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文風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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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州府)發解試過後,解試合格的舉人,由州或轉運司、國子監等按照解額解送禮部,參加省試。
說到解額,五代時,解省試各遞增二人,解試七人取一,省試九人取一。到而今,科舉大州府)大抵是八十取一,小州府)四十取一,不一而足,解額雖是多了,但錄取比例卻是大幅度的降低。無他,蓋因讀書人多了。
在宋代,整個社會營造了一個絕妙的讀書環境,其時的讀書風氣和高雅境界是後世很難企及的。
大儒趙季仁就曾期待說:“某平生有三願。一願識盡世間好人,二願讀盡世間好書,三願看盡世間好山水。”
名流歐陽修也曾感歎說,“至哉天下樂,終日在書案”。可見,在讀書之風盛行的宋代,有許多讀書人期待讀書,愛好讀書,並以終身勤奮苦讀為樂,以讀盡天下好書為榮。
宋朝的文人為什麽如此幸福呢?這應該和太祖趙匡胤尊重和善待讀書人密不可分。作為開國皇帝,他深知文人在安定人心、治理國家上的重要性。因此,他不但重用讀書人,建隆三年還在太廟裏立下了“不得殺士大夫及上表言事者”的誓詞,並規定後來的天子們都必須恭讀。這份帶有人性光輝的誓約,被宋朝曆代帝王嚴格遵循,並最終成就了文人。
而讀書人一旦過了會試有了官身,經濟待遇那才讓人饞涎欲滴。除了工資薪水,還有茶酒錢、職錢、給券(差旅費)、廚料乃至仆人的衣食等各種各樣的雜費,另外還有“職田”,依官階高下可得田四十頃至一二百頃不等。哪怕退休了,也會給一個管理道教宮觀的名義,借此還能領取俸祿。放眼上下五千年,恐怕沒有哪個朝代文人不對此眼紅吧。經濟權益在中舉後就為他們準備好了,而政治地位的顯赫可以說達到了巔峰。文人的地位遠在武官之上,就連專門掌管全國軍事的樞密院長官樞密副使都由文官擔任。說宋朝文人的幸福指數高,除了上麵提到的幾點,還有一點,那就是人身安全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障。宋朝幾乎沒有文字獄,即使是蘇東坡的“烏台詩案”,也隻是被流放,但從來沒有人因此而被殺。這在明清兩朝那簡直就不可想象。
孟郊四十六歲那年進士及第後,寫下“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盡長安花”以抒發他心花怒放的得意之情。
詩句道盡盛唐風華,卻亦不如煌煌大宋的士大夫風流溢彩。
科舉,絕對是終南捷徑,一步而登天也。
不過,於王棣而言,中解元也好,即便來年得狀元也罷,實在沒必要大書特書。
有什麽可驕傲的呢?擺明了是欺負人哩。鄉試而已,來年的省試才是真正的轉折點。大宋朝牛人輩出,若換作是嘉佑二年的丁酉科會試,即便他有金手指,也未見得能脫穎而出。
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平常心吧。
若非知曉曆史走向,若非想為這個時空做些什麽,他寧願選擇做一個逍遙自在的閑散人等,與世無爭。
通過科舉之道謀取官身,也是經過再三考量的。
雖然知曉過些年當今皇帝親政後,表明紹述,大力打擊元佑大臣,追貶司馬光,並貶謫蘇軾、蘇轍等舊黨黨人於嶺南,甚至在章惇等人挑撥下,直指高太後“老奸擅國”,欲追廢其太後稱號及待遇。但他接著重用革新派如章惇、曾布等,恢複王安石變法中的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等……凡此種種,既是年青皇帝脫離高太後禁錮的反攻清算,更是黨爭的升級版。
要知道,“車蓋亭詩案”就發生在去年。此案與十年前的“烏台詩案”同為“筆禍”,性質也相同,既有個人恩怨,也有政治鬥爭,但後者遠比前者的波及範圍更廣,影響更為深遠。
這場文字獄牽連甚廣,影響也遠大於“烏台詩案”。事件始因與經過此處並不贅及,單說說後續事宜——
首當其衝的是王安石之後官位最高的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蔡確被一貶再貶,直至認定其所言“文過飾非,妄意幸免,而情狀明著,可以無疑”,“詞皆虛妄,必不可信”,“乃委曲苟免之詞,不足為憑”,“罪在不赦,合寘誅竄”,並已決定將蔡確貶至嶺南的新州,以“為今日誡,為後世訓”。當時有“春、循、梅、新,與死為鄰”的說法,是說這四州地廣人稀,“炎癘”嚴重,外鄉人到此九死一生。
