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秋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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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祖禹……”王棣默默的念了念這個名字。饒是他前世對唐宋曆史極為癡迷,也不可能記得住數以萬計的眾多官員,不過對這範祖禹倒是知曉一二。
範祖禹,字夢得,成都華陽人,武周丞相範履冰十四代孫。其乃著名史學家,“三範修史”之一。
所謂“三範修史”,三範為北宋著名學者範鎮、範祖禹、範衝三人,為範家三代人,範祖禹是範鎮侄孫,範衝是範祖禹長子。三人為宋代著名史學家。曾先後纂修《仁宗實錄》、《起居注》、《新唐書》、《神宗實錄》、《唐鑒》等書。
王棣腦子裏飄過數行字:“少孤,閉門讀書,所交皆一時聞人。舉進士甲科。從司馬光編修《資治通鑒》,在洛十五年,不事進取。王安石尤愛重之,範祖禹卻不往謁見。書成,司馬光薦為秘書省正字……”
不曾想,這位“不事進取”的官場小白卻是入了禮部“屈就”了員外郎一職,更為重要的是“王安石尤愛重之,範祖禹卻不往謁見”這句,顯然他是反對變法新政的。
“範員外郎,我是信你不會公報私仇的哦……”王棣心中嘀咕。
不一會兒,那門子小跑著出來:“範員外郎恰好有暇,諸位賢生請隨小的前去。”
王棣拍拍門子的肩膀,溫聲道:“有勞了。”另一隻手不著痕跡地遞過去一錠銀子。
門子袖子一抖,施展出獨家絕學“無影手”,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真誠,且多了一絲恰到好處的諂媚。
王棣顯然是多慮了,登記備案,發放考憑,範員外郎認認真真的走完所有程序,並無絲毫刁難找茬,甚至還極其難得的在囑咐了該注意的事項後,與幾人聊了一會兒。
出了衙廳,王棣很是訝異:不應該啊,以直報怨麽?這才是真正的文人君子該有的態度。
王旉輕輕咳了聲:“夢得先生與四伯父相交經年,乃是好友。”
王棣愣了愣,醒覺“四伯父”便是王安石的大弟王安國。這倒不怪他後知後覺,他“出生”時王安國已魂歸天國,緣鏗一麵哪。
王安國與範祖禹交好?確是極有可能的,咱們這位老王同學可是與三兄唱對台戲的,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嘛……
簡單的說說王安國此人,字平甫,王安石大弟,熙寧進士,北宋著名詩人。世稱王安禮、王安國、王雱為“臨川三王”。王安國器識磊落,文思敏捷,曾鞏謂其“於書無所不通,其明於是非得失之理為尤詳,其文閎富典重,其詩博而深。熙寧元年經大臣三司使韓綺舉薦,經神宗召試,賜進士及第,任西京國子監教授,教授西京國子。此時王安國已四十一歲,才從布衣入仕。
因他是王安石胞弟,熙寧四年任滿回京,神宗召見,詢問外界對王安石變法的反映。王安國對王安石變法不甚理解,頗有微詞,直說道:“恨之人不明,聚斂太急耳”!。這與神宗的想法相悖,神宗不悅,未予重用,隻授予崇文院校書,後改為著作佐郎秘閣校理,世稱王校理。
王安國對變法由不理解到反對,因而對支持王安石變法的呂惠卿和曾布也很有意見,當王安石勸他少沉溺於吹笛時,他則要其兄遠小人。呂惠卿對此非常氣憤,熙寧七年,趁王安石罷相,他任參知政事之機,借鄭俠以《流民圖》反對新法下獄事,認為王安國與鄭俠屬同黨,削職放歸鄉裏,“天下之人皆以為冤”。不久,朝廷決定再次起用他時,他卻不幸因病亡故。熙寧七年八月卒,年四十七。
異類麽?都說長兄為父,王安石雖非長兄,但也是三兄啊,你王安國倒好,處處拆兄長的台啊,這簡直比挖朋友的牆角搶閨蜜的男朋友還要紮心。還有王安禮,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就不能兄友弟悌闔家歡樂?即便不能如蘇軾、蘇轍那般兄弟情深,也不必直愣愣的站在對立麵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吧?
