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鬥的話，江楓猛的起身。
    第一個踏上修仙的人，是什麽概念？
    也對，凡事都有起點，修仙亦是如此。
    隻是，這王鬥……
    咋這麽牛比呢？
    “坐下，故事還未說完呢……”
    江楓坐下，猶豫一會重複道，“講重點。”
    “嗬嗬，那就說些你想知道的……”
    王鬥整理一下思緒說道：“王橋比王闕先誕生，所以那具身體給了王橋，王闕自是不服的，所以……”
    停頓片刻，王鬥笑道：“王橋答應他，若是自己死了，身軀便歸他。”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王橋活的也還算精彩，可也是因為他那些經曆，臨終前，他違反了當初的承諾，於是你誕生了。”
    江楓遲疑，“那王闕……？”
    “我為了補償他，將太乙天仙訣傳給了他，這功法不受天地所製，他一直跟著王橋，後來……”
    王鬥看向江楓沉默許久，才繼續說，“他又跟著你，可惜餘火出現後，他無法靠近你，最後隻能回到我這裏來。”
    江楓皺眉，“為什麽？”
    “因為餘火，或者說因為餘火身後的人。”
    “……”
    江楓明白了，是餘音。
    當初黑蛋也看不清她。
    “對了，你們談的怎麽樣？”
    聞言江楓挑眉，“什麽？”
    “你與王闕。”
    “被我殺了。”
    王鬥：“……”
    “算了，這樣也好，時也命也。”
    “若是王闕，活的未必有你好。”
    江楓點點頭，“那是自然。”
    “……”
    王鬥歎了口氣，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江楓見狀，試探道：“要不我給他立個碑吧？”
    “多的，我也做不到，抱歉。”
    “另外，立碑一事，我很擅長。”
    王鬥：“……”
    江楓在小河邊立了碑，剛刻好字後，突然開口。
    “對於王橋，我還有一事不明。”
    “何事？”
    “後來王橋和五重天的魔族是怎麽回事？”
    “……”
    王鬥歎了口氣，“所以我說都是我的錯，這事就不得不提我意外救的徒弟，百曉生。”
    “王橋被百曉生的無字天書抹去了記憶和修為，著實有些慘……”
    “時也命也啊。”
    江楓：“……”
    王橋王闕，王鬥給出的評價都是時也命也。
    那麽他呢？
    江楓心中忽然有些煩躁。
    “老頭，命運一事，不能掌握嗎？”
    王鬥笑道：“我反正沒掌握，你倒是可以試試。”
    江楓：“？？？”
    “太乙天仙訣，好好悟。”
    “細說。”
    “說不清楚，王闕一輩子也隻是觸之皮毛，當然我也是。”
    江楓無語，“哪裏來的？”
    “意外所得。”
    “……”
    將墓碑立好後，江楓站起身，猶豫片刻還是拜了一下。
    王鬥盯著江楓的背影，忽然笑了聲。
    王橋王闕，他為了區分，兩人的性格是有所區別的。
    但這小子好像結合了兩人。
    麵對威脅，能夠毫不猶豫的抹除，這是王橋。
    對待死者，即便是敵人，依然能夠保持敬畏，這是王闕。
    可惜，這小子不姓王。
    都是拜塗山狐狸所賜。
    王橋居然聽信了那隻狐狸的迷惑之語。
    “行了，現在輪到我了。”
    江楓的話打斷王鬥的思緒。
    王鬥：“？”
    江楓笑道：“何為生死界限？”
    王鬥愣住，瞥向他，“這麽急，不和老頭多待會？”
    江楓搖搖頭，“有人在等我，我怕她無聊。”
    “江楓，男兒當頂天立地，豈能為情所困？”王鬥說的頗為嚴肅。
    江楓失笑，“老頭，你有老伴嗎？”
    王鬥義正言辭道：“紅塵紛擾，於道心不利，你看那些大能有哪一位留戀紅塵？”
    “那隻是單身狗的借口而已，入了紅塵，方知其中奧妙，令人流連忘返。”
    王鬥：“……”
    說不過，王鬥氣呼呼的進了屋，江楓喊道：
    “幹什麽去？”
    “換衣服，帶你去見見人間。”
    “……”
    片刻後，王鬥換了一身黃袍，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手中還拿著一杆旗，旗上有字。
    王鬥神算。
    江楓：“……”
    對，就是這個鬼樣子，當初第一次遇見便是這般。
    若是一開始是這打扮，他早就想起來了。
    王鬥帶著江楓離開小屋，走著走著便走到了繁華鬧市。
    王鬥尋了一處位置坐下來，又將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桌子擺好，靜靜等待有緣人。
