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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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辯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程卿?”
    程昱聽到聲音,機械式的抬起頭,一見到天子,整個人有了神采,表情卻在這會兒苦成一團。
    “陛下,臣有罪。”
    劉辯鬆口氣。
    看來程昱是捅什麽簍子,跑到這來謝罪來了。
    捅簍子對他來說,都不叫個事,再能捅也沒有曹操能捅。
    “起來再說。”
    程昱哆嗦著搖頭。
    劉辯無奈道:“朕先恕你無罪。”
    程昱還是沒起,當場痛呼一聲,整個人匍匐下去,“陛下,朱儁老將軍他……他病灶惡化,已經不行了。”
    劉辯表情僵硬,大腦嗡的一下空白,下意識的驚聲問道:
    “你說什麽?!”
    “兩日前太醫令去診治過,朱老將軍已經病入膏肓,臣調查後得知,朱老將軍在兩年前就感到不適,而朱家一直隱瞞不報……”
    劉辯愣在原地,一口氣提不上來,隻覺大腦傳來陣陣暈眩。
    病入膏肓?
    朱儁刻意隱瞞他?
    包括程昱,他明顯前幾日就得到了消息。
    劉辯踉蹌後退,鮑信眼疾手快上前搭把手,眼神充斥著擔憂。
    “準備車駕,去朱府。”
    劉辯強忍心痛下達命令,鮑信應了聲是,便立即吩咐下去。
    離開章德殿時,劉辯回首看了程昱一眼,怒聲道:
    “你就在這跪著,跪到死,朕回來再找你算賬!”
    丟下這句話,他走的很急。
    郭嘉一大早的帶著太醫台一眾太醫等在殿門口,見龍輦出宮,眾人全跟了上去。
    車駕行至朱府,朱家人似乎早料到天子會來,提前跪了一地。
    劉辯看都不看他們,徑直朝朱府正寢而去。
    推開門,中藥味撲鼻而來,劉辯四處掃視,最終目光落在床榻上的老人身上。
    老人身形瘦如枯槁,眼窩凹陷,胸膛起伏淩亂,伴隨著類似溺水者的沙啞喘息聲。
    這是朱儁?
    劉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段時間沒見,竟被病痛折磨成這副樣子?
    在他印象裏,朱儁身體算好的,比盧植、王允那兩個藥罐子都好。
    陳氏抽泣著到床邊,去喚朱儁,“老頭子,你起來看一下啊,天子來了。”
    這句話引起了朱儁的反應,他緩慢的睜開雙眼,嘴唇開始蠕動,聲音雖小,但能聽見陛下二字。
    劉辯幾步走過去,劉氏自覺讓開,他抓住朱儁枯黃的右手,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
    “朕來了。”
    直到這一刻,劉辯依舊是恍惚的狀態,不敢確認這老人就是那名頂天立地的老將。
    朱儁緩緩扭過頭,他的眼睛睜不太開,視線模糊到隻能看個大概身形,但聲音他聽見了,能確認來人就是天子。
    “陛下……臣,犯了欺君之罪。”
    劉辯沒壓住情緒,當場淚意上湧,用力抓著他的手,噙著眼淚問道:“老將軍為何搞成這副樣子?”
    朱儁張嘴動了許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劉辯站起身,擦了把眼睛,轉身吩咐道;“來人,去將太醫都找來。”
    張仲景等太醫都在門外候著,收到命令魚貫而入,劉辯立刻道:
    “診治中候,不惜一切代價,將老將軍治好。”
    眾人麵麵相覷沒有動作,看得劉辯來火,當場嗬斥道:
    “卿等要抗旨嗎?”
    “陛下恕罪。”太醫們跪一地,床榻上的朱儁突然劇烈咳嗽。
    劉辯不得不將重心放在他身上,重新坐回去抓住對方的手,陳氏也趕緊拍他的胸口為他順氣。
    朱儁咳嗽了好一會兒,氣色像是好了一些,反過來抓住劉辯的手,沙啞道:
    “陛下,不怪他們……老臣,老臣已經沒救了。”
    “不可能,張仲景、華佗、董奉他們都是神醫,定能妙手回春。”
    “不行了,太遲了。”
    劉辯咬牙,扭頭低吼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一夜之間突發急症?”
    這會兒不僅是太醫,全場皆跪,陳氏抽泣著說:“老爺的病有兩年了,右腹時常疼痛,老爺看過家醫,家醫診斷後說得了伏梁,若好好調養,還能活五年。”
    “伏梁是什麽病?!”
    張仲景解釋道:“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為伏梁。也可稱之為肝痹,肝痹者,兩脅滿,痛引少腹。”
    癌。
    劉辯如遭雷擊,劉氏還在繼續抽泣訴說:
    “朝廷那兩年動蕩,陛下又時常親征,老爺說北軍是重中之重,不允許家中人聲張,常以酒鎮痛,近日病情惡化,時常吐血,才驚動太醫台。”
    張仲景接話補充:“肝痹嘔血者,神仙難救。臣有罪,臣於兩日前就收到消息,私下壓下未曾稟告陛下……”
    劉辯整個人搖搖欲墜,原來這一切,還跟他有脫不開的關係。
    他太傻了,給盧植找輕鬆工作的時候,還自己安慰自己,朱儁身體尚好,再讓他在北軍挺兩年。
    他還在內心將朱儁比作定海神針,進一步給北軍擴編。
    明明朱儁這兩年來越發消瘦,盔甲一次比一次不合身。
    還有很多疑點,比如朱儁裝病回洛陽家中偷酒喝。
    回想起來簡直是漏洞百出,北軍幾萬人圍在洛陽邊上,朱儁身為北軍中候,哪怕家中有人死了,奔喪的事也得再三斟酌。
    更何況以他眼裏容不得沙子的火爆性格,怎會為了一口酒,就棄大事於不顧?
    分明是腹痛難忍,不得不回來。
    那時候的劉辯,自作聰明的認為朱儁是在裝病……
    “陛下,都是老臣自作主張,怪不得他人。”
    床榻上的朱儁,不知道哪來的氣力,竟然顫顫巍巍的撐起了身子。
    劉辯看得心中發痛,上前攙扶:“老將軍快躺下。”
    朱儁緩緩搖頭,“老臣有話要說。”
    “好,朕聽你說,愛卿要說多少,朕都聽。”
    朱儁咳嗽兩聲,有氣無力的說道:
    “老臣並不怕死,隻是有些事放不下,老臣的病,懇請陛下看在老臣一生為大漢征戰的份上,不要牽連任何人。”
    劉辯咬緊牙關,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重重的點頭,“朕答應你。”
    “其次……”朱儁的目光變得複雜,“交州那邊……若能生擒叛黨,老臣懇求陛下,何等處罰都不為過,但……免符兒一死。”
    交州刺史朱符,是朱儁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