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李牧猛的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置身在鬧市街頭。
    “恭喜。”
    邊上有人賀喜，是戴著麵紗的女子，手中還有不少采買物品。
    李牧見狀，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物品。
    “我來吧，這是我該做的。”
    “嗯。”
    當年他活命的條件，是留在萬花樓打工。
    當然還有那個小黃毛。
    隻是她好像被另外一人看中了，不知去了哪裏。
    而他則是留在了曲寒衣身邊，打下手，做些體力活。
    至於曲寒衣。
    她也是被賣到萬花樓的，原因不明。
    能有打下手的原因，則是她能幫萬花樓帶來財富。
    但曲寒衣並不滿意他，如果要選，肯定是要那個黃毛的。
    李牧卻是不在意，他搶了機緣，也需要個地方安心修煉。
    那靈仙坊也不知怎麽回事，後麵並未來尋他。
    或許是怕了萬花樓吧。
    “你在發什麽呆？”曲寒衣走了幾步，發現李牧沒有跟上，不禁發問。
    “啊，來了……”
    李牧回神，匆匆的跟了上去。
    兩人剛回到萬花樓，有人在等他們，準確的說是等曲寒衣。
    媚娘朝李牧揮揮手，“七層去清理一下。”
    李牧默默點頭。
    剛走沒幾步，媚娘忽然又說道：“你突破元嬰了，不錯。”
    “等你渡劫時，我可以讓你正式加入萬花樓。”
    李牧一怔，彎腰道了聲謝。
    “去吧。”
    等李牧離開後，媚娘招呼曲寒衣來到桌邊，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盯著那冒著熱氣的茶水，曲寒衣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陣恐慌。
    “老板有事找我？”曲寒衣問道。
    媚娘笑嗬嗬問道：“寒衣啊，你來萬花樓多久了？”
    曲寒衣想了一會，才說道：“一百多年吧。”
    “是一百一十八年。”媚娘糾正道。
    曲寒衣沉默。
    “寒衣，你知道的，凡人是活不了這麽久的，這些年萬花樓用丹藥為你續命，如今你產生了抗藥性，隻怕是作用不大了吧？”
    “這些年，你的表現確實對的起我們的丹藥。”
    說到這裏，媚娘停頓下來。
    曲寒衣拳頭猛的捏緊，媚娘說的沒錯。
    這些日子，她時常睡不著覺，有頭暈目眩之狀。
    見曲寒衣一直不肯開口，媚娘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聲音也冷了幾分。
    “寒衣，今晚有個大單子，對方出價五萬極品靈石，你好好準備一下。”
    曲寒衣滯住，媚娘又說道：“在第九層，正好在你的房間下麵。”
    “這是煥顏花，好好打扮一番，這單完成，你自由了。”
    媚娘將一個錦盒推開她，起身離去。
    曲寒衣伸手打開錦盒，裏麵躺著一顆散發著微光的花朵。
    煥顏花，能讓女子模樣維持最美的狀態。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褶皺。
    是的，她已經不年輕了。
    媚娘說給她自由，可她也活不了多久。
    而且，在那之前，還要榨幹她最後一絲價值。
    所謂的大單，她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
    猶豫片刻，她拿起煥顏花，渾渾噩噩的走回房間。
    她沒得選。
    隻是有了自由後，她還能走遍世間，看看她沒見過的東西麽？
    唉。
    萬花樓有十層，而十層的房間往上，有一道樓梯可以通至屋頂。
    每天李牧打掃完，到晚上有客人來的這段時間，他喜歡坐在屋頂修煉。
    爭分奪秒的修煉。
    然而安靜的屋頂，今日卻來了位不速之客。
    曲寒衣抱著酒壺上來的時候，看向李牧也是怔住。
    李牧看看她，又看看手中的酒壺，有些好奇的問道：“印象中，曲姑娘從未飲酒。”
    曲寒衣默默的走到一邊坐下，並沒有回答李牧的問題。
    見狀，李牧識趣的不再多問。
    他靜心修煉，曲寒衣則是在一旁飲酒，安靜的厲害。
    就如夕陽，有光芒照下來，卻從未發出過聲音。
    “李牧，媚娘口中的元嬰境，是什麽感覺？”
    突如其來的聲音，李牧下意識睜開眼，聽到曲寒衣的問題，他沉默一會答道：
