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 我不怕死,但怕你們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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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市紀委的審訊室燈光慘白,張赤翔癱坐在鐵椅上,鋥亮的鱷魚皮鞋沾著泥印,那是今早被押來時,民眾扔的爛菜葉濺上的。
    周誌高推開門時,他正用袖口擦著額頭的血痂,昨晚撞牆留下的傷口還在滲血,在審訊記錄上滴出朵詭異的紅梅花。
    “周部長倒是稀客。”張赤翔突然笑了,聲音裏裹著鐵鏽味,“怎麽?孔家的案子辦完了,來沈市給我扣‘漢奸’帽子?”
    “我可告訴你,我留學時的導師現在是倭奴首領的顧問,你動我得掂量掂量。”
    周誌高把鐵皮盒子推到他麵前,裏麵的錄音帶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李奶奶沙啞的聲音刺破寂靜:“昭和十八年的冬天,鬼子把我男人吊在老槐樹上……他腸子流了一地,還喊著‘別碰我媳婦’……”
    張赤翔的笑容僵在臉上,手指下意識地攥緊審訊椅的扶手,指節泛白如紙。
    “這些都是偽造的!”他突然嘶吼,“曆史虛無主義!你們用這些老不死的胡話構陷我!”
    “老不死的?”周誌高從盒子裏抽出張照片,李奶奶胳膊上的烙鐵印像朵醜陋的花,“她今年九十四歲,每天早上還去紀念館擦烈士墓碑。”
    “你辦公室裏那把戰犯軍刀,刀柄上的櫻花紋,和燙在她身上的一模一樣,要不要讓她認認,是不是當年那個鬼子軍官的?”
    老鄭突然推門進來,手裏的文件袋在桌上摔出悶響。最新的銀行流水顯示,張赤翔的海外賬戶每個月都收到筆匿名匯款,金額恰好夠他兒子在東京銀座揮霍。
    “匯款方查到了,”老鄭的聲音帶著冰碴,“是倭奴‘東亞共榮曆史研究會’,這個組織的會長,是當年指揮沈市大屠殺的戰犯侄子。”
    張赤翔的喉結劇烈滾動,突然盯著周誌高的領口冷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爺爺當年在重慶跟鬼子做過生意!我這兒有照片,穿和服的照片!”
    他突然往桌上拍了張泛黃的紙,“隻要我把這個捅出去,你‘反腐英雄’的人設立馬崩塌!”
    周誌高拿起照片的手穩如磐石。畫麵裏的軍裝青年確實和他爺爺有七分像,但領口的番號暴露了身份,那是國民黨軍統的潛伏人員,1944年在營救被俘同誌時犧牲。
    “這張照片,是你從倭奴檔案館買的吧?”他掏出份檔案,上麵有軍統的嘉獎令,“我爺爺的代號‘蒼鷹’,犧牲時口袋裏還揣著未送出的情報。你用烈士的血造謠,就不怕晚上做噩夢?”
    審訊室的監控突然傳來異動,技術科小王的聲音帶著急促:“周部長,張赤翔的律師在外麵鬧事,說我們‘非法拘禁’,還帶了群穿和服的倭奴人舉著‘學術自由’的牌子抗議!”
    周誌高點開實時畫麵,張赤翔的律師正對著鏡頭喊:“曆史問題應該交給學者討論!不是由紀委定罪!”
    他身後的倭奴人身著黑色風衣,胸前的旭日徽章在陽光下閃得刺眼。
    “把直播信號切到審訊室。”周誌高突然對著麥克風說,“讓全國人民看看,拿了鬼子錢的漢奸,是怎麽跟我們談‘學術自由’的。”
    張赤翔的臉瞬間慘白如紙,突然撲向周誌高要搶照片,卻被銬在椅上的鐵鏈拽得重重摔回。
    “我認罪……我認……”他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那些話是他們教我說的,錢我也收了……但縱火的事真不是我幹的!”
    “不是你幹的?”周誌高調出火災前的監控,張赤翔戴著口罩從車庫搬汽油桶的身影在夜色裏格外清晰,“你牌友說你那晚老看表,每過十分鍾就出去打電話。”
    “你兒子在倭島發的朋友圈,正好是火災發生時,‘終於清淨了’,這六個字,要不要我給你念念?”
