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如刀，刮得燕子臉頰生疼，她跌跌撞撞跑王府，一眼看見大鵬正將糖葫蘆插在草靶上。還未等她開口，大鵬已經快步迎上來，壓低聲音急切地說：“我看見高橋帶走了下人。咱們快撤，高橋的人往城西憲兵隊去了，這是撤離的好機會！”
    燕子抓住他的胳膊，喘息著說：“劉孝文還在王府，我們就這麽走了？”
    大鵬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笑一聲：“她？她就是個勢利小人，一個漢奸的老婆，現在落到這步田地，不過是咎由自取。就算死在鬼子手裏，也是死有餘辜！”
    大鵬不由分說拉起燕子就要走，剛走幾步卻忽然頓住腳步。他想起劉孝文還答應給他們二十根金條沒拿。“你守在外麵。”他猛地轉身對燕子說，“我進去拿金條，那可是她之前答應給咱們的報酬。”
    燕子聞言臉色驟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都什麽時候了！高橋隨時可能回來，現在進去太危險！”望向王府方向的眼神滿是警惕。
    大鵬拍拍她的肩膀說：“怕什麽？劉孝文那女人貪生怕死，見到我肯定乖乖交出來。組織上需要經費，這個機會不能放過。咱們出生入死，總不能白忙活一場。”
    “你在這兒把風，要是有動靜就發信號。”他身形靈活地翻過矮牆，消失在夜色中。燕子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急又氣，卻隻能緊握著短刀，警惕地盯著四周，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王府內一片死寂，大鵬貼著牆根，小心翼翼地朝劉孝文的房間摸去。他推開虛掩的房門，屋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脂粉味。
    劉孝文正跪在臥室檀木床邊，顫抖著手指摳動暗格機關。當鎏金匣子彈開的刹那，二十根金條泛著冷光，映得她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有了這些......"她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金條表麵，"逃出這個鬼地方......"
    "劉夫人這是打算要去哪兒？"沙啞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劉孝文如遭雷擊，猛地轉身，隻見大鵬斜倚門框，腰間短刀的皮革繩結還在滴水——那是他翻牆時蹭上的冰棱。
    劉孝文後退半步撞翻矮凳。她看著大鵬步步逼近，發間珍珠步搖跟著劇烈晃動："你...怎麽來了？"
    大鵬嘿嘿冷笑："夫人記性不錯。"他故意將金條敲得叮當響，"今早你在醉仙樓雅間說的話，可還作數？"
    劉孝文怎麽會不記得，放過她後付二十根金條買命。她突然想起地窖裏這人鞭打王凱的模樣，膝蓋一軟跪坐在地："都在這兒了！暗格裏全給你！"
    大鵬的手指觸到金條的瞬間，冰冷的金屬質感讓他渾身一顫。二十根金條沉甸甸地壓在掌心，映著窗外殘月，泛起攝人心魄的光澤。“這才像點樣子。”他在心裏默念，餘光瞥見劉孝文癱坐在地，發髻淩亂，眼中滿是恐懼與不甘，心中竟湧起一絲快意——平日裏趾高氣昂的漢奸夫人，如今也有這般狼狽模樣。
    劉孝文望著大鵬將金條盡數收入懷中，心頭都在滴血。這些金條是她攢下的“救命錢”，本打算帶著它們遠走高飛，逃離這隨時會要命的冰城。可如今，希望在眼前破碎。她咬著牙，想要說些什麽，喉嚨卻像被無形的手扼住，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個男人將她的退路斬斷。遞金條時，她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每遞出一根，就像抽走了她身體裏的一絲力氣。最後一根金條離手的瞬間，她癱倒在地，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混著臉上的胭脂，在地上暈開一片暗紅。
    大鵬將金條妥善藏好，警惕地望向窗外。夜色依舊深沉，隻有寒風呼嘯而過，並未傳來異常聲響。他深吸一口氣，貓著腰快速撤離房間，翻出王府後牆時，心跳還在劇烈跳動。見到在寒風中焦急等待的燕子，他揚了揚手中的包裹，壓低聲音道：“拿到了，快走！”
    燕子瞪了他一眼，卻也知道此時不是爭執的時候，兩人默契地避開大路，專挑小巷子穿行直奔大飛的牙所。寒風裹挾著雪粒打在臉上，生疼刺骨，可他們的腳步卻絲毫未停。
    牙所內電燈突然晃了晃，大飛握著鋼筆的手頓在半空，藍墨水在紙上洇出深色斑點。"半天時間？你們怎麽......"他猛地抬頭，目光掃過燕子和大鵬肩頭的霜花。
    "晚飯後高橋帶憲兵去了王府。"大鵬大口喘著粗氣說，"把所有下人都押去了憲兵隊，那些軟骨頭不會撐不過酷刑，估計進去就會招出劉孝文是今天中午才回去的。"他抓起桌上的粗瓷碗，仰頭灌下冷透的茶水。
    韓偉傑微皺眉頭目光收緊："也就是說，燕子的身份隨時可能暴露？"
    "及時撤離非常正確。"大飛起身來回踱步，腳步踏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燕子搓了搓被凍得發紅的手指，摸了一把凍紅的小臉："他為了劉孝文答應的金條，趁著夜色又翻進王府。高橋可是剛離開，隨時可能折返。你們說說大鵬哥多冒險!"
    大鵬從懷裏掏出用油布層層包裹的長條，二十根金條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光。大鵬粗糙的手掌覆在冷硬的金條上，指節因為長久握槍生出的老繭與金條棱角摩擦出細微聲響。他抬頭望向燕子，眼底映著金條的冷光，卻比那光芒更熾熱：“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但如今組織進項不多，山上數千兄弟每天都要吃飯，我怎麽能放過這個機會！”說話間，他的喉結上下滾動。
    大飛坐在一旁，濃眉緊緊皺起，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憂慮。聽到大鵬的話，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涼透，可他還是猛地灌了一口，隨後將茶杯重重砸在桌上，震得杯中的茶葉如同受驚的魚群般上下翻滾。他看向大鵬，眼神中滿是認同：“換作是我，也會這麽做。這金條來得正是時候，組織能派上大用處。”說著，他伸手揉了揉眉心。
    燕子站在一旁，起初眉頭緊鎖，眼神中滿是擔憂與不滿。可聽了眾人的話，她緊繃的肩膀漸漸放鬆下來，身體也不再僵硬。她緩緩走到桌前，眼神專注地盯著那堆金條，像是在重新審視它們的意義。她伸出手，手指微微顫抖，輕輕觸碰金條，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低聲說：“大鵬哥下次行動，記得叫上我。”聲音雖輕，卻透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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