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櫻花簌簌落在美術教室的窗台，星野彌生咬著水彩筆尾端，酒紅色卷發在晨光裏泛著蜂蜜般的光澤。畫紙上未幹的顏料順著青學製服褶皺流淌，她突然擱下畫筆——操場鐵絲網外，栗發少年正仰頭接住飄落的花瓣，睫毛在眼瞼投下蝶翼般的陰影。
    "不二前輩又在逃部活？"彌生抱著速寫本小跑過去，帆布鞋帶散開都未察覺。她踮腳想拍對方肩頭，卻踩到鬆動的石子。預想中的疼痛沒有降臨，柑橘香混著櫻花氣息撲麵而來。
    "星野同學對動態的觀察力果然名不虛傳。"不二扶住她手肘，藍眸在劉海後若隱若現。彌生這才發現他製服的第三顆紐扣沾著顏料，正是自己方才調出的矢車菊藍。
    她的耳尖瞬間燒起來："前輩怎麽知道我在畫你？"
    "從上周三開始，美術教室的百葉窗每天三點十五分會拉開三十度角。"不二鬆開手，指腹殘留的顏料在陽光下泛著微光，"要試試看真正的運動軌跡嗎？"他突然揮動不知從哪拿來的網球拍，黃綠色小球劃出炫目弧線。
    彌生瞳孔驟縮，速寫本嘩啦啦翻動。當她回神時，畫紙上已布滿數百道交織的金色線條，宛若將星光揉碎在春風裏。不二湊近端詳畫作，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原來在星野同學眼裏，我的發球這麽漂亮。"
    "才、才不是專門畫你！"彌生慌亂合上本子，卻把鉛筆盒碰翻在地。彩色炭筆骨碌碌滾到樹根處，不二蹲下身時，製服下擺掠過她的小腿，"星野同學知道嗎？矢車菊在德國寓意遇見幸福。"
    遠處傳來菊丸英二的呼喊，不二起身時將什麽東西塞進她掌心。彌生低頭，躺在手心的網球表麵，用熒光筆寫著小小的"謝謝"，旁邊畫著歪歪扭扭的仙人掌。
    那天傍晚的部活會議，乾貞治推著反光的眼鏡公布最新決定："根據數據統計，星野彌生同學動態視力評分92.7，將作為特別經理協助戰術分析。"彌生躲在門後偷聽，猝不及防被點名，懷裏的速寫本散落一地。
    最先闖入視線的畫紙上，少年迎風揮拍的身姿定格在暮色裏。不二彎腰幫她撿畫稿時輕笑出聲："原來星野同學畫了這麽多版本的我。"他修長指尖點在某張草稿，"不過睫毛的數量錯了哦，右眼要比左眼多三根呢。"
    霞光染紅少女的後頸，她沒看見不二將那張畫悄悄塞進口袋。畫中人的笑容比往常真實三分，眼角眉梢都墜著夕照的碎金。
    全國大賽決賽當天，彌生將長發編成花環，鳶尾手鏈在腕間叮咚作響。休息區內，她展開三米長的畫卷，上麵繪滿不二不同角度的擊球姿態。最後一格空白處，她輕輕貼上珍藏的仙人掌標本。
    "這是星野流的加油方式？"不二用護腕擦去她鼻尖的汗珠，指尖拂過手鏈上纏繞的繃帶——那是昨夜特訓時他為她包紮的傷口。
    彌生拍開他的手："前輩要是輸了，我就把畫捐給乾學長做失敗案例集。"話音剛落，就被罩上還帶著體溫的外套。不二俯身係緊她散開的鞋帶，發絲掃過她膝蓋："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當白石藏之介的聖經擊球撕裂空氣，彌生猛地攥緊望遠鏡。不二手腕不自然的顫動在鏡頭裏放大成驚心動魄的弧度，她突然想起昨夜更衣室門縫漏出的對話——"舊傷複發率87.6，建議棄權。"乾的聲音像淬毒的銀針。
    "星野！"大石驚恐的喊聲裏，彌生已經翻過護欄。她迎著呼嘯的網球張開雙臂，速寫本在狂風中嘩嘩翻頁："是外旋發球！左下角15度接反手削球！"
    白石驚愕地看著少女酒紅色長發掠過底線，不二突然輕笑出聲："看來我的經理比乾的數據更可靠呢。"他扯下繃帶拋向空中，繃帶內側熒光塗料在烈日下顯現出德文字母——guckseigkeit。
    彌生瞳孔驟縮，母親臨終時呢喃的詞匯與手鏈刻痕突然串聯成星河。她顫抖著摸向鎖骨，那裏藏著從不二外套口袋掉落的照片——泛黃的合影上，由美子姐姐正將鳶尾手鏈戴在母親腕間。
    "要接住哦。"不二的聲音混著破空聲傳來，彌生下意識抬手，染血的網球精準落入掌心。熒光塗料在體溫作用下融化，顯現出藏了三年的告白——仙人掌圖案舒展成"好き"，歪扭的睫毛其實是德文日期，正是他們初遇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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