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仰頭望著"古今齋"褪了金的匾額，簷角銅鈴在暮色中響得人心煩。唐小糖正踮腳戳他後腰的傷處，糖絲在她指尖凝成放大鏡形狀："王道長，您確定這間當鋪藏著《炁體源流》殘卷？"
    "三年前那位糖畫老道臨終前..."王也突然頓住，耳尖微微發紅。總不能說那老頭用糖漿在他掌心寫了"古今齋"三個字，還順走了他半包荷花牌香煙。
    朱漆大門吱呀開啟，穿團花馬褂的老掌櫃從算盤後抬眼。王也剛要開口，唐小糖突然挽住他胳膊，甜膩的聲調驚起他一身雞皮疙瘩："相公~咱們就把祖傳的翡翠鐲子當了吧~"
    "這位夫人好眼光。"老掌櫃推了推玳瑁眼鏡，櫃台玻璃下突然升起糖畫龍鳳燭，"本店最新活動，典當姻緣可換..."他枯瘦的手指劃過唐小糖腕間銀鈴，"十年陽壽。"
    王也感覺唐小糖指尖在他掌心畫了個震卦。燭火搖曳間，櫃台裏的翡翠鐲子突然睜開無數眼睛，糖漿從燭台滴落成血色。他反手扣住唐小糖的五帝錢，發現銅錢全部變成了糖塊。
    "坎字——"王也剛要起局，喉間蠱紋突然灼燒。唐小糖甩出糖絲纏住老掌櫃脖頸，扯下的卻是張完整人皮。人皮下的傀儡渾身嵌滿糖珠，腹腔中傳出熟悉的銀鈴聲。
    "百戲門的叛徒果然來了。"傀儡的糖牙開合，吐出王藹沙啞的嗓音，"把殘卷喂給糖漿，老夫留你們全屍。"
    唐小糖突然將整鍋糖漿潑向屋頂。琥珀色液體在空中凝成八卦鏡，映出無數絲線操縱著整條街區的行人——賣糖葫蘆的小販心髒位置跳動著糖塊，黃包車夫的眼球是滾動的骰子。
    "離字——赤練！"
    王也咬破舌尖強行催動術法，火蛇順著糖漿鏡麵燒向傀儡。唐小糖趁機甩出五帝錢，銅錢穿透糖珠發出玉碎之聲："乾坤倒轉，萬炁歸宗！"
    傀儡應聲炸裂，漫天糖雨中，王也踉蹌著抓住飄落的當票。泛黃的紙片上，他看見自己三年前的筆跡：【今典當武當山清修歲月，換取塵世七日逍遙】。記憶突然翻湧，那年他在當鋪喝得爛醉，老道用糖漿補全了被撕毀的典當契約...
    "小心！"唐小糖的驚叫伴隨著骨骼碎裂聲。王也回頭看見她左肩被糖錐刺穿，傷口卻沒有流血——細看竟是無數糖絲在瘋狂修複血肉。他忽然明白為何千絲蠱對她無效，這丫頭根本就是個人形糖傀。
    "看夠了嗎？"唐小糖捏碎肩頭糖錐，發間銀鈴震出波紋，"百戲門秘術"糖骨瓷心"，小時候被做成藥人的後遺症。"她扯開衣領，心口處晶瑩剔透的糖核正在龜裂，"所以王道長，你三年前典當的東西..."
    整條街的傀儡突然靜止，糖漿從他們七竅湧向古今齋匾額。王也看著逐漸成型的"炁體源流"四字，突然按住唐小糖開裂的心口："兌字——萬物潤！"
    水汽裹著糖漿灌入她胸腔，王也的炁順著千絲蠱逆流而上。唐小糖驚覺體內沉寂多年的經脈開始流轉，那些被做成藥人時封存的記憶噴薄而出——原來三年前用糖漿救下幼年自己的老道，正是王也典當陽壽換來的機緣。
    "原來我才是你的風流債。"王也抹去唇邊血跡輕笑，手中核桃不知何時化成了糖畫八卦。漫天糖雨中，他蘸著自己心口血在唐小糖眉心畫符："百戲奇門第十四代傳人王也，前來討債。"
    三個月後，武當山腳新開了家糖畫鋪子。穿道袍的懶散老板總在躺椅上打盹，老板娘的雙螺髻上別著武當特供核桃酥。有客人說看見糖鍋裏遊著金色鯉魚，還有學生發誓見過糖畫鳳凰載著兩人飛向月亮。
    諸葛青第一千次被賒賬後，在微信發了條朋友圈："戀愛中的風後奇門，比糖漿還黏牙。"配圖是王也正用糖絲給唐小糖補漢服腰封，夕陽把兩個影子融成蜜色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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