    走廊裏突然傳來騷動,龍超帶著群白發老人堵在門口,每個人手裏都舉著泛黃的照片。
    有位拄拐杖的老爺爺掀開衣角,肚子上的槍傷像條猙獰的蜈蚣:“張赤翔!我這窟窿是鬼子打的!你說他們有功?那我這腸子流出來的時候,是不是也該喊‘謝謝皇軍’?”
    張赤翔突然用頭撞向桌角,被反應迅速的特警按住。
    “別碰我!”他的嘶吼聲裏混著哭腔,“我就是想當個大官……我爸當年就教過我,在我從小被人欺負……他們說幫我往上爬,我就信了……”
    老鄭拿著份新證據衝進來,是張赤翔兒子在倭奴的審訊記錄。
    這小子不僅幫倭奴商社搜集沈市的工業情報,還把爺爺的軍功章當掉換了輛跑車。
    “最絕的是這個,”老鄭舉起張截圖,他在社交平台發了條動態:“支那豬就是矯情,當年被殖民多好。”
    “支那豬?”周誌高的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寒流,“你兒子血管裏流的,也是你說的‘支那豬’的血。”
    “你在祭祖時磕頭的樣子,比誰都虔誠,怎麽,對著祖宗牌位的時候,也說他們是‘愚民’?”
    審訊室的時鍾指向正午,沈市的街頭突然響起防空警報。
    今天是沈市淪陷紀念日,往年這時候,張赤翔都會以“工作忙”為由躲在辦公室。
    但今年,成千上萬的市民舉著鮮花湧向紀念館,有個穿漢服的小姑娘在直播裏哭:“我太爺爺的名字在牆上,第三個……他才十七歲……”
    “知道為什麽要拉防空警報嗎?”周誌高關掉警報聲,“是讓我們記住,有些疼痛不能忘。你辦‘鬼子入侵紀念日’的時候,有沒有算過,那天是三百七十二個家庭的忌日?”
    他突然把份名單推到張赤翔麵前,每個名字後麵都標著死亡年齡,最小的才出生三天。
    張赤翔的眼淚突然決堤,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像斷了線的珠子默默滾落。
    “我錯了……”他的聲音碎成齏粉,“我不該忘了我奶奶說的……她當年抱著我爸躲在菜窖裏,聽著外麵鬼子殺人……她捂了三天三夜,我爸差點被悶死……”
    技術科突然傳來重大發現,火災現場的助燃劑裏檢測出種特殊添加劑,和張赤翔書房裏那瓶“進口墨水”成分完全致。
    更致命的是,他的電腦裏有份沒刪除的購物記錄,火災前三天,買了套“專業開鎖工具”,收貨地址是他家後門的快遞櫃。
    “你妻子在日記裏寫,”老鄭念著搜查來的記事本,“‘張赤翔最近總說夢話,喊著“他們知道得太多了”’……她還發現你偷偷轉移財產,正準備去紀委舉報。”
    張赤翔的最後道心理防線徹底崩塌,癱在椅子上像灘爛泥。
    “是我做的……”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他們說我家人是累贅……說隻要沒人拖後腿,就能幫我進中央……”
    周誌高站起身,最後看了眼這個被欲望吞噬的男人。窗外的陽光正好,紀念館廣場上的五星紅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有個穿軍裝的老兵正在給孩子們講曆史,胸前的勳章閃著比陽光更亮的光。
    “通知下去,”周誌高的聲音傳遍整個紀委大樓,“下午三點召開新聞發布會,公開張赤翔案的所有證據。”
    “另外,聯係文物局,把孔家案中查獲的倭奴入侵文物,和沈市紀念館的展品合並展出——讓老百姓看看,這些年我們到底在跟什麽樣的魔鬼打交道。”
    龍超突然闖進來說,那群穿和服的倭奴人被憤怒的民眾圍了起來,有人把他們的膏藥旗撕成碎片踩在腳下。
    “有個倭奴老頭突然跪在地上,”龍超的聲音帶著哽咽,“他說他爺爺是當年的鬼子兵,他來謝罪……還帶來把軍刀,說要交給紀念館……”
    周誌高望著沈市方向的天空,那裏的雲層正在散去。他想起爺爺墓碑上的話:“我們這代人把仗打完,是為了你們不用打。”
    此刻想來,有些仗永遠不會結束,比如和遺忘的戰爭,和背叛的戰爭。
    手機裏彈出條熱搜,張赤翔 死刑的討論量突破十億,有個高讚評論說:“對曆史的背叛,就是對民族的謀殺。”
    周誌高點了讚,突然想起李奶奶說的那句話:“我不怕死,就怕你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