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褪時，三輛改裝越野車碾過霧隱山的碎石路。
    葛凡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副駕上的地圖被他反複摩挲，紅圈邊緣已經起了毛邊。
    "還有三公裏。"蘇婉兒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她開的頭車正碾過最後一道山梁，車載雷達屏上，地下十七層的坐標像團暗紅的血漬。
    葛凡瞥了眼後視鏡，董浩坐在後車，繃直的脊背像把拉滿的弓——他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卻執意要自己握著改裝過的突擊步槍。
    "係統掃描到地下磁場紊亂。"芯片在葛凡胸口發燙，機械音在他識海響起，"建議開啟能量感知模式。"他閉眼三秒，再睜眼時，車窗外的霧靄裏浮起淡藍色光紋，像無數條銀蛇鑽進山體裂縫。
    越野車停在一處被藤蔓覆蓋的礦洞口。
    蘇婉兒摘下戰術手套，指尖在岩壁上輕叩，青苔簌簌掉落，露出嵌在石縫裏的密碼鎖——鎖芯是半枚鷹形徽章，和林若雪給的地圖上的暗紋分毫不差。
    "是"黑鷹會"的生物鎖。"董浩的槍口掃過四周，迷彩服下的肌肉緊繃如鐵，"需要活體基因驗證。"他剛要抬臂劃開傷口，葛凡已經上前一步。
    芯片的藍光從他指尖滲出，鎖孔裏傳來細微的蜂鳴。"叮"的一聲，整麵岩壁突然下沉，露出向下延伸的金屬階梯。
    黴味混著鐵鏽味湧上來，蘇婉兒皺了皺眉，摸出戰術手電照向階梯——台階上的積灰裏，有半枚模糊的鞋印，像是三天前留下的。
    "有人來過。"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讓葛凡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他摸向腰間唐刀，刀鞘與戰術腰帶摩擦的聲響在封閉空間裏格外清晰。
    地下第十層時，係統的警報聲突然炸響。"能量反應異常！"葛凡抬手止住身後兩人，手電筒光束掃過牆角——鏽跡斑斑的金屬罐上，"天啟01"的字樣被刮去大半，罐身卻泛著詭異的幽藍，像有活物在內部流動。
    "後退。"他把蘇婉兒往身後帶了半步，唐刀"嗡"地出鞘三寸。
    董浩的槍口已經對準那排金屬罐，呼吸聲粗重得像風箱："這他娘的...是"融合液"？
    林若雪說過，"天啟工程"用這個把普通人變成實驗體。"
    蘇婉兒的手電光突然定在前方。
    走廊盡頭的金屬門半開著，門楣上"核心實驗室"的字跡被火燒過，卻仍能辨認。
    葛凡當先走過去，靴底碾碎了地上的玻璃渣——那是監控攝像頭的殘骸，斷口處還粘著新鮮的膠痕。
    實驗室裏積灰足有半指厚，唯獨中央的控製台被擦得發亮。
    蘇婉兒俯身在控製台前，指尖快速敲擊鍵盤，全息投影突然在眾人頭頂展開——畫麵裏是個透明艙室，蜷縮著個五六歲的男孩，額角貼著電極，正用指甲拚命抓撓艙壁。
    "實驗體001號，生命體征穩定。"蒼老的男聲響起時，葛凡的呼吸驟然停滯——艙室外的老者戴著金絲眼鏡，右耳後有顆和他一模一樣的小痣。
    他下意識摸向自己耳後，指尖發顫。
    "周正平教授。"蘇婉兒輕聲說，她的手指攥住葛凡的手腕，"我爺爺提過，他是"天啟工程"最頂尖的腦科學家。"
    畫麵裏的年輕林若雪突然衝進鏡頭，白大褂上沾著血："老周！
    監控顯示有武裝隊接近，他們要銷毀數據！"周正平摘下眼鏡擦了擦，目光卻始終沒離開艙室裏的男孩："001號的天命之力剛覺醒，必須記錄完整激活過程。
    若雪，帶備份芯片先走，我啟動自毀程序。"
