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裏，身著黑袍看不清麵容的人把東西遞給了眼前人。
    “多謝李先生。”
    幕僚對人彎了下腰，麵上是挑不出錯來的恭敬之色。
    他是三皇子手下的門客，按照之前的約定來拿信件，枝水、北溪兩城已經穩定下來，朝中的人都在誇三皇子心係百姓，內有謀略，他卻知道，三皇子實施的很多策略，都是這位李先生提出來的。
    “主子求賢若渴，在下觀李先生腹有良謀，深謀遠慮而料事如神，主子願重金聘請先生，若日後大事有成……那，位極人臣也不是不行。”
    三皇子為了拉攏奇計頻出的李先生可是下了重本，黑袍人帶著麵紗，幕僚看不出他的表情，這位名李山的人幕僚在之前從未聽過，觀人身形，他猜測對方是進京趕考的書生，如此優渥的條件他不信對方會拒絕。
    果然，幕僚見黑袍人頓了一下，像是在猶豫什麽，過了好一會兒壓低嗓音才開口。
    “容在下考慮幾日。”
    古有三辭三讓的說法，幕僚以為李先生也是如此，等人走了把信件收好，動作間恍惚聞到一股硝煙的味道，等他細細嗅聞，那股味道又沒有了，仿佛先前隻是他的錯覺。
    他沒有在意，下了樓，身影隱沒在人群裏。
    離開的李先生進了一間鋪子，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人出來，一個平頭百姓模樣的人進去，裏麵已經沒了黑袍人的身影，他懊惱的摸了摸頭。
    怎麽又跟丟了？
    一場寒風吹過，溫度驟降，三皇子順利回到京城，朝上大臣對他交口稱讚，對他的呼聲漸漸多過了大皇子。
    衛榆也聽了一耳朵對方做的光輝事跡，見到沈微時順口說了一句。
    “這三皇子還挺聰明的。”
    哪怕有皇子監督，送完枝水、北溪兩城糧食也不會完全到災民的手中，這位三皇子能想出往糧食裏摻沙子泥水的辦法，還真是站在百姓的角度看問題了。
    如此行為，當得上一句愛民如子。
    這種看似糟蹋糧食的行為，卻恰好能保證糧食不會被層層官員昧下，別人看不上的邋遢東西卻是災民的救命稻草，餓狠了的人可不會管糧食是不是幹淨的。
    衛榆也見過那位三皇子，對方看似溫和有禮，內心卻是有傲氣的，說實話他不覺得這是那位眼高於頂高高在上的皇子能想出來的辦法。
    雖說相由心生，不過做人不能那麽膚淺，以貌取人也是不對的。
    他沒注意到沈微一瞬間僵住了的身體，倒是一旁的小黑看了沈微一眼，眼底充滿懷疑。
    衛榆一轉過頭就發現兩人的氣氛有些不對，從某天起，沈微和小黑的關係就近了不少，之前不怎麽來他宅院的沈微來得比打卡都準時。
    他完全沒想過是自己的原因，隻以為兩人有自己的小秘密。
    “沒想到你們平時不怎麽說話看著關係還挺好的。”衛榆笑著逗他們，果然話落兩人立馬轉過頭去，像是在跟他說他們關係不怎麽樣。
    衛榆沒忍住笑了，他掩飾般偏了下頭，微微調整好表情又轉過來。
    氣氛正好，沈微迎著那道寬和的目光轉移話題。
    “三皇子在枝水、北溪兩城的做法確實值得借鑒。”
    說到這個衛榆有點興趣，枝水、北溪兩城的災民多，大災過後就是大疫，衛榆都做好準備給皇帝獻計獻策了，到時候就說他發現一些史冊上有相似的案例，準備不做痕跡的讓皇帝做好準備，皇子爭端不能牽扯到百姓身上。
    上層的人鬥智鬥勇，殃及到百姓身上就是一個巨大的禍端。
    三皇子能很好的安頓好百姓，那他也不用多費心力。
    衛榆聲音淡淡的。
    “……奇用妙計運輸災糧，以工代賑修繕房屋，焚燒屍體以防大疫，三皇子未雨綢繆，這些確實對百姓有利。”
    “當然，要是能把一些衛生知識普及到百姓中，比如勤喝熱水，使用草木灰覆蓋汙穢……做好善後工作，傷亡應該會更小一點。”
    他侃侃而談，短短就幾句話就把三皇子做的事情總結了出來，甚至還能引申出更多的，讓人眼前一亮的策略。
    這些話在小黑的腦子裏轉了一圈，他眼珠子轉動了一下，他不是富貴窩裏出來的貴公子，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衛榆說的每一樣都能簡單完成，甚至有些東西在此之前也有人實施過，可從來沒有人把這些全部總結出來。
    他仿佛是站在一個很高的地方看問題。
    全麵又係統。
    再好的策略也不過如此了。
    小黑的目光更加不對了，衛榆說的太過自然，仿佛這些想法衛榆也曾設想過。兩者太過相像，兩相對比之下，三皇子更像是……照虎畫貓。
    小黑一直跟在衛榆身邊，確定對方沒有時間接觸到三皇子，那……他看向沈微，想起沈微剛剛神情的不對，心裏有所猜測。
    沈微捏緊了手指，她有時會去衛榆的書房，無意間看見了書桌角落邊放的整整齊齊的幾本史冊。
    衛榆不對府裏的人設防，書房隨意供他們進出。
    沈微從蘭朝隻帶來了幾本經書，幾次下來可謂倒背如流，她在蘭朝時不受人待見，專門教導皇子的太師對沒什麽存在感的皇子也不上心，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麽指導。
    何況她不能表現得太出眾，沈微隻能平庸，哪怕她的學習接受進度早就超過了自己的皇兄們。
    衛榆的書房裏什麽書本都有，多是皇帝賞賜的，藥學全集地理遊記、天文記曆，連路邊上不得台麵的畫本子都有。
    沈微無事時也願意過去挑幾本自己喜歡的書冊放鬆心情，衛榆平時雜七雜八的什麽都看，翻到哪本就看哪本，很少有這種專門把一種類型的書冊碼在一起的時候。
    書冊邊緣有明顯的翻動的痕跡，其中能發現星星點點的墨水，這代表他不僅看完了，還認真做好了筆記。
    等她看完才驚覺發現，有明顯折痕閱讀痕跡的地方，記錄著曆朝曆代遭遇的各種疫病災害，旁邊還有瀟灑飄逸的注釋。
    這分明就是關於解決枝水、北溪兩城一事的策略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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