    “王神算，這是誰啊？”
    邊上的賣菜的大娘見王鬥身邊多了一人，笑嗬嗬的問道。
    “我孫子。”王鬥答道。
    “哈哈，你這孫子生的俊俏，可有婚約？”
    “他不喜歡熊小的。”王鬥委婉的說道。
    一聽這話，大娘臉色一變，怒道：“你個老色批，你這孫子賊眉鼠眼，一看也是小色胚！”
    王鬥：“……”
    江楓：“……”
    剛剛還說生的俊俏呢，變臉可真快。
    還有，他居然說不了話。
    王鬥還想就色批的問題和大娘討論一番，誰知大娘收拾攤子離他們遠了一些。
    臨走前，還罵了一聲晦氣。
    王鬥無奈隻得看向江楓道：“這位大娘的女兒生的傾國傾城，但女性特征不明顯，難辨雌雄，令求娶人家望而卻步。”
    江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神色憤怒。
    王鬥嗬嗬笑道：“用眼看，用心聽。”
    “……”
    可惜的是，王鬥擺了許久攤子，都沒有顧客上門。
    直到夕陽將落的時候，有一位衣著華貴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
    王鬥立刻笑道：“又是你，今天算嗎？”
    年輕男子搖搖頭，丟下一塊玉佩便走了。
    王鬥那枚玉佩歎道：“這是第十塊了。”
    “這個人已經連續給了我十枚玉佩，卻從未開口。”
    不知是不是玉佩帶來好運，接下來王鬥的顧客絡繹不絕。
    有女子求問姻緣，有學子測前程，有商賈詢運勢，也有乞兒問明天能不能吃飽……
    夕陽落下的時候，王鬥將他帶去一道城牆上。
    城下有兩方人馬廝殺，其中一方的將者正是給王鬥玉佩的年輕男子。
    王鬥將旗子插在城牆上，看著下方血流成河歎道：
    “他若是成功，那十枚玉佩便是算命錢，若失敗，那十枚玉佩便是救命錢，救他妻兒的命。”
    說到這裏，王鬥看向江楓笑道：
    “他明知不可行，卻還執意造反，這是相信人定勝天。”
    “而給我玉佩，則是趨利避害。”
    “人啊，很矛盾的。”
    “有人天生為王，有人落草為寇，路就在腳下，怎麽走，如何走，都是靠你自己來決定。”
    “生死亦是如此，什麽時候生，什麽時候死，你都決定不了，但這個過程，你可以決定。”
    “江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這一路走來，先煉神後煉心，如今你的心定下來了嗎？”
    江楓搖搖頭，眼中疑惑漸生。
    見狀，王鬥笑道：“那就說個你明白的。”
    “你是王橋造出來的，本身就受其影響頗深，如果說……”
    王鬥停頓一會，眯眼嚴肅道：
    “如果你隻是一個普通人，偶遇了餘火，後來你會不會選擇和她走？”
    “不走，也許你們能相守一生。”
    “走，也許出門就死。”
    “你怎麽選？”
    江楓愣住。
    如果是普通人，他還會喜歡上餘火嗎？
    他不知道。
    好像一開始，他就是受到了王橋的影響。
    麵對這個問題，江楓一時間居然沉默下來。
    王鬥笑道：“江楓，這就是登仙的意義，不論你是如何來的，有著什麽過去，隻要成功登仙……”
    “你就是你。”
    “我……”江楓突然發現能說話了。
    沉默一會，他笑道：“老頭，我似有所感，想試試。”
    王鬥笑，“如何試？”
    江楓齜牙，“試試若是沒有王橋，我還會不會被餘火吸引。”
    王鬥反問，“若失敗呢？”
    “那就一直試，畢竟我說過紅塵令人流連忘返。”
    王鬥：“……”
    江楓席地而坐，“老頭，我開始了。”
    “江楓。”王鬥突然喊了句。
    江楓抬頭，“？”
    王鬥沉默會，搖搖頭，“沒什麽，加油吧。”
    “好。”
    江楓入了定。
    王鬥盯著他，身形忽然變的虛幻起來。
    城下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很顯然那個年輕人失敗了。
    他並不能做到人定勝天。
    王鬥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手，慈祥的看了眼江楓。
    孩子，其實我想說……
    若是以後路難走，覺得迷茫時，抬頭看看夜空。
    漫天星鬥會為你照亮前進的路。
    王鬥掏出一個荷包放在江楓腳邊，荷包剛落地，王鬥的身軀便隨風消散。
    城牆上，隻有一道旗幟在隨風飄揚，似乎在為下方的勝利歡呼。
    又似乎在給故人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