    "宿主穩定性驗證成功。"周正平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起源之地，將成為所有覺醒者的源頭——他們的力量，他們的弱點，都藏在這裏。"
    葛凡的唐刀"當啷"落地。
    他踉蹌著扶住控製台，指節壓得骨節發白。
    全息投影切換成三維地圖，整個霧隱山地下網絡像棵倒置的樹，最深處的紅點標注著"源能核心"。
    "所以...所有突然覺醒的武者，都是你們的實驗品？"董浩的槍托砸在牆上，震落的灰塵撲了他一臉，"林若雪說"終止融合的辦法"，是不是也藏在這裏？"
    蘇婉兒突然抓住葛凡的胳膊，她的掌心全是冷汗："看屏幕！"
    畫麵裏的小男孩突然抬頭，隔著二十年的影像，眼睛卻和葛凡此刻的瞳孔一樣，泛著幽藍的光。
    周正平的手按在艙壁上，嘴唇動了動——即便沒有聲音，葛凡也讀懂了那三個字："對不起。"
    "轟！"
    金屬撞擊聲從走廊盡頭炸響。
    葛凡猛地轉身，唐刀已經回到手中。
    蘇婉兒迅速關閉全息投影，控製台的藍光在她臉上投下陰影："出口方向有金屬門閉合的聲音，至少二十人以上的腳步聲。"
    董浩把彈夾拍進槍膛，衝兩人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後槽牙："來得正好，老子還沒殺夠。"
    葛凡摸了摸胸口發燙的芯片，又摸了摸內袋裏那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裏的周正平抱著小嬰兒，背景是和實驗室裏一樣的金屬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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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指腹劃過照片邊緣，那裏有行褪色的字跡："小凡，願你永遠不需要知道這些。"
    走廊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混著對講機的雜音。"目標在核心實驗室，封鎖所有出口。"
    葛凡把照片小心收進內袋，唐刀在掌心轉了個刀花。
    幽藍的刀光裏，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二十年前艙室裏那個男孩的，重疊在了一起。
    金屬門閉合的轟鳴撞進耳膜時，葛凡的瞳孔已經收縮成針尖。
    係統在識海炸響的警報聲裏，他捕捉到三個關鍵信息：走廊盡頭的腳步聲有十七種不同的頻率——這說明對方至少分三隊包抄；右側通風管道傳來橡膠鞋底摩擦金屬的輕響——有人正從上方迂回；最致命的是，蘇婉兒剛剛關閉的全息投影控製台，此刻竟在他掌心傳來微不可察的震動——那是遠程定位器啟動的頻率。
    "有人泄了底。"他咬著後槽牙吐出這五個字，唐刀在指間旋出半弧刀花，幽藍刀光恰好掠過蘇婉兒鬢角垂落的碎發。
    女孩正將最後幾片數據芯片塞進戰術胸袋，聞言指尖微頓，抬眼時眼底翻湧著與他相同的冷意。
    董浩的突擊步槍已經抵上肩頭，迷彩服下的肌肉因亢奮而微微顫抖。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槍管精準點過左側三個可能的射擊位："老子早說該把那幾個探路的雜碎全宰了——現在倒好，人家連包餃子的麵都和好了。"話音未落，走廊拐角突然爆起刺目白光，三發穿甲彈擦著他耳尖釘進牆麵，濺起的金屬碎屑在他脖頸劃出血線。
    "走右邊！"葛凡突然暴喝一聲，身影如離弦之箭撞向左側承重牆。
    七八個黑洞洞的槍口幾乎同時轉向他，密集的槍聲裏，他能清晰聽見蘇婉兒拽著董浩撲進通風管道的悶響。
