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縣何慶生家的土坯房裏，煙囪飄出的青煙裹著麵香，在晨光裏繞了個圈。
    周誌高提著兩袋水果和一床新棉被站在門口時，何慶生的老伴兒正係著圍裙，從鍋裏往外撈餃子，蒸騰的熱氣把她的皺紋都熏得柔和了。
    “周部長，您怎麽還帶東西來？”大媽趕緊放下漏勺，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就要去接周誌高手裏的袋子，“您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我們還沒感謝您，怎麽能讓您破費。”
    周誌高笑著把東西遞過去，故意把裝著兩萬現金的信封藏在棉被裏：“大媽，這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您別客氣。我今天來，就是想嚐嚐您的手藝，昨天聽何大爺說，您包的餃子是全村最好吃的。”
    何慶生趕緊搬來凳子，又往桌上擺了碟醋和蒜泥：“周部長，您坐。這餃子是白菜豬肉餡的，豬肉是昨天剛買的，您多吃點。”
    他看著周誌高，眼神裏滿是感激，要不是周部長，他現在還在看守所裏，老伴兒也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周誌高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
    白菜的清甜和豬肉的鮮香在嘴裏散開，熱乎乎的湯汁順著喉嚨往下滑，暖得人心裏發顫。
    “好吃，大媽，您這手藝確實好。”他豎起大拇指，又夾了一個餃子，“比我家裏那口子包的還好吃。”
    大媽被誇得笑了起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好吃您就多吃點，鍋裏還有很多，管夠。”
    她一邊說，一邊給周誌高碗裏添餃子，仿佛要把所有的感激都包進餃子裏。
    吃著餃子，周誌高跟何慶生聊起了家裏的情況。
    得知何慶生的老伴兒身體不好，需要長期吃藥，他掏出手機，撥通了縣醫保局局長的電話：“王局長，何慶生老伴兒的醫藥費報銷比例，能不能再提高一些？還有，後續的複查費用，能不能走特殊門診報銷？”
    王局長在電話那頭趕緊答應：“周部長，您放心，我們今天就去落實，保證讓何大爺家的醫藥費問題得到解決。”
    掛了電話，何慶生的眼睛紅了：“周部長，您真是為我們操碎了心。我們老兩口沒什麽能報答您的，隻能多給您包點餃子。”
    周誌高放下筷子，拍了拍何慶生的手：“大爺，您別這麽說。我是組織部長，為老百姓辦事是我的職責。隻要你們能好好過日子，我就放心了。”
    吃完餃子，周誌高又跟何慶生聊了會兒，才起身告辭。走到門口時，他故意把棉被往大媽手裏塞：“大媽，這棉被您留著，天越來越冷了，晚上蓋著暖和。”
    大媽接過棉被，感覺沉甸甸的，心裏還以為是棉被太厚。直到周誌高走後，她整理棉被時，才發現了裏麵的信封。
    打開一看，裏麵是兩萬塊現金，她趕緊拿著錢，想追出去還給周誌高，可周誌高的車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可怎麽好……”大媽站在門口，手裏攥著信封，眼淚又掉了下來。
    離開何慶生家，周誌高直接去了丁字縣工業園區。
    省發改委派來的考察團已經到了，正在跟園區負責人和本地企業代表開會。
    周誌高走進會議室，正好聽到考察團的負責人在介紹企業情況：“我們這次帶來了三家電子廠和兩家農產品深加工企業，都是有實力、有技術的，隻要雙方談妥，下個月就能開工建設。”
    周誌高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認真聽著雙方的討論。
    當聽到企業代表擔心本地勞動力不足時，他接過話茬：“勞動力不是問題。我們可以跟縣人社局合作，開展免費的技能培訓，把村裏的年輕人都組織起來，為企業輸送工人。”
    “另外，針對返鄉創業的年輕人，我們還可以出台創業補貼政策，鼓勵他們在家門口創業。”
    企業代表們聽了，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一家電子廠的老板說：“周部長，要是能解決勞動力和政策扶持問題，我們願意在丁字縣加大投資，不僅要建工廠，還要建研發中心。”