可轉念一想,嗬,古人真會玩呐。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筐裏嘛,多方押注才是正理,指定不會虧呀。這一套玩的最溜的當屬諸葛亮兄弟仨——諸葛亮跟隨了劉備,諸葛瑾投靠了孫吳勢力最終也坐的大將軍位置,諸葛誕在魏國也做了不小的官。
三國時期非常看重出身世家,袁紹四世三公的顯赫世家,這也就是為什麽劉備剛出現時非要套個西漢中山靖王的後代,而且一般世家不會把所有籌碼都壓到一方勢力上,這樣可以避免整個家族全部覆滅的情況出現。
同時還有一個原因,如果三人同時侍奉一位君主,君主為了王權不會讓其三人同朝為官,必然會打壓兩人,隻保留一人。
可王安石兄弟此舉就似是東施效顰了,人家諸葛兄弟哥仨在不同的陣營裏,但是他們都是忠心耿耿,沒有互相勾結,見麵時依舊兄弟相待。王氏兄弟呢?政見不合就差反目成仇了。當然,兄弟鬩牆的最著名例子莫過於後世的周氏兄弟。
當然,兄弟不和隻是因政見相左而致,與人品無關,否則王安國也不會舉薦範祖禹至乃兄王安石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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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範同誌倒還真是不阿權貴、清正耿直啊,王安石當權時他倍受排擠,到了舊黨專政仍是升遷乏術,多年廝混仍隻是從六品的左司員外郎,紮不紮心?鬱不鬱悶?
倒未見得啊,老範表現的甘之如飴。也對,搞學術的人不貪戀權位,也做不好高官。
王棣胡亂想著,險些與人撞到一起,幸是反應夠機敏,側身讓了讓,方未出糗。
看看對方,乃是一個國字臉、五官分明、目光堅毅的青年,三十來歲,頜下的胡須刮的幹幹淨淨,儀容端整。見王棣打量自己,那青年拱了拱手,聲音宏亮:“諸位郎君可知範員外郎的衙廳所在?”
王棣心下微動:“閣下可是發解貢生?”
青年裝束普通,甚至有些寒酸,卻是絲毫不怯場,坦蕩蕩直視王棣,點頭道:“正是,某是婺州貢生宗澤,今日來禮部報備,以試明年春闈。”
王棣暗想:“那門子也是勢利的,怕是這人沒給小費,便讓他進來自尋門道……”對青年觀感不錯,遂將範祖禹的衙廳指給了對方。
眾人出了衙署大門,與門子敷衍兩句,剛走出兩步,圓柱後跳出來一人,笑嘻嘻地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那少年胖乎乎、圓溜溜,不是蘇過還是誰?
“人家縱向發展,你偏要橫向發展。兩月不見,小胖子你可是愈發的珠圓玉潤了……”王棣拊額長歎:“真是可惜了‘過兒’這個好名字啊。”
蘇過望著王棣,眼神幽怨:“三郎,太不地道了吧。”
“過兒”和“姑姑”的哏兒他可是聽王棣講過了,一個精彩紛呈的武俠故事,置諸於亂世之中,波瀾壯闊,讓人聽的欲罷不能啊。有才便是有才,編的故事也這麽吸引人。可是,可千萬不能讓姑姑知道,這……太離經叛道了,若是姑姑聽了這“姑姑”與“過兒”的故事,呃,後果不堪設想。
說來有趣,王棣、蘇小妹與蘇過三人,明明是蘇過年齡最長,卻最沒有發言權。沒轍啊,姑姑自不用說,乃是長輩;便是王三郎也與父親極為投緣,大有忘年交之誼,且其才學過人,達者為先嘛,還是得待之以尊。
王棣哈哈一笑,火上澆油:“川蜀多美食,最出饕餮食客。令尊便是一等一的美食家,隻不過你這身材,實在是很生動地詮釋了何謂‘吃貨’。”
眾人雖是首次聽說“吃貨”一詞,但字麵意思簡單明了,再與蘇過的身材一印證,著實形象,不由得都是會心一笑。
蘇過一瞪眼:“某是吃貨,某驕傲了麽?嘚瑟了麽?低調,低調知道不?”
胖子同學在王某人的耳濡目染之下,言語腔調很前衛呐。
他又揮一揮手:“為了證明某是吃貨,遇仙正店走起。”
王棣嘖嘖兩聲,似笑非笑道:“手裏趁倆閑錢了是不,何不幹脆樊樓走起呢?”
蘇過擺了擺手,拍拍胸脯,不以為意:“樊樓在東華門外,毋需麻煩,這內城的遇仙正店與香豐正店乃是行業翹楚,不比樊樓差。”
但轉眼他便露了原形,嬉皮笑臉的說道:“那遇仙正店飯資昂貴,某是付不起的,你王三郎斂財有術,正好來吃大戶。”
對於蘇胖子臉皮厚實程度,王棣已是木然,幹脆撇過此節,問起另外一事:“先前有位三旬上下的青衣男人進去,你可曾見著了?”
蘇過點點頭。
“可曾覺得麵善?”
胖子摸了摸頭,道:“先前見到那人,的確麵熟的很,五官眉眼與宗沐很有幾分相似哩。”
王楠、王桐也愕然道:“便是,難怪覺得似曾相識呢。”
王棣卻是暗想:“宗沐,宗澤,不會真有什麽關係吧?這麽狗血的劇情麽……等等,宗澤,這個名字好生熟悉。”
他忽然想起一曆史名人來,不由得眼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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