    唐刀在身側劃出防禦圈，子彈撞在刀身上迸出火星，他故意踉蹌著撞翻實驗台，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響混著他粗重的喘息，成功將所有火力鎖在自己身上。
    "頭狼上鉤了！"對講機裏傳來嘶啞的呼喝，葛凡借著翻滾的動作掃到對方臂章——果然是黑鷹會的暗紋。
    他屈指彈開袖口，芯片藍光順著血管爬上手背，係統的機械音在識海滾動："檢測到後方三點鍾方向有高階武者氣息，速度18s，距離27米——"
    話音戛然而止的瞬間，一陣陰寒的勁氣已經貼著後頸刮過。
    葛凡旋身揮刀，金屬交擊的脆響震得虎口發麻。
    對麵的男人戴著戰術麵罩，手中短刃泛著幽綠光芒，竟是淬了神經毒素的精鋼打造。"青蓮的陳烈？"董浩的怒吼從通風管道傳來，葛凡這才注意到對方腰間晃動的銀色吊墜——那是青蓮高層特有的"九瓣蓮"徽章。
    "你以為我們真的想救你？"男人摘下麵罩，左臉猙獰的刀疤從眉骨劃到下頜，正是三個月前在緬北失蹤的青蓮三長老。
    他短刃一挑，董浩的突擊步槍應聲落地，"你是唯一能打開"起源核心"的鑰匙，林若雪那蠢女人還真以為我們是來終止實驗的？"
    董浩的瞳孔劇烈收縮，他試圖撲上去，卻被陳烈一腳踹中胸口。
    悶哼聲裏，他撞在通風管道口的金屬支架上，嘴角溢出的血沫在燈光下泛著黑紫——顯然短刃上的毒素已經滲入傷口。
    蘇婉兒的驚呼卡在喉嚨裏，她剛要摸向腰間的銀針，陳烈的短刃已經抵住了她後頸。
    "葛凡，把芯片交出來。"陳烈舔了舔刀尖的血跡，"你耳後的痣，周正平的實驗日誌，還有這破係統——"他指節敲了敲葛凡胸口，"都是打開源能核心的密碼。"
    葛凡的手指在身側蜷成拳，芯片的熱度幾乎要灼穿皮膚。
    他望著董浩慘白的臉，望著蘇婉兒因隱忍而顫抖的肩頭，突然低笑一聲："你猜我為什麽敢單槍匹馬闖進來？"
    陳烈的短刃微微一頓。
    就在這刹那，葛凡胸口的芯片迸發出刺目藍光，一道與他輪廓完全一致的虛影從他體內分離，握著唐刀朝右側衝去。
    黑鷹會的守衛們條件反射地調轉槍口，陳烈的短刃也下意識追著虛影刺出——真正的葛凡卻如鬼魅般閃到董浩身側，單手將人扛上肩頭，另一隻手攥住蘇婉兒的手腕。
    "係統，模擬心跳頻率！"他咬著牙低喝，一片藍光瞬間籠罩三人。
    陳烈的短刃刺穿虛影的刹那，虛影突然炸裂成漫天光塵，而真正的葛凡已經帶著兩人衝進通風管道。
    背後傳來陳烈的怒吼："追！
    別讓他們拿到密鑰！"
    管道裏黴味嗆得人睜不開眼，葛凡能清晰感覺到董浩的血正順著自己後背往下淌。
    蘇婉兒的手指在他掌心攥得生疼，她湊在他耳邊急促道："控製台暗格裏有東西！
    我摸到了——"她攤開手，一枚刻著鷹形暗紋的青銅鑰匙正躺在她掌心，"剛才關閉投影時觸發的機關，應該就是起源核心的密鑰。"
    葛凡低頭凝視那枚鑰匙，青銅表麵的紋路在幽光下流轉，像極了二十年前實驗艙上的刻痕。
    通風管道盡頭傳來守衛的呼喝，他卻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釋然的狠戾："陳烈說得對，我是鑰匙。
    但這次——"他將鑰匙鄭重塞進內袋，與那張泛黃的照片貼在一起，"我要親手決定，這把鑰匙該打開什麽。"
    管道外的槍聲越來越近，葛凡的腳步卻越來越穩。
    芯片在識海輕聲提示："檢測到源能核心方位，距離地下三十層，能量反應增強中..."他望著前方逐漸明亮的出口，耳後那顆小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二十年前艙室裏那個抓撓玻璃的男孩，此刻正透過他的眼睛，望向這片即將被徹底掀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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