸漸能看懂本子上的話了，也不知道衛大人是從哪裏找來的，如此淺顯易懂且自成體係，實在。
    他心裏念出後半句話。
    實在是教學的好本子。
    羈羽宮。
    房嬤嬤進來的時候，沈微正坐在床邊手捧著一個小冊子，窗外翠色映襯，顯得她的眉眼清冷英氣，周身氣質風華綽約。
    “殿下，歇會兒吧。”
    沈微沒從蘭朝帶來什麽，也就隻有幾本常看的經書。
    “嗯。”房嬤嬤是她母親的貼身婢女，也是這世界上唯一知道她女兒身秘密的人。
    婦人年紀大了，眉眼間帶著幾分憂愁，沈微被選中作為質子前往大雍之前給她安排好了後路，足夠她安心養老。
    可她怎麽放心得下殿下，以死相逼一定要跟在沈微身邊，如若不然，還有誰能照顧好殿下？
    因為在房間裏，沈微穿的單衣，她端著瓷碗，煮的顏色正好的綠豆湯誘人至極，沈微低頭，長長的睫毛落下去，臉上添了幾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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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瓷碗見了底，沈微伸手放回案板，動作間衣領被扯開了些，露出精致好看的鎖骨，白皙脖頸上喉結小巧。
    房嬤嬤皺著眉，沈微這會兒穿得單薄，胸口處仔細看有些細微的起伏。
    她眼裏有淚花冒出來，低頭摸了一下，“殿下，我可憐的殿下。”聲音很輕，沈微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房嬤嬤不許其他人進入院子裏來，這個小院子怕是整個府裏最安全的，不會被別人發現什麽的地方。
    沈微知道嬤嬤在傷心什麽，在蘭朝時六皇子母族勢微，也不得皇帝喜愛，像個透明人一樣待在皇宮裏，沒人會在意關注到她，還有娘娘留下來的人護著，倒也沒人發現不對。
    隻要熬出頭，等到及冠就去封地就好。
    一朝到了大雍，到處都是人盯著，沈微隻能比之前更加小心謹慎，力求行事舉動不出差錯，隻有睡覺的時候才把束縛帶鬆一鬆。
    現在還可以用年紀較小還沒有及冠來掩飾不對，等時間久了，沈微暴露的風險會越來越大。
    “嬤嬤，我沒事。”沈微盡力安撫她，不想讓她擔心。
    房嬤嬤知道早上胡家的人來過了，她聽說過胡家的權勢，很害怕殿下得罪了大雍的大勢力。
    婦人擔驚受怕了好一會兒，內心滿是淒然，她盡力掩飾，沈微還是發現了對方的惶恐不安，她把小冊子合上，嘴角上揚，少見顯得有些俏皮。
    “嬤嬤，你知道嗎？胡家是來賠禮道歉的，還送了好幾箱珠寶呢。”她伸手比劃了一下，動作輕快，滿臉笑意。
    婦人知道殿下想讓她高興，臉上還是帶了些笑意，目光裏卻滿是心疼，定是那胡家欺負了殿下，如若不然，為什麽會來賠禮道歉，眉眼裏還有一絲未散去的擔心。
    也不知道胡家會不會報複殿下……
    這個念頭一出來，房嬤嬤還沒有思緒出來，就聽見殿下帶著高興的繼續說。
    “嬤嬤，你知道大雍陛下身邊的大紅人嗎？他是醫師，看中我了，想要收我為徒弟。”
    婦人呼吸窒了一瞬，“他今天還來府裏了，不過沒有來裏院，嬤嬤你沒有看見他，府裏的下人都知道，嬤嬤你要不信可以去問他們。”
    房嬤嬤不在意什麽大夫不大夫的，她隻想要殿下好好活著，婦人知道沈微不會拿會被拆穿的東西來糊弄她，也就是說殿下現在真被一個大人看中了。
    蘭朝六皇子的身份，在大雍還沒有一個平頭百姓的處境好，沈微經常出府，回來時臉色疲憊，房嬤嬤知道殿下被人刁難了，可她一介婦人又能做什麽，這麽久了殿下遲早要被人發現秘密。
    這個世界醫師的地位在中上，畢竟是人都有生老病死，需要醫師的存在。
    不過也不會有貴族的人學醫，這在他們看來有辱門風，不是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房嬤嬤卻想不了太多，她隻想殿下好好的活下去。
    現在有人願意護著殿下，她心裏鬆了口氣，眉眼裏的愁絲散了不少，步伐都輕盈了不少。
    房嬤嬤自從到了大雍就一直提心吊膽的，等再次確認沈微說得都是真的後，她心裏那口氣鬆了下來，精神狀態也好了些，見誰都擺著一張樂嗬嗬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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