高太後接著在朝中展開大清洗,範純仁罷相,王存罷政,李常、彭汝礪、盛陶等人被逐出朝廷,舊黨不僅對政見不同者心狠,對自己人同樣不手軟,而且把人鬥倒還不忘踩上一腳。洋洋得意的劉摯對人道:“範純仁早有名聲,又為司馬光所重,現在看來不過是浪得虛名。”文彥博連人父親都扯了出來,說:“範仲淹不過也是虛名耳。”至此,熙寧、元豐以來兩黨總體上爭而不鬥的局麵被打破。
其間,當年“烏台詩案”受害者蘇軾的態度很有意思。這時蘇軾在舊黨內鬥中失勢,自翰林學士出知杭州。臨出發前,蘇軾上疏給高太後和皇帝,說蔡確確實涉嫌誹謗高太後,接著建議由皇帝下旨嚴查,而後高太後出麵阻止,不再追究,這樣一顯皇帝孝心,二顯高氏仁德,但未被高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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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中書舍人彭汝礪認為此開“文飾羅織”之端,多次上疏反對。禦史中丞李常、殿中侍禦史翟思、監察禦史趙挺之、王彭年等均不肯彈劾蔡確。
文彥博、梁燾、範祖禹、吳安詩、劉安世等卻是“除惡務盡”,痛打落水狗,責無旁貸。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你死我活的新舊黨爭,士大夫化筆為刀,向對手的腦袋狠狠砍去,大宋國終於不堪其重,陷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文人的筆,果真是狠過武人的刀,例不虛發,殺人不見血。
王棣可不想陷入刀光劍影的黨爭。但問題在於他的身份貼上了標簽,王安石之孫哪,難道還能“棄暗投明”站到父祖的對立麵去?要想擺脫這種窘境,擺脫身份陰影,憑自己的能力走科舉之道是最佳選擇。
這,僅僅算是小跳板,關鍵的一跳在省試及殿試。
發榜後,新晉舉人按例去拜見本科主考、同考,以“恩師”或“恩府”名之。
古時學子稱謂老師,其時是有區別的,大致可分門師、房師與座師三種。
門師是指授業老師;房師是科舉時的本科閱卷官,如時下的經義科與詩賦科便各有閱卷官;座師則是科舉鄉試及會試)的主考官。
雖與李之問有些衝突,但李節居然點了王棣為解元,實在是公私分明之楷模。王棣對這個座師倒是頗有好感,雖然對方屬舊黨中人,那又怎樣?他又不想介入新舊黨爭。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便是各種聚會,同科舉人間增進情誼嘛,總是有好處的,誰知道其中有誰能金榜題名乃至位列中樞呢?提前結下善緣,何樂而不為?
華夏文明盛行圈子,對於這種聚會,王棣無可無不可。前世的磨練讓他在這種場合遊刃有餘、如魚得水,這讓那些個年長舉人既吃驚又吃醋:妖孽的人生不需要多加解釋麽?
如此“花天酒地”了近一個月,才算是“繁華落盡”,一幹舉人各回各家,籌備來年春闈省試。
江寧、汴京兩地相距千餘裏,即便是舟車簡行,也得耗時十多二十天,到了京城還得去禮部報備出具文書告身。是以,外地舉人鄉試一結束便會趕赴汴梁備考。
王棣也決定早早動身,正可一路遊山玩水,年前趕到京城即可。
王氏堂號在臨川,但寶元二年己卯二月王益卒於江寧任上,而後王安石兄弟、王雱皆葬於江寧,四代人在此生活逾五十年,如王棣這一輩已算是土生土長的江寧人士了。而因王安石兄弟之故,江寧分堂反而是要尊於臨川總堂的。
隻是,到了王棣這一輩,人丁不興,王安石門下唯有王桐、王未,王安禮門下亦隻有王楠、王末二人。王棣的身份有些尷尬,既是王旉之子,又過繼給了王雱。好在兩家人在一起生活多年,絲毫未見生份。
不過,隨著吳老夫人去往女兒處得享天年,王安禮轉知舒州,王棣叔侄等人即將赴京趕考,一番商議後,決定隻留三數名仆從看守半山園,餘者皆去往汴京。可謂是舉家搬遷。幸好王氏在京城為官經營多年,早前便購置了幾處宅邸,倒是不虞住所。
另外,聶勝瓊與蔡雲英這二位客座琴師也會隨行赴京。嗯,盡心盡責,值得給個大大的讚字。
王棣又惡趣味地想:東京繁華猶勝江寧、杭州,天下名ji雲集,更有被譽為“天下第一樓”的“礬樓”讓一幹名流豪紳趨之若鶩,聶、蔡二姝到時可莫動了勝負之心而重出江湖哦?
東京,彼時全世界最繁華的都市,我來了……念及於此,王棣居然有些小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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