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林夏提著高跟鞋衝進教務處時，正撞見畢十三在歸檔櫃前燒文件。
    火光照亮他嶙峋的腕骨，懷表鏈子纏著枚鉑金戒指，在火光中折射出冷冽的銀芒。
    "你在銷毀罪證？"林夏將淋濕的學士服甩在椅背，水珠濺濕了未燃盡的紙張。
    火光驟然躍起，她看清殘頁上的字跡是這些年的醫藥費清單，每張背麵都畫著體溫折線圖。
    畢十三用鑷子夾起最後一張紙："塵蟎過敏源報告。"火焰吞噬泛黃的紙頁，映出他眼尾未愈的疤痕，"你該在禮堂。"
    驚雷劈開雲層時，整棟樓陷入黑暗。林夏摸索到他的手，卻被冰涼的金屬硌痛，是那枚戒指在無名指上勒出的印痕。
    檔案室突然盈滿薄荷香，畢十三的呼吸近在咫尺："閉眼。"
    三十秒後應急燈亮起，林夏在晃動的白光裏看見滿牆照片。
    從開學日沾泥的裙擺到昨夜畢設展的擁吻，三百張偷拍的瞬間在細繩上搖曳如風鈴。
    每張背麵都用鋼筆標注著經緯度坐標，串聯成跨越四年的星圖。
    "暗房衝印廢片率37.2。"畢十三的鏡片蒙著霧氣，"這些是..."他突然被撲倒在檔案櫃上，後腰撞到鐵質抽屜，懷表發出清脆的呻吟。
    林夏的淚滴進他解開的領口："你早該告訴我..."她摸到他脊背手術留下的凸起疤痕，像撫過月球表麵的環形山，"這些年的病曆..."
    暴雨拍打著鐵皮屋簷，畢十三的指尖穿過她潮濕的發梢。
    他的吻落在那些塵蟎過敏的針孔上，醫用鋼戒指沾著淚水的鹹澀："二十四點遊戲的答案..."喉結滾動著咽下哽咽，"是你。"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劃破寂靜，林夏摸出震動的手機，屏幕顯示典當行來電。
    畢十三瞬間僵住，她按下免提鍵的刹那，當鋪老板的聲音混著雨聲炸開："林小姐，您抵押的珍珠項鏈最後贖回期還剩..."
    話音未落，畢十三已抓著車鑰匙衝進雨幕。林夏追到停車場時，看見他正用美工刀劃開左臂石膏，鮮血順著方向盤滴落。
    她撲進副駕駛奪過鑰匙，霓虹燈在濕漉漉的擋風玻璃上暈染成淚眼。
    當鋪鐵閘降下最後一寸時，林夏的紅色跑車漂移著撞飛水窪。畢十三瘸著腿撞向卷簾門，醫用支具在金屬表麵刮出刺耳的長音。
    他嘶吼著砸門的模樣，像極了十七年前被關在門外的男孩。
    "密碼是！"林夏突然對著監控攝像頭舉起懷表。
    閘門在機械轟鳴中升起，當鋪老板捏著珍珠項鏈挑眉："林小姐的嫁妝錢不是早..."
    畢十三的拳頭擦過對方耳際，砸在1997年的典當記錄櫥窗上。防彈玻璃蛛網般裂開，血珠順著裂紋流淌成奇異的樹狀圖。
    林夏在尖叫聲中掰開他血肉模糊的手，將鉑金戒指套進無名指："密碼是我生日。"
    暴雨在淩晨驟歇。急診室裏，林夏捧著畢十三纏滿紗布的手，看晨曦穿透他睫毛上的血痂。
    護士推門送來染血的西裝外套，暗袋裏掉出燒剩的紙片，是張未完成的婚禮預算表，背麵畫著暗房改造的平麵圖。
    婚禮在暗房舊址舉行。林夏拖著婚紗穿過成排的顯影盤，頭紗被定影液熏出淡黃的暈。
    畢十三的白西裝口袋裏插著溫度計，正用鑷子將婚戒夾進裝著葡萄糖液的培養皿。
    "現在交換..."當司儀的路橋川突然卡殼，因為新郎新娘同時舉起相機。
    閃光燈亮起的刹那，林夏咬碎了藏在舌底的薄荷糖，而畢十三終於摘下了從不離身的懷表。
    夜航飛機掠過天穹時，林夏在暗房衝洗婚禮底片。
    突然被身後人擁住，畢十三的呼吸帶著退燒藥的苦香："你調錯了顯影液濃度。"他染著碘伏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應該..."
    相紙在藥液裏浮現出奇異畫麵：珍珠項鏈懸在手術無影燈下，戒圈與懷表鏈纏成dna螺旋。
    林夏轉身咬住他滾動的喉結："這才是真正的二十四點答案。"
    晨光漫進暗房時，林夏在畢十三的複健日記裏發現夾著的妊娠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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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蟬鳴如潮，她將薄荷糖放進熟睡男人微張的掌心。
    暗房鑰匙在晨光中輕晃，投下的影子恰是當年教務處窗台上，那顆歪紐扣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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