    “對於凡人來說，很厲害，但對於我來說，還差的遠。”
    曲寒衣又問道：“差多遠？”
    “很遠很遠。”
    “這樣啊……”
    曲寒衣又喝了一口酒閉口不言。
    李牧剛閉上眼，邊上又傳來聲音。
    “李牧，你覺得萬花樓好嗎？”
    李牧：“……”
    他忍不住問道：“曲姑娘，你今天似乎有心事。”
    曲寒衣抱著酒壺盯著他，像一個女酒鬼。
    猶豫片刻，李牧低聲道：“我不會在這裏待一輩子，會離開的，所以……”
    “好與不好，並不重要。”
    “如何離開？”
    聞言，李牧拿起身邊的木劍，眼中出現一抹懷念。
    “用它。”
    “木劍？”
    “是的，當年離開村子我拿著它，感覺自己就是劍仙，如今再次握住，亦有所感。”
    “劍仙？”
    “嗯，我以後會是天下最強的劍仙。”
    曲寒衣眼中閃過一絲羨慕。
    “好有趣的夢想……”
    李牧撓撓頭，“還好吧……”
    “能把劍借我看看嗎？”
    李牧遲疑，最終還是伸手遞給她。
    曲寒衣接過劍，突然發現木劍上有裂痕，似乎斷過。
    “這是……”
    “我來時的路。”
    “……”
    曲寒衣握住劍柄，閉上眼睛感受一會，喃喃道：
    “為什麽我握住沒感覺？”
    李牧失笑，“因為曲姑娘是凡人……”
    “凡人……”曲寒衣喃喃，有些不理解。
    李牧心中有些好笑。
    曲姑娘莫不是以為這木劍是寶貝？
    曲寒衣有些失望，遂拿著木劍走遠了些。
    李牧剛想開口，曲寒衣居然拿著木劍開始揮舞起來。
    那日，傍晚，夕陽西下。
    曲寒衣拿著木劍，揮舞的越來越快，仿佛在發泄心中的情緒。
    作為唯一的觀眾，李牧卻發現了，這好像是一支舞。
    隻是如此疾風驟雨的舞姿，讓作為觀眾的他心中沒來由的有些悶。
    他想，曲姑娘應該是有心事的。
    此刻的曲姑娘像廢墟上被掩蓋的小草，想看見陽光，卻挪不開頭上的碎石。
    又像盛夏裏，困在房間的蒼蠅，沒頭腦的飛來飛去，卻找不到出去的路。
    如此矛盾的情緒，一時間讓李牧看入了迷。
    “李牧？”
    “李牧？”
    “啊……”李牧回神，尷尬道：“你跳完了啊？”
    曲寒衣驚訝的看向他，“你知道這是舞？”
    “感覺。”
    “那你知道名字嗎？”
    “不知。”
    “念奴嬌。”
    “念奴嬌……”李牧喃喃，“名字不錯。”
    “是吧，我也挺喜歡的。”
    曲寒衣應了聲，突然發現夕陽已經隱去一半，她心中歎了口氣，將劍遞給李牧。
    李牧剛伸手，她卻又縮了回去。
    “？”
    曲寒衣抿唇，試探道：“李牧，現在離晚飯還有一個時辰，你能把這把劍借給我嗎？”
    “晚飯時，你來找我，還給你。”
    拜托了李牧，多借我一絲勇氣。
    李牧沉默，點點頭。
    “我修煉一個時辰，找曲姑娘取劍。”
    “謝謝！”
    ……
    曲寒衣回到房間，盯著木劍出神，隨後用手指摸了摸劍刃，一陣刺痛傳來。
    雖是木劍，卻也有些鋒利。
    猶豫一會，曲寒衣開始在屋裏翻箱倒櫃，尋到了一把小刀。
    這把刀看起來就比木劍鋒利許多。
    不能髒了李牧的劍。
    接下來，享受最後一頓晚餐吧。
    ……
    晚餐前十五分鍾，頂樓又迎來了不速之客。
    而這次不是走上來的，而是從天空落下來的。
    這是一位青袍老者。
    他盯著李牧笑嗬嗬道：“小友可有師門？”
    李牧搖搖頭。
    這人好強，好像比媚娘他們還要強。
    見李牧搖頭，老者大笑。
    “老夫青城子，觀小友已有劍心，可願隨我入青城山？”
    李牧愣住，喃喃道：“代價呢？”
    “代價？”青城子失笑，“我有急事，恰巧路過這裏，能為你停留，這是緣分。”
    “緣分不需要代價，隻看你願不願。”
    聽到這裏，李牧連忙起身，對著老者行了一禮。
    “前輩，我是李牧。”
    “可否容我去取些東西？”
    青城子皺眉，“我說過我有急事。”
    “一會就好。”李牧仍舊堅持。
    嗖～
    忽有青色巨劍橫空，青城子一躍而上，看向李牧淡淡道：
    “李牧，練劍者，劍一直在心中，身外之物並不重要。”
    “現在的你，不值得我為你停留。”
    “你若現在上來，我帶你離開。”
    “若不願，隻當我們有緣無分。”
    青色巨劍尾部光芒迸發，隨時有消失不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