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虛師姐！”
    當幾人靠近竹廬時，就見一個道士拿著食盒從屋中走了出來。
    “掌教進食了麽？”
    若虛話音剛落，對方便滿麵愁容地緩緩搖了搖頭
    “除了師祖來時，會勉強喝一碗稀粥外，其它時候，什麽都不願入口！”
    “好，我心裏有數了。”
    她微微頷首，唇角勾起一抹安撫的淺笑。
    “你先去忙吧，莫要耽擱。”
    待對方離開後，若虛收斂了笑容，有些擔憂的看向陸忘憂。
    “陸神醫，我們掌教他…”
    “若虛道長不必擔心，我現在就進去，察看玄機真人的病情！”
    幾人踏入房間後，屋內一片昏暗，幾絲微弱的燭光，勉強勾勒出屋內擺設的輪廓，四下裏影影綽綽，一切都顯得模糊不清 。
    “怎麽大白天還拉著竹簾？”
    薛夫人望著四周緊拉的簾子，不由輕聲嘟囔。
    “掌教現在不喜歡見光，所以……”
    若虛垂下眼瞼，聲音帶著幾分無奈與憂戚，而薛夫人卻哆哆嗦嗦的指著一個角落。
    “那，那不是鬼吧？”
    眾人循聲望去，屋角陰影處，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背對眾人，麵朝著牆蜷縮著，他的指節泛白，機械地快速轉動手中匕首，鋒利的刃口一次次劃過布滿舊疤的手背，鮮血順著刀尖滴落，在青磚上洇開暗紅的痕跡。
    “掌教，住手，你不能再這般作賤自己的身體了！”
    若虛足尖點地疾衝上前，掌心凝勁便要扣住對方手腕奪刀，熟料指尖剛觸到刀柄，一股霸道內力如驚濤駭浪般洶湧襲來，她悶哼一聲便倒飛而出，反觀靈虛子，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他繼續把玩著匕首，仿佛方才的激烈對抗從未發生。
    “這倒黴師尊，我當初給他這把蝴蝶刀，可不是讓他拿來自殘用的啊！”
    白月在心裏腹誹一句後，便疾步衝到若虛身邊。
    “若虛道長，你沒有事情吧！”
    “我沒事，多謝白公子關心！”
    若虛朝白月點頭致謝，隨後麵色凝重如鐵，眉頭擰成死結。
    “掌教自從被師祖帶回來後，整個人都變的瘋瘋癲癲的，他既不吃飯，也不睡覺，就這麽整日躲在角落，對著牆壁喃喃自語……”
    她的話音剛落，角落裏驀地傳來 “嗚嚶嚶” 的哭聲，那哭聲微弱卻透著無盡的悲戚與哀傷，眾人側耳細聽，隱隱捕捉到 “小仙女，我的小仙女” 這幾個字，聲音破碎又帶著深深的眷戀，仿佛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之中無法自拔。
    “真沒想到，這玄機真人居然如此癡情！”
    薛夫人輕輕歎了口氣，眼中滿是憐憫與無奈，緊接著突然轉頭，狠狠瞪了白月一眼。
    “我的鍋！我的鍋！”
    白月望著蜷縮在牆角的靈虛子，心中著實感慨萬千，昔日這人舉手投足間仿若謫仙臨世，連衣角揚起的弧度都帶著不染塵囂的風雅，可如今卻披頭散發、滿手血汙，哪還有半分往日風采？
    “玄機真人，好久不見了！”
    陸忘憂走到靈虛子身旁，半蹲下身，聲音放得極輕，可對方卻恍若未聞，依舊機械地把玩著匕首。
    “掌教，我們特意請來了陸神醫為您診治！他醫術高超，妙手回春，隻要您配合，相信很快就能......”
    若虛疾步湊近，像是怕對方聽不見似的特意將聲音放大。
    “陸神醫…陸忘憂？”
    靈虛子擺弄匕首的動作猛地僵住，喉結艱難滾動，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糟糕！他聽到陸大哥名字這反應，不會是想起我了吧…… 萬一他要對陸大哥不利，那我就隻能自曝身份，吸引火力了！”
    白月立刻挪到陸忘憂身旁，就在這時，角落裏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靈虛子緩緩轉頭，幹裂的嘴唇微微翕動。
    “你，你真的是陸忘憂？”
    “真人，你的眼睛？”
    靈虛子雙眼蒙著一層素紗，慘白的麵色如紙，沒有半點生氣，陸忘憂焦急的問詢好似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低垂著頭，喉間溢出斷斷續續的呢喃。
    “我記得你也很喜歡她，她、她……”
    話音未落，靈虛子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喉間溢出破碎嗚咽，一隻手死死捂住蒙著素紗的雙眼，指縫間滲出絲絲縷縷血線，將雪白素紗漸漸染成暗紅。
    “掌教！掌教！陸神醫，求您趕緊施以援手！”
    若虛臉色驟變，猛地向陸忘憂大聲央求。
    “好！”
    陸忘哪敢有半分遲疑，伸手便朝靈虛子蒙眼的素紗探去。
    “不，不要過來，你不可以搶走我的小仙女，不可以搶走她！”
    靈虛子攥著白月贈予的匕首，跌跌撞撞往角落縮去，忽地，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突然縈繞身側，他瞳孔驟縮，剛想開口，可隻覺的天旋地轉，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癱軟在地。
    “陸大哥，師傅，咱們還是先把真人放到榻上吧！”
    白月扶住靈虛子後，趁勢將鎮定劑藏進袖中，畢竟剛剛靈虛子手持利刃的樣子太過危險，她生怕對方一個不小心就傷人傷己。
    “唉，造孽啊！”
    等陸忘憂給安置在榻上的靈虛子把脈時，薛夫人意味深長地朝白月歎口氣，而她則是尷尬的笑笑，隨後快步走到榻邊，與陸忘憂一同查看靈虛子的狀況。
    “是個狠人啊！”
    望著靈虛子布滿傷痕、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皮肉的雙手，白月無法想象這些猙獰傷口下藏著多少絕望，隨後，她伸出左手，指尖觸到那結痂的硬塊和未愈的血口。
    “報告主人，該患者患有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生理表現為突發性精神失常，厭食，視覺障礙，痛感遲鈍，警……”
    聽著《中醫中藥治療全集》的病情診斷，白月的眉頭越蹙越緊，待陸忘憂小心翼翼拆下靈虛子蒙眼的素紗，暗紅的血淚順著他凹陷的眼角滑落，在慘白的臉上拖出兩道刺目的痕跡。
    “唉，我這確實是造孽啊！”
    若此刻時光能倒流，白月發誓她絕不會將那小小姐納入逃跑計劃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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