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火震驚的眼神中，塗山嬌嬌拿下了頭上的蝴蝶結。
    蝴蝶結生出了人，是塗山果果。
    江楓：“……”
    塗山嬌嬌重新將蝴蝶結別在頭上，塗山果果消失不見。
    “我要死了。”
    這句話，塗山嬌嬌是笑著說的。
    餘火沉默，伸腳踢了踢江楓，江楓秒懂，添了雙碗筷。
    “要不一起吃點？”
    塗山嬌嬌盯著桌上的食物，試探道：“有沒吃過的嗎？”
    這些東西，她今天都嚐過了，都很好吃。
    “當然有，你先坐，我去準備一下。”
    江楓離開後，餘火看著塗山嬌嬌，歎了口氣，“為什麽是我們？”
    我也不喜歡生離死別啊。
    塗山嬌嬌拿出手機和漫畫書放在桌子上，才開口道：
    “其實我本想安靜等死的，但……”
    “你們的朋友折嫿給我帶來了漫畫，你給我帶來了手機。”
    “所以啊，我的貪念都是你們引起的，自然是要負責的。”
    “……”餘火忍不住問道：“你以前沒看過嗎？”
    “花暝城都出現好久了吧？”
    塗山嬌嬌抿唇解釋道：“我怕給塗山帶來麻煩，霓凰的出現，讓我想任性一次，我相信她。”
    餘火默然，不知該說什麽。
    霓凰，大概是那名藍衣女子吧，確實強的離譜，有任性的資本。
    “餘火，花暝城中有一個算命的老瞎子你知道麽？”
    “青樓門口那個？”
    塗山嬌嬌忍不住笑了聲，“對的，就是他。”
    餘火有些無奈道：“城中都說那家夥就是個神棍，胡說八道的。”
    “可他很開心不是麽，與人算命，總是笑嗬嗬的。”
    餘火：“……”
    笑著說，那也是胡說八道。
    塗山嬌嬌歎了口氣，“我這一生求仙問道，塗山也曾因我輝煌過，可是……”
    “到頭來，我還不如那老瞎子過的開心。”
    “我本來已經坦然接受了，現在忽然有些舍不得……”
    這時，江楓端著幾份飯出來。
    餘火立刻道：“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來嚐嚐這豆羹飯！”
    “豆羹飯……”塗山嬌嬌盯著那碗飯喃喃自語。
    紅豆的碎末夾雜著軟糯的米飯，隱隱有香味飄來。
    “這裏還有其他東西吧？”
    江楓笑道：“秘密，嚐嚐。”
    “好。”
    塗山嬌嬌嚐了一口，忽然滯住，餘火看著她好像要哭了，滿頭黑線。
    “好吃到哭了，嗚嗚……”
    餘火：“……”
    江楓也有些無奈，對方怎麽說也是前輩。
    卻沒有絲毫前輩樣，有些像……塗山果果。
    想到這裏，江楓問道：“塗山果果她……”
    塗山嬌嬌苦笑道：“那是兒時的我，還沒有接手塗山的我。”
    “額，前輩當時為何要弄出塗山蒼那一幕給我們看？”
    “塗山蒼……”塗山嬌嬌眼中流露出悲傷之色，“他是我的徒弟，卻先我而去。”
    “若不弄出那一幕，如何證明塗山果果是個真實存在的人？”
    江楓：“……”
    這一頓吃的三人都有些沉默。
    當夕陽的光芒完全從店門口消失時，江楓敏銳發現對方那柔順的發絲開始變的枯萎起來。
    塗山嬌嬌似乎有所覺，看了眼碗裏還剩些飯，連忙用力的扒了幾口，卻不想筷子突然從手中滑落。
    餘火剛要起身幫她，塗山嬌嬌已然蒼老的麵容勉強笑道：
    “算了，留一口也好。”
    “兩位，謝謝。”
    “這最後一程，我想自己走，可好？”
    餘火捏緊拳頭，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點點頭。
    塗山嬌嬌艱難起身，虛弱的笑笑，“我就不回塗山惹人悲傷了，我覺得朝夕海也挺好。”
    她一步一步朝門外走去，江楓和餘火站在店門口看著她步履蹣跚的身影，不知該說些什麽。
    店鋪離虛妄海，不過數百米的距離。
    塗山嬌嬌卻走了一生。
    此刻天空已然昏暗下來，風陵渡都沒人了。
    江楓拿出深海明珠，控製其光芒射出，在塗山嬌嬌身後分散開來，照亮前進的路。
    餘火看著這一幕，靠在江楓懷中，有些難受的說道：“我不明白。”
    江楓：“什麽？”
    “她接手塗山後，應是過的很累，想必也有不少恩怨纏身，如今生命走到盡頭，她竟沒有一絲怨恨。”
    江楓摸摸她的腦袋，低聲道：“還記得虛妄海陳珂麽？”
    “我覺得，他們有些像，又有些不太一樣。”
    餘火垂目，“哪裏不一樣？”
    江楓默然，“說不上來。”
    塗山嬌嬌越走身子越晃動，視線越來越模糊。
    海岸線明明不遠，但又像在天邊一般。
    在她要栽倒的時候，有人接住了她。
    看著那熟悉的顏色，塗山嬌嬌苦笑道：“本來想偷偷死去的，你還是來了。”
    霓凰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她緩緩半跪在沙灘上，將塗山嬌嬌扶住，才有些難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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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樣子真醜。”
    “自然是沒你好看的。”
    “……”
    “霓凰……”
    “說。”
    “花暝城好有趣，我……”
    塗山嬌嬌垂著腦袋，有淚水滴落在沙灘上，一滴一滴，將沙麵衝的坑坑窪窪。
    “霓凰……嗚嗚……”
    “我好想活下去啊……”
    “嗚嗚……還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我好舍不得……”
    霓凰身子顫動，遂偏過頭，沉默不語。
    她之所以是投影來塗山，便是去尋找辦法了。
    可上天入地，竟無任何可行之法。
    修仙修仙，到底修的是什麽東西？
    到頭來連一隻狐狸都救不了！
    這一刻，霓凰忽然有些迷茫。
    求仙問道，到底求什麽，問什麽？
    塗山嬌嬌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沒了聲音。
    霓凰鬆開她，然後站起身，看了許久。
    “可恨！”
    忽有光芒聚集手中，猛的向後方揮去。
    光芒落在海麵上，天地寂靜片刻，虛妄海的海水突然向兩邊散開，生生出現一條路。
    霓凰抱起塗山嬌嬌走了進去，很快海水恢複，兩人不見了蹤影。
    見此，江楓突然歎道：“當初我在小世界裏，也是這般，親眼看故人離去，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可真的太難受了……”
    當時在寧城，熟悉的人相繼離去，江楓擔心自己瘋了，後來才藏在寧城外的山中。
    餘火伸手摸了摸江楓的腦袋。
    江楓低頭，“現在明白孟婆為什麽不讓你用三生石了吧？”
    餘火點點頭，“嗯。”
    若無人相伴。
    長生，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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