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心跟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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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請願,臣不能視而不見,若辦不成此案,臣寧願請辭歸鄉,再不聞窗外之事。”
滿寵說完,現場鴉雀無聲。
張昭憋不住,咬牙道:“照你的意思,我等為官者還治理什麽州郡?陛下還為公卿尋什麽名醫?不如都搬到工坊去與百姓同吃同住,坐看逆賊將我等頭顱高懸好了。”
滿寵不為所動,“公道自在人心,我心無愧。”
劉辯讚歎點頭,“說得好,公道自在人心,朕支持滿卿,卿去辦吧,行刑完昭告全城,將一個朗朗乾坤還給他們。”
“喏!”
滿寵重重抱拳應下,一點時間沒耽誤,當即轉身就走。
張昭直接呆住。
就之前天子說的那些話,他原以為天子是支持自己的。
怎麽現在變成支持滿寵了。
事一辦,宜陽可就完了。
“陛下三思啊。”張昭急得上前。
劉辯壓手示意他安靜,搖頭道:“朕知道你的主張沒錯,但同樣的,滿卿的主張亦沒錯,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若你隻為太守,他隻為河南尹,你們可以隻堅持一個理念,但若想放眼於全國,都需要改變。”
“臣不明白,臣有何錯?又需要改變什麽?”
他感受的到,天子很認可自己在弘農所做的事,從對話中也看出了,天子是希望各州郡都能開滿工坊。
各州郡能如同弘農一樣,讓百姓不再光腳走路,自力更生。
劉辯嚴肅的看著他,“朕提點卿兩個字,輿論,回去好好琢磨這兩字,任何事隻要沾上,尋常的處理方式便行不通,至少現在滿寵將事鬧大了,明知是壯士斷腕,也必須斷下去,否則事後對朝廷來說,會更加麻煩。”
輿論會放大平常不起眼的小事。
張昭哪怕拚盡全力穩住弘農基本盤,厚著臉皮找到大將軍府,使弘農繼續動工,繁榮依舊。
但輿論不會對他客氣,會將他扒幹淨,別人不會在乎你付出多大的努力,會盯著你吃飯用銀碗來攻擊。
此外,還會影響到張昭自以為沒事的其他城池的工坊,導致弘農滿盤皆輸。
當然,也可以采取抓人的方式來製止。
可嘴巴永遠堵不住,依舊會牽連一大堆無辜之人。
至於對商人用點刑,那就用吧。
百姓要承擔事故的風險,商人同樣需要。
對於商人來說,風險就是小事捅大了。
沒丟命就不錯了,等到時運好的時候再翻身。
此外,今日將事辦妥,也算是給商人一個警告。
別以為朝廷就真任由你們胡來了,手裏有錢了不趕緊完善規矩和設施,屠刀有一天會落在你們的身上。
罰金有錢交,命可隻有一次。
誠然,此舉事後會引起剩下的五大洛商極度憤慨,就算朝廷能穩住,宜陽的鐵器坊想重啟很難很難。
凡事都需要付出代價,好在劉辯已經有了應對策略,倒是並不著急。
當然,還有最最主要的原因。
他劉辯來了弘農,鐵器坊正好撞槍口了,平時不算事,現在也不得不算事。
此外就是張昭一門心思搞經濟,當太守還行,再往上走會出事。
滿寵做事講究公道,治理地方尚可,再大不僅他會丟命,甚至整個朝廷都要亂了。
讓兩人各自成長,劉辯覺得值得費些心思。
張昭走了以後,劉辯又來到窗前觀起雨,此舉引起郭嘉好奇。
“陛下可是從雨中發現什麽治世道理?”
劉辯搖頭,皺眉道:“朕至弘農已有三四日,為何朕見這雨,始終沒有停息的架勢?”
郭嘉答道:“陛下有所不知,弘農曆來秋霖雨六十日,建昭四年弘農雨雹,七月河溢,澗水夜漲三丈。建元三年,弘農三輔雨傷稼,黃河溢。建武六年,弘農澗水溢,壞民居。永和三年,弘農雨雹,黃河溢。去年此時,關東全地霖雨三十日。”
劉辯眼皮直跳,轉身問道:
“去年可有洪水?”
郭嘉搖搖頭,笑道:“劉皇叔及荀攸在任河南尹時,對主要河道都進行改造,尚無洪水泛濫。”
劉辯內心不安感越來越強。
他看雨不是在思考人生,而是拿容器放在雨下,簡單觀測降雨量。
觀察之下更加心驚。
劉辯突然問道:“朕從洛陽一路向西而來,天空逐漸陰沉,直到步入弘農下起雷雨,若再往西而去,是否可能雨越來越大?”
“這……”
“程卿,差遣錦衣衛去查驗周邊河流,每隔兩個時辰觀測下水位。”
“喏!”
程昱立刻抱拳退下。
郭嘉猶豫了一下,勸道:“陛下不必憂慮,若三輔地區降雨異常,官吏必遣快馬將之稟告洛陽。”
劉辯搖頭,冷靜道:“若真發了洪水,等奏疏送到朕的手上,三輔早就遍地瘡痍了,就當朕多心了,但朕不可不防。”
且不說上遊和洛陽的距離,他現在可不在洛陽坐鎮。
郭嘉聽他這個說,也多了幾分緊張,低頭掐指算起來,眉頭越皺越深。
會不會發洪水他倒沒算出來,但經過他的推算,上遊要是崩了,什麽鐵器坊不鐵器坊的都是小事,洛陽函穀關以西恐怕得有十幾城遭難。
郭嘉當即拱手:“臣即刻找些善於治水之臣,前來待命。”
“嗯,做好防範。”
……
滿寵這裏,做事一切順利。
該罷官的罷官,該行刑的行刑,全部一氣嗬成。
原本囂張的周坊主在鼻子被割下之後,再也叫囂不起來了。
百姓們無不叫好,滿寵整個人輕鬆許多。
他命人將事情昭告,隨後站起身,對圍觀鄉親們道:
“事情就此結束,我已為你們做主,五十萬錢賠償尚需時間,我派人從周利家中抄出五十萬錢用以先給你們賠償,陳娥等人請上前。”
五名滿寵最先接觸的家屬上來領錢。
滿寵道:“你們五家各自十萬錢,將來夠你們生活了。”
十萬錢夠他們去洛陽開酒樓了。
話音剛落,陳娥等來不及抽泣。
嘩啦啦。
一下子幾十個人擠了進來。
“府君,我們都是家屬啊。”
滿寵短暫失神,“你們?你們也是家屬。”
陳家堂姐迫不及待道:“府君,民婦是二虎姐姐,他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小時候做工換羊奶,才將二虎拉扯長大的,二虎死了,民婦那就一個心痛,賠償錢理應有民婦一份。”
“這……”滿寵還在猶豫。
陳家堂姐當場就哭起來,“二虎啊,你死的好慘啊,姐姐的心也跟著死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