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那天說得都是實話，隻是隱去了一部分事情。
    前段時間她有點不對勁，心裏好像埋了一顆不甘的炸彈，要把這盛京攪得天翻地覆，胡勇的事情隻是一根導火索，要不是最後收手了，沈微想到之前的計劃，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想到房嬤嬤，沈微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做事不能太過急切、不顧後果。
    不過沈微沒有想到，自從那天起，她的日子越來越好過了，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沒人打著邀請實則羞辱的名義邀請她參加宴會了。
    就像是房嬤嬤說得那樣，有人護著她。
    幾個世家子看見那道身影就躲，這幾日暗地裏到處流傳著沈質子好運被衛神醫看中的消息，據說那位衛神醫是打著收徒的心思。
    醫師的地位沒有貴族高，沈微要是拜了醫師，指不定得被人嘲諷，可那也是看誰。得了皇帝的恩寵，普通人都能平步青雲，不是尋常人能招惹的，何況衛榆不是普通人。
    他們之前跟著胡世子對沈微多有嘲諷，胡勇現在還被關在家裏呢。家裏長輩也對他們耳提麵命的，他們是瘋了才會湊上去招惹對方。
    沈微是被衛榆拖出來的，她沒注意到不遠處幾個仿佛看見他們就躲開的人影，衛榆餘光倒是察覺到了，發現是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後就收回了目光。
    牙行的人迎了上來，“兩位公子，對奴仆有何要求？”
    這是一處私人牙行，兩邊都站著等人挑選的衣衫襤褸的男女，他們臉上都是惶恐疲憊，縮成一團眼神可憐。
    牙人看人自有一套，走在前麵的男子衣著簡單，周身氣度非凡，而微微靠後一點的小公子確是貴族服飾，眉眼英氣好看。
    他猜出兩人身份不一般，兩人沒理他也不生氣，麵上越加恭敬，笑容堆在臉上，眼角的褶皺擠成一團。
    衛榆眼珠轉動一瞬，抬手指了幾個人，他動作隨意，仿佛是隨便選出來的。
    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種氣，氣運之子的氣最大最亮顏色最純粹，大雍朝的皇帝身上也帶有紫色的龍氣，普通人的氣很稀薄，衛榆挑了幾個眼色最清正的。
    這些人能力怎麽樣不好說，心思都沒有壞的。
    “徒兒，你覺得他們怎麽樣？”被他選出來的幾個人站成一排，有男有女，年紀不一，他們怯怯的盯著地麵，不敢直視兩人。
    沈微有些疑惑，他挑選下人問自己做什麽。
    牙人十分懂眼色，大聲喊道，“都把頭抬起來，讓貴人掌掌眼。”
    站成一排的有七個人，沈微看了一眼，隨意點了點頭。
    “好！”衛榆爽快的付了錢，牙人喜笑顏開，事少不麻煩的客人不好找。
    “大人還需要仆人嗎？牙行裏奴仆多的是，前幾日江南還送了幾個上等的來，聽說是某個家族被……”他暗示性的指了指天，“以前都是貴族小姐呢，買回去養著也沒什麽。”
    他說的的江南一葛姓官員，因為貪汙救濟災糧，導致枝水、北溪兩城死傷無數，百姓怨聲載道，皇帝下了旨要拿他是問。
    沈微呼吸重了一瞬，她閉了下眼，就看見衛榆點頭示意牙人帶路。
    說著，一行人已經到了一處廳房，牙人注意到房間裏沒人臉上微微變了臉色，跟人耳語了幾句後跑過來。
    牙人一臉抱歉，“兩位大人，這……實在是趕巧了了，就在我們過來的前一刻，有貴人過來把人買走了……”
    “無事。”
    衛榆也是注意到沈微的表情不對才過來看看，隻是人都被帶走了也沒辦法追回來。
    他還開著係統插件，一個轉身就被角落裏明亮刺眼的光團閃到了眼睛，這氣運強盛的程度也算得上是半個氣運之子了吧。
    衛榆眨了下眼睛，那團光亮已經暗淡了下去，仿佛剛剛那一瞬散發出來的亮光隻是他的錯覺。
    他快步向角落走去，有個人縮成一團，肮髒的看不清本來顏色的破布裹在他身上，全身神經質的發抖。
    牙人捂著鼻子，臉上有些晦氣，他見衛榆伸手就要去碰對方，連忙攔下。
    “大人，這人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送過來的時候身體就生著病，有客人願意買他回去給他治病，這人不知好歹，居然打傷了客人還想著逃跑，後來又被送回了牙行。”
    這小子不服管教，怎麽打都不聽話，臉也毀容了。牙人有些憤憤，這樣的人哪有主家會要，隻能砸在手裏。
    眼看著這幾天病的厲害，快要不行了，牙人也隻能暗歎一聲倒黴，準備等人沒了氣拖去亂葬崗。
    見衛榆一意孤行，牙人也不好繼續阻攔，等他看清那張難看的臉就不會在生出買下這人的心思了。
    黑團察覺到有人靠近昏昏沉沉的大腦清醒了一會兒，耳邊傳來兩人的交談聲。
    他的臉藏在手臂下看不清麵容，一雙眼睛狠狠閉上了，心裏仿佛在滴血。
    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衛榆剝開蓋在黑團上的髒兮兮的衣物，看清了那張遍布劃痕的可怕麵容，他眉頭都沒皺一下，讓牙行的人送到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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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人怕又多生事端，以一個極低的價格把人賣給了衛榆。
    幾個奴仆在馬車旁等候，他們內心揣測，不知道未來命運如何。
    “都抬頭。”
    衛榆指著一旁的沈微，麵上嚴肅，“以後這就是你們的主子。”
    幾個人看向一臉懵的沈微，片刻後地上跪了一片，齊聲道。
    “見過主子。”
    衛榆點了點頭，這才看向沈微，“徒兒，為師送你幾個奴仆，以後多聽為師的話就是。”
    他去了羈羽宮幾次，發現宮裏的下人做事敷衍，對沈微根本不怎麽上心，氣運之子怎麽能沒有自己的人手呢，衛榆決定自己給她送點人過去。
    這些身世清白的奴仆隻是一小部分而已，等到日後沈微要做什麽，完全可以接手師傅培養出來的人才嘛。
    氣運之子本身就帶著幫助小世界變得更好的任務，要不然小世界憑什麽選出氣運之子來。
    得到什麽，就需要付出什麽，氣運之子要有世界為他讓路的胸懷和作為。
    沈微帶著烏泱泱一群人回去的時候把房嬤嬤都驚了一下，等細問才知道是衛榆送的奴仆。
    婦人捂嘴笑了一下，連聲道好。
    羈羽宮其實不缺仆人，皇帝送了一堆過來，隻是都是別人的眼線，沈微找不出可用的人出來，他們剛來大雍，不能打皇帝的臉，原本想著再過段日子就去牙行裏買可用的人回來，衛榆先送人過來了。
    “殿下，衛大人真是個好人！”房嬤嬤不知道其他的，光從這點小事裏就知道對方對自家殿下的上心。
    沈微不可置否，想著那葛家的事情，手指敲了敲木桌，這是她思索事情時候的小習慣。
    窗外起了風，雲朵聚攏成一大團，漸漸的，雲團顏色變深，鳥雀嘰嘰喳喳的回巢，沈微望向院子沙沙作響的竹葉林。
    ——天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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