    周誌高笑著點頭：“好，我們歡迎企業來丁字縣投資。隻要企業能為老百姓帶來就業，能推動本地經濟發展，我們一定全力支持。”
    接下來的七天裏，周誌高每天都泡在工業園區和各個鄉鎮。
    他陪著考察團的人走訪廠房，跟企業代表談判，幫本地小工廠對接資源，忙得腳不沾地。
    在他的推動下，三家電子廠和兩家農產品深加工企業順利與丁字縣簽訂了合作協議，閑置的廠房被重新利用起來，縣人社局也開始組織技能培訓，村裏的年輕人紛紛報名，想在家門口找份穩定的工作。
    看著工業園區裏忙碌的景象，周誌高心裏滿是欣慰。
    他知道，丁字縣的經濟很快就能發展起來，年輕人不用再背井離鄉，老人和孩子也能有人照顧。
    這才是他想看到的，也是老百姓真正需要的。
    七天後，周誌高離開丁字縣，前往明月市。
    車子駛進明月市地界時，周誌高就感覺到了不一樣，道路幹淨得看不見一片落葉，路邊的垃圾桶擺放得整整齊齊，環衛工人穿著統一的服裝，正在認真地清掃路麵。
    “這明月市不愧是省優秀城市、文明城市，確實幹淨。”老鄭忍不住讚歎道。
    周誌高點點頭，心裏卻有些疑惑。
    他之前聽說，明月市的文明城市稱號已經連續拿了好幾年，可越是完美的表象，越容易藏著問題。
    他讓老鄭把車停在路邊，自己則下車，打算走走看看，聽聽老百姓的真實想法。
    走進一家便利店，周誌高假裝買水，跟店主聊了起來：“老板，你們這城市真幹淨，管理得真好。”
    店主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說：“幹淨是幹淨，就是罰款太厲害。上次有個老人在路邊吐了口痰，被城管看到了，直接罰了一千塊。還有人把電動車隨便停在路邊，也被罰款兩千塊。”
    “現在大家出門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就被罰款。”
    周誌高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麽嚴格？那有沒有更離譜的事？”
    店主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上個月，有個小夥子在公交站看了一眼旁邊的女生，結果被女生告了，說他想強奸。”
    “最後法院判了小夥子半年刑，定性為強奸未遂，你說這離譜不離譜？那小夥子就是看了一眼，啥也沒幹啊。”
    周誌高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明月市的“文明”竟然是靠這麽嚴苛的罰款和離譜的判決來維持的。
    這樣的“文明”，沒有溫度，沒有人情味，根本不是老百姓想要的文明。
    他走出便利店，心裏的怒火越來越盛。
    明月市的市領導們或許是想把城市發展得更好，可他們用錯了方法。
    靠罰款和高壓政策換來的文明，隻會讓老百姓越來越反感，越來越疏離。
    這樣的城市，就算拿到再多的榮譽稱號，也沒有意義。
    “老鄭，去明月市市委。”周誌高的語氣嚴肅，“我要跟他們的市領導好好談談，這明月市，必須得變一變，要讓它成為一個有溫度、有人情味的城市。”
    車子朝著市委的方向駛去，周誌高望著窗外幹淨卻冷清的街道，心裏默默想著：“文明城市不是靠罰款罰出來的，也不是靠嚴苛的判決判出來的。”
    “它應該是老百姓發自內心的認可，是人與人之間的溫暖相待，是每個人都能在這裏安心生活、快樂工作。”
    “明月市的問題，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接下來，他不僅要查出問題的根源，還要推動明月市進行整改，讓這裏的老百姓真正感受到文明城市的溫暖。”
    到了市委門口，周誌高亮出工作證，值班保安趕緊進去通報。
    他站在門口，望著市委大樓上“為人民服務”的招牌，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讓明月市的市領導們明白，他們的職責是為老百姓創造幸福生活，而不是靠高壓政策追求表麵的榮譽。”
    “他要讓明月市真正成為一個有溫度的城市，一個讓老